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鸣依旧站在那儿写字画画,抬起头的时候看到正站在门口的朱大云,他愣了愣,然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那满口的黄牙,让朱大云立马有些惧怕,这个烟鬼,真要在这儿摆一张桌子和此人朝夕相处,他早晚得被这个烟鬼熏死!
“朱主席,欢迎你啊!”林鸣笑着说。
“你好,林大师!”朱大云笑着说,依旧沿用以前的称呼。整个县委大院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叫他林大师。
此人长得古怪,脾气也很古怪。人高马大,那张脸尤其长,比马脸还长。还留着一头棕色的长,真如马尾那般扎眼。说起这个长相来,朱大云突然觉得他很像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李咏,只是李咏是个时尚先生,而眼前这位却总是一件对襟外套,无论春秋冬夏,故我本色。这样的装束倒也很有艺术家的范儿。如果某日他能成名,或许这就是大师的风范,很有个性。
朱大云走了进来,勉强在大师的桌子前找了地儿站稳脚跟,只见得案头又有一副新作。画的是最常见的丝瓜,藤蔓缠缠绕绕,丝瓜垂吊下来。看着这个房间里摊开着的很多副画,朱大云突然有个想法,趁早收几**大师的画,说不定将来能升值呢!
“朱主席,我改天给你藤个地方吧,现在真是太忙了!”林鸣一手拿着画笔,面露笑意地说道。
“别,别别,林大师,您还是好好在这儿呆着,我随便找个地儿都可以。你这可是高雅之室艺术殿堂,我一介凡夫俗子,怎能和你共居一室,岂不是打扰了你的创作雅兴?污染了您的圣洁之地,这可是不敢当啊!”朱大云忙不迭地说道。
“哈哈哈,那你就另外找个好地方,别到我这狗窝里来,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么多年都是我一人在这儿办公,从来没想到你还会到这儿来……不过,你很快就会走的,根本也就用不上办公室林鸣说完又开始埋头作画了。
“呵呵,那我就借林大师吉言,争取早点逃离这个不属于我艺术殿堂朱大云笑着说,“林大师,我有个请求啊,不知林大师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
“你说吧,你要什么?是字还是画?”林鸣笑着说。
现在倒是干脆哦!朱大云心里窃喜。以后要是这老头真成名,可就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林大师,我看您的字和画都十分的好,两副我都想要,你别说我贪心啊!”朱大云笑着说,“我是要把林大师的字画当宝贝收藏起来。以后啊就是顶级大师的宝物了!”
林鸣听这么一说,心里很是受用。现在想收藏他的字画的人不多,朱大云这样是抬举他,他自然是要挑拣自己最满意的字画送给朱大云的。
林鸣停下手中的活儿,从一堆字画里面挑拣出两副自认为好的作品,摊开来,对朱大云说:“你看这两幅怎么样?这是我这段时间最得意的作品了,喜欢你就拿去!”
“好,谢谢林大师!”朱大云心里很激动,这两幅画看上去都很不错,以朱大云的眼光,那就是有收藏价值了。
他从包里掏出在云南买的一个小物件,是个铜雕的小兽,看起来挺艺术的。
“林大师,这是我从云南给你带来的一个小礼物,您看喜不喜欢。我看这样的艺术品应该是您喜欢的朱大云把那个小玩意儿拿给林鸣。
林鸣接过去一看,笑呵呵地说:“呵呵,喜欢喜欢,这些有民族特色的东西,我最喜欢了。谢谢小朱主席啊!”
朱大云把林鸣送的两副字画小心翼翼地包裹好,本想直接回家,想想还是把给杜秀青买的东西送给她,省得留在家里老是让吴淑芳看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去她办公室?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四楼都是常委们的地方,他去了太扎眼。还是把她约出来吧,就在县委对面的小茶室里坐坐。
杜秀青接到朱大云的电话颇为吃惊,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儿。很快她就下来了。
看到朱大云,她还是眼前一亮。朱大云的气色很好,看来这一趟旅游,他是真正去散心了,好好放松了一下。
“呵呵,看起来云游得不错啊?”她笑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是,这次出去我收获很多,尤其是心灵的收获。我一个人在爬玉龙雪山的时候,就在想,人其实是最渺小的,当你置身于皑皑白雪的山上时,你会现,人的心灵也会受到净化,身外的杂念都会消失,这就是自然带给我的神奇力量朱大云说。
“果真是有所参悟啊!此行没有白去!”杜秀青笑道。
“也不是什么参悟,出去走走,改善心情,但是回来了还是要面对生活和工作,照样要陷入尘世的纷扰他苦笑着说,“我去文联了,居然连我放一张桌子的地方都没有,你说我凄惨不?”
杜秀青看着他苦笑了一下。文联的情况她知道,当年是于海天分管,她也没过问什么,但是林鸣一个人占用一间办公室,这个谁都清楚的。没有谁去做那个恶人,把罗鸣中的那些垃圾搬出去。
关于罗鸣文联主席一职的来历,据杜秀青当年听黄钟明讲过,还有一段颇为“曲折”的历史。
林鸣是个才子,画画写字都很出色,但是人很木讷,早年在余河电影院当画师。余河成立文联后,他靠着这点才气,调进了文联,当了一个普通的公务人员。但是,窝在文联很多年,一直也没有被现被关注。
据说在九十年代初期,时任县委书记姜文来有个同学叫石传文,已经是信州市的常委宣传部长,有一次到省城开会,路过余河,石传文顺道进来看了看姜文来。姜文来知道这位同学喜欢舞文弄墨,爱好字画。想起文联的林鸣,就把石传文带到了文联,看了看林鸣的字和画。没曾想,石传文和林鸣越聊越有兴趣,觉得林鸣是个人才,很适合到信州市书画院去,他们那儿很需要像林鸣这样的大师。
石传文当即问清楚了林鸣的情况,得知他在文联什么职务也没有,平时就是埋头画画写字,觉得这对林鸣真是一种浪费。
据说在饭桌上,石传文就给姜文来提出,建议把林鸣引进到信州市书画院去当院长。
姜文来问道:“书画院的院长什么级别?”
“副处级石传文说。
姜文来一听就不吭气了。他没想到石传文能一下子给林鸣这么高的职位,相对比之下,就显出了他这个余河的当家人不重视人才了。姜文来的脸上很挂不住,没有任何表态。
林鸣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姜文来直到调离余河,也没有给林鸣任何职位,还是一直把他闲置在那儿,只是上面有领导人来了,碰上喜欢书画的,姜文来一定还是会带到文联来,让他们参观林鸣的字画。林鸣似乎成了姜文来圈养的一只可以随时拉出去遛遛的骡子马。
到了黄钟明的时代,林鸣才得以转运。黄钟明不知怎么地看上了林鸣的字画,让林鸣给他写了几幅字,画了几幅画,挂在办公室,甚合黄钟明的心意。于是先给他解决了副科级,后来解决了正科级,让他坐到了文联主席的位置。算是给了这个老实巴交的林鸣一点安慰。
文联那个地方,似乎也就成了林鸣的专属之地。十多年了,他的那些东西,都在那儿生根芽了,越长越多,越长越繁茂。谁也不会去动它。现在朱大云想插进去,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文联也没什么事儿,你不用去上班。你可以在家里干自己的事儿。正好充充电,陪陪孩子杜秀青说,“我正在给你想办法,看看是否能挪个地方,如果调出余河,你愿意吗?”
调出余河?这个他倒是没有想过。能去哪儿呢?他心里想。
“我最近听青干班的一个同学说,他可能要到新规划出来的下林开区去当书记,我想推荐你去那儿任办公室主任,你觉得怎么样?”她问道。
下林开区是信江市新成立的一个区,也是正处级单位。到那儿去担任办公室主任,是正科级,那就是提拔了。他当然愿意!
“能出去总比呆在这儿好!况且还是升职,我当然愿意!”他说。
“那好,我去试试看,能去,可能就是最近的事情,因为人员要尽快到位杜秀青说。
朱大云本想说声谢谢,但是觉得他们之间这样的客套又显得生分了,也就不跟她客气。
他从包里掏出给她买的一条很有民族特色的围巾。
很长很宽的那种,可以当围巾,也可以当披肩,上面的图案是典型的云南风情,色彩斑斓,就像是孔雀的翎羽般美艳。
“这是我专门为你挑的他说。
“真好看,我喜欢她很开心地接过来,放在掌心里摩挲着。纯麻纱的料子,很有质感,摸上去很舒服。
朱大云不是个浪漫的人,他们恋爱的时候,他也很少送她东西,那时候经济也不允许。他宁愿实在,买一些她爱吃的东西,还有陪着她逛街买衣服,他倒是乐意。杜秀青记得,自己珍藏他唯一的东西,就是他们打算要结婚的时候,朱大云省吃俭用攒了几个月,给她买的那条金项链,那条细细的金项链,到现在她都锁在饰盒里,从来舍不得戴。这条围巾,算是第二件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了。
看到杜秀青那么喜欢他挑选的围巾,朱大云心里很是欣慰。
这条围巾,是他悄悄地背着吴淑芳去买的,不敢让吴淑芳看到。他只挑选了一条,因为在他心里,这条围巾只能送给他最心爱的女人!
“喜欢就好,冬天的时候可以挡挡风寒,”他说,“你戴上一定好看
我会的。她在心里说。
“我该回办公室了,你回家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她站起身说,准备离去。
“好,我等你的消息朱大云也站了起来,“你……也别太为难了
他其实是想说,还是先把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我的事儿不着急。但是不知为什么却说不出口。或许他心里还是急切地想离开文联那个鬼地方,但是男人的尊严让他无法亲自向她开口,况且这个非常时期,她也很难。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她微笑着说,给他留下了一个优雅的背影。
看着她离去,他心中又有一种怅然若失。
人生就是这样,总是有这么多的无奈。相爱却不能拥有,咫尺却宛若天涯,他最爱的女人,明明天天都在眼前,却也只能总在心里想念。不爱的女人,却总是要面对,夜夜同枕共眠。
当然,现在对于吴淑芳,他虽然不爱,但是却也已经割舍不下了。长时间的相处,加上吴淑芳的贤惠善良,对家庭对孩子对老人以及对他的爱,都让他无法舍弃她。淑芳是个好女人,他也告诫自己,要一辈子对她负责,不能至爱,但是可以好好生活。这就是婚姻。他早就认命了。
只是心里的这份感情,总是在深夜里侵袭着他的内心,对于秀青,他总有一种很爱又无力爱的感觉。有时候他想,如果反过来,他现在身居高位,可以掌控一切,可以帮她,她是不是就又会回到自己的怀抱?不能成为夫妻,至少可以成为情人,永远的情人……这样想的时候,他就很颓丧,恨自己没出息,不仅不能帮她,还要借助她的势力,他这样的一个男人,还何谈再去拥有她?
死了这份心吧,朱大云!他在心里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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