卫经历虽然不是什么显赫的位置,而且一群武官很难打交道,终究是进了一大步,一般吏员出身的官员因为不逾七品,又不能做知县这样的正印官,升官的终点往往也是经历,可是柳鹏才二十多岁就要做了卫经历,而且以他升官的速度,肯定会象金通判突破七品,可以做个六品甚至五品官。
说到这,徐知府就不由同情起自己,他明明是万历二十六年的进士官,出身非同凡响,但是二十年宦海沉浮才做了个小知府,现在的顶头上司居然还是个万历三十五年的进士,一想到这徐知府又是委屈又是怨气重重。
他当即说道:柳县丞说得好,这件事到时候肯定是上下不讨好,上面觉得我们征的米豆太少,下面却觉得我们把口粮都拿走了。
从理论上来说,登莱的粮产总数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一年的粮产大约是六七百万石,若是遇到灾年,或许会在五百万石的数字上浮动,若是遇到丰年,全年粮产会达到八百万石甚至更高,到时候朝堂上的高人觉得不管是拿走十万石二三十万石或是六十万石甚至是一百万石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数字,根本不影响大局。
但问题在于,这个数字纯粹是纸面上的数字,就象大明朝的户口数只具有纸面意义一样,虽然有着七八百万石的粮产,可交公的交公,交租的交租,归王府的归王府,还得出售粮食维持日常的家用,所以农夫自己能留下的粮食可以少之又少,很多时候遇到春荒还要拿出银钱去市面购买粮食。
而除去口粮与种粮以及起运米麦之外之外,市面流通的商品粮也就是百来万石。
东三府还是一个陆上交通极其不便的地区,局部区域内的流通物资极其有限,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征购三五万石米豆都会引发粮价的剧烈波动,更不要说以接济辽东军食的规模,登州市面上的商品粮完全被一洗而空。
当然,陶道台之所以全力支持登莱海运辽东,也不是纯粹出于私心,现在由于东三府交通不利,万历四十五年四十六年都是一个大灾之后的丰年,粟积如山,有大量的粮食无法运出,导致米价大跌,很多民户因为交不出应当解纳的赋银被迫逃亡,在陶道台的设想之中,海运辽东应当是官民两利的方案。
但正如柳鹏说的那样始作俑者,其无后乎,陶道台想得太简单,却给登州府与莱州府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徐应元甚至觉得自己搞不好要骂一个千秋骂名,甚至因为民变丢了官帽甚至性命,就是把事情搞好了,也就是原地踏步,顶多是把自己从登州知府调到莱州府或是青州府当知府,还是要被若干个道臣婆婆管着,
一想到这些事,徐应元就是满脸不平,他觉得自己太委屈了,所以在这件事上必须争一争,不争一争闹一闹上头还以为自己是个泥人,可以随便捏,若是闹一闹,自己就有希望再进一步,说不定致仕之前还能弄一个道台当当。
是应当闹一闹,府里要闹,州县也要闹,不闹的话说不定连汤都喝不着,闹一闹说不定就能吃到肉,柳县丞当了卫经历以后可以到府里来当通判啊!
这就是那位前辈金通判的升迁路线,先当卫经历,在卫经历上混足了资历以后再去当府里的通判,现在徐知府为了争取柳鹏的支持,也不得不给足了优惠。
还有一件事也必须争一争,闹一闹,不闹都不行!柳鹏继续说道:这件事不得不闹!
怎么说?徐知府觉得柳鹏说得都很有道理:是什么事情不得不闹一闹?
柳鹏当即说道:当然是米豆数目上的问题,道臣想得很好,我们运八百石到辽东,然后辽东那边应当会承认收到一千石,这两百石大家都有好处,但是辽东那边的想法肯定不一样,他们觉得应当是我们运过去一千石,他们承认收到八百石,这两百石他们可以落袋为安,他们若是胃口大的话,搞不好我们运个两千石,他们才承认收到一千石。
在这个问题登莱与辽东的矛盾永远都无法缓和,即使双方都是实打实地发出与收入,但是中间总有损耗与误差,何况这可是登辽海运,不知有多少人想在分肥,到时候肯定会因为这个问题而撕得不可开交。
所以柳鹏觉得登莱这边必须早作准备,不然运一千石辽东只承认收到八百石甚至是五百石,登莱这边根本没法活了,而也徐知府也明白过来:这件事是不得不争,不得不闹,最好一开始就给辽东那个一个下马威,若是不给辽东一个下马威,他们还以为我们好欺负。
争一争闹一闹,大家都有好处。柳鹏很坦然地说道:陶道台总不能把这两百石都独吞了,府里县里总要留一点?再说了,府里欠了那么多款子,总要找机会还上!
对对对,府里欠了那么多款子!说到这徐应元就笑开花了:这件事还得多亏柳县丞,不然就要吃大亏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