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病人能在最快的时间得到救治,建议你们四个人同时去做,这样配型成功的几率比较大,谁的合适,就用谁的,你们看怎么样?”医生说道。
“这……”杜秀青看着公公婆婆犹豫了一下,说,“要不这样吧,我和妹妹先做配型,如果我们俩其中有人合适,我的公公婆婆就不用遭这个罪了,毕竟他们年纪大了,如果我们的都不合适,那就让他们再做配型,你看怎么样,医生?”
“肾源移植只要供受者血型相同或相容均可捐肾,也就是说,父亲母亲或者亲兄妹都可以将肾脏捐给病人。不过,还要做其他相关检查,合格后才能手术:先要进行常规检查了解全身健康情况:比如血常规、尿常规、肝肾功能、乙肝、丙肝全套。肝胆脾胰/双肾输尿管b检查、胸片、心电图,检查完了这些,还要做供者与受者器官配型检查:淋巴毒试验、人类白细胞抗原配型试验、群体反应性抗体检查;最后要进行肾图检查,双肾ct平扫及双肾血管成像(了解肾脏血管有无变异),做手术前的最后准备。以上检查是分步进行,先易后难、先便宜后较贵的项目,大约需一周左右时间才能知道结果,每人的检查费用约为5-6千元。你们可以考虑一下,由哪几位亲属去做供体检查医生说道。
听医生这么一说,杜秀青大概明白医生的意思了,就是说她作为妻子,在有父母兄妹愿意做供体移植的情况下,其实是没必要再去做配型的,因为这样既浪费了钱,耽误了时间,还白白遭受那份罪。可是,她是真的想为志华捐肾,所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你们全家再好好考虑一下吧,病人在没有换肾以前,只能靠透析来维持生命,所以配型越快越好!”医生说完就走了。
“你们该去交住院押金了一位护士走了过来说道。
“多少?”丁志娟问道。
“根据病人的情况,先交十万吧护士说道。
听到这个数字,四个人都惊呆了:天啊,一下子就要交十万!哪来这么多钱啊?
方贺兰的泪又开始汹涌而出,杜秀青和丁月成一脸的惊愕。只有丁志娟表情淡定一些。
“爸妈,你们放心,我带了这些钱,我去交丁志娟说完,就要往下走。
这时,丁志华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依旧是那样奄奄一息的样子,脸色是死灰色。
丁志娟是第一次看到哥哥这个样子。她站在哥哥的病床前,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刚才医生的那番话让她以为要真的捐肾给哥哥心里的那种担心和害怕,现在看到病床上的哥哥,全都没有了,她觉得,只要哥哥能快点好起来,她愿意马上捐给哥哥一个肾,马上,现在就可以!
“哥……”丁志娟哭着叫了一声。
丁志华听到这个声音勉强睁开了眼睛,他看到妹妹流着眼泪看着自己,嘴角强挤出一丝笑意。他动了动自己的手,似乎要摸摸妹妹的手,可是却只是那么动了几下,没有丝毫力气。他本想安慰一下妹妹,这个总是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妹妹,此刻似乎变得那么脆弱,那么无助,那么让他心疼……他不愿意看到她这个模样,他更愿意她恶作剧地捉弄他,更愿意看到她的强悍和飙的样子,似乎只有那个疯狂样,才是他的妹妹……
“志华……”杜秀青低着头,叫了一声。
“儿子啊……”方贺兰和丁月成也叫道。
看了看大家,丁志华觉很累了,又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这个世界似乎是一片混沌,大脑里浑浑噩噩,全是黑暗,全是漩涡,似乎在不断地吞噬他,吞噬他,而他的身子,似乎就像秋风中的一片落叶,那么轻飘飘地在无边的黑暗里慢慢坠落,坠落,最后无影无踪,让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就这样死去吧,这样死去比什么都好……他心里想,为什么要送到医院来呢?为什么要把全家人都叫来呢?就让我这样静悄悄地走吧,不惊动任何一个人……人啊,为什么有时候想死都是那么难呢……他的眼角又滑下了清泪……
方贺兰边流泪,边为他擦去眼角流下的泪滴。
“孩子啊,妈妈在这儿,别怕啊,妈妈在这儿,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陪着你,孩子,你一定要坚强,要挺住啊,你是妈的命啊,孩子啊……”方贺兰小声地哽咽着说。
丁志华混沌中听着妈妈的话,眼角的泪就更多了……
这个世界,似乎只有妈妈才是自己最不能舍弃的人,是的,妈妈,自己是妈妈的命,为了妈妈,自己也得活着啊……
丁志华勉强咽了口唾沫,就那么在模糊混沌中慢慢睡去,慢慢陷入无边的黑暗,慢慢进入黑暗中漩涡的中心……
把丁志华推进病房,医生交代大家都出去,让病人好好休息。
来到外面,杜秀青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才现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从上午在余河,到后来去信江市,再到现在,他们一家人转来转去,到现在都没有吃中饭。
“妈,我去买点东西上来吃,你们等着我杜秀青对方贺兰说。
“哎,孩子,休息一下,不用去了,我们都没胃口方贺兰摸着眼泪说。
“不行,妈妈,这个时候我们每个人都要保存体力,志华还需要我们捐肾,我们一定要把身体保护好杜秀青说。
“是,秀青说得对,我们要吃东西啊,老婆子,饿坏了身体怎么救我们的孩子啊?”丁月成说。
方贺兰只顾着流眼泪,痛苦地摇了摇头……
“嫂子,我和你一起下去吧!我去下面缴费丁志娟走过来,挽着杜秀青的胳膊就往楼下走去。丁志娟在一楼排队缴费。
杜秀青往外走,还未到门口,杜秀青就听到包里的手机在响,拿出来一看,是胡春平的。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找她有什么事,她心事重重地按下了接听键。
“胡主任,你好!”杜秀青依旧保持着洪亮的声音说道。
“你在哪里?”电话里的胡春平没有称呼没有问好直接问道。
“我在外面,有什么事吗?”杜秀青说道。
“我知道你在外面,我也在外面,就在省人民医院的外面,我问你在哪栋楼哪个科室?”胡春平说道。
什么?他在省人民医院的外面?他怎么来了?杜秀青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她边接着电话边往外走,眼睛在门口搜寻着那个高大的熟悉的背影。
走出医院的大楼,外面的热浪一阵阵的袭来,正直省城最热的时候,虽然已近傍晚,可是空气中还是像着了火一样。
果然,在大门口,杜秀青看见,炙热的太阳下,胡春平正到处张望,一只手抓着电话放在耳边。
杜秀青快步跑了过去。
“胡主任……”杜秀青有些喘气地说。
“秀青,什么情况?”他表情严峻地问道,一脸的汗水。
听到这句话,她感觉自己的泪马上又不听招呼了,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她强迫自己,不能这么脆弱,听到一点关心的话就受不了。
她眨了眨眼睛,把泪水逼回了眼眶,然后抬起头,看了看胡春平,挤出一丝笑容,说:“情况不太好,估计要动大手术
“动什么手术?”他追问道。
“……”她在内心挣扎了一下,要不要告诉他,这可是关系到丁家的面子和尊严的问题。
想了想,上午黄钟明在电话里说到时候会派一个人来帮她,那胡春平一定是受黄钟明的委托,专门过来帮自己的,所以没必要、也不能瞒着他。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急性肾衰竭,要换肾
听到这句话,胡春平感到自己的后背立刻有些凉,活土匪告诉他,是秀青的丈夫丁志华身体不好,估计是要动个手术什么的,没想到是这么大的情况啊!这可不是一般的病情啊,这么大的手术,光是费用都不得了,自己来这里又能帮多少忙呢?面对这么复杂的情况,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使不上劲儿了。
他看着杜秀青,愣了好几秒种,说:“这么大的事,你们家里人都来了吗?”
“来了,公公婆婆还有志华的妹妹都来了,我们商量好了,要全家人去给志华做配型,给他换肾,越快越好!”杜秀青说道。
“哦,这样的话,情况可能就好办一些胡春平说,“告诉你吧,我是受老板的委托专门过来帮你的,他告诉我,必须在这里给你们找到最好的医生,必须为你们顺利地进行手术扫除障碍,另外,他让我转告你,好好在这里照顾你的丈夫,不要担心单位的工作,县委都已经安排好了,对几位副部长分了工,你可以放心在医院里,你爱人的手术费,由医保全部报销,你不用担心,前期的手术费预付,老板也让我先带了一些钱过来,住院费没有问题
听到这里,杜秀青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她没有想到,活土匪能这样为她着想,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胡春平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希望和帮助。说实话,在这个省城的大医院里,她是两眼一抓瞎,谁都不认识,连找个熟悉的医生都没有。现在的医院,患者众多,要想早点手术,要想得到专家的诊疗,一定要有关系。不然的话,你可能要排很久的队,才能等来一个专家号,要等很久的时间,才能安排到手术!胡春平的到来,就像是雪中送炭,给她那有些冰凉的心,带来了温暖和慰藉。
“谢谢胡主任,谢谢黄书记杜秀青强忍着泪,说出了这句让她自己都有些难受的感谢。但是她又不得不说。
这两个男人,都是和她的生命有交融的男人。一个是曾经的跳板,一个是现在的温柔,她曾经在心里恨死了胡春平,恨死了他的卑鄙和下流,恨死了他的无耻和龌龊,可是今天,她看到了胡春平的另一面,这个男人,在披着的官衣下面,也包裹着一颗善良的心,一颗温柔的心,一颗充满了人性关怀的心……
无论以前他们是什么关系,也无论她的内心曾经是多么恨他,此时此刻,她感觉到的是胡春平的关心,真正的关心。无论他是受命而来,还是自愿而来,这份情谊,杜秀青都会永生记在心里。
丁志娟交完费,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现胡春平来到这里,还是有很大的意外。
她走上前,握了握胡春平的手,说:“胡主任,你好!我是丁家的小女儿丁志娟,余河一小的老师,谢谢你来帮助我们,谢谢!”
“丁老师,你好!你好!”胡春平握着丁志娟的手说,“你们是教师世家,你妈妈曾经是余河教育战线的省级劳模,为余河的教育事业做出过杰出的贡献,现在你们家里有困难了,我们县委当然要来帮你们渡过这个难关!”
“谢谢,谢谢县委的领导们能这样为我们丁家着想!我代表我的父母和哥哥,谢谢各位领导的关心,非常感谢!”丁志娟虽然没有做官,这几句官话却是讲得很得体的。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胡春平问道。
“父母都还没有吃中饭,我们准备去买点东西给他们吃杜秀青说。
“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给你们买,这里我比你们熟悉胡春平说。
事情确实如此,胡春平的妈妈就曾经在这里住过院,所以对于这里的周边,哪儿能买到既可口又实惠的饭菜,他是最清楚的。
杜秀青愣了一下,没想到胡春平连这样的小事都能为自己代劳。心里不免有些感慨,这个男人,真的是有多面性。
很快,胡春平就消失在旁边的巷子里。不一会儿就看见他提着几个饭盒过来了,看了看,一共四个。
“我知道,你们肯定都没吃中饭,去吧,一起上去!”胡春平说,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半。
三个人一起往楼上走去。
来到三楼,丁月成和方贺兰依旧坐在过道的椅子上,两人都闭着眼睛,神情哀伤,似睡非睡。
“妈,爸,县委的胡主任来看志华了!”杜秀青对着他们喊道。
丁月成先睁开眼睛,然后站了起来,一脸的吃惊,他激动地握着胡春平的手说:“哎呀,谢谢你,胡主任,你大老远的赶过来,太辛苦你了,谢谢……”
胡春平看着丁月成,心里一阵心酸,人到了这个年纪,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没想到老丁局长却要受这样的打击,真是人生的劫难哪。
他双手握着丁月成的手,说:“丁局,你们辛苦了。县委黄书记得知志华的情况后,第一时间派出我,代表县委,来看望志华,看望你们。黄书记说了,让你们不要有后顾之忧,一定要想尽办法治好志华的病,我这次来,就要加入你们的队伍,和你们一起,来解决这个过程中遇到的困难
方贺兰听胡春平这么一说,也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她握过胡春平的手,强忍着泪水说:“胡主任,虽说大恩不言谢,但这个时候你来帮我们,我们除了感谢,也还是只有感谢啊……”说完,再也忍不住泪水,吧嗒吧嗒开始往下掉了。
“方园长,别担心,志华会很快好起来的,你放心吧,我会给志华去找最好的专家会诊,尽快让他们对志华进行手术,志华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胡春平说,“你和丁局都为我们余河的建设事业贡献了毕生的精力,现在,你们的孩子遇到了困难,县委一定会竭尽全力来帮助你们的,放心吧!”
“谢谢,谢谢……”方贺兰流着泪一个劲儿地说道。
胡春平看着昔日的女强人方贺兰,今天这么憔悴的样子,也不免眼角有些酸涩。一个家庭,孩子就是希望,尤其是父母已老的时候,孩子就是父母的天,是父母的支撑,可是突然间这唯一的天,唯一的支撑要塌了的时候,有谁能够受得了啊?方贺兰那么坚强那么能干那么精炼的一个女人,面对自己儿子遭遇的巨大灾难,也是无力抗拒的悲哀,一天之间,她似乎苍老了十岁……
唉,能帮他们还是要尽量去帮的,就当是自己家的事情来做吧,何况,自己和杜秀青还有过那么一段露水情缘……帮她,也就是帮自己吧,胡春平在心里对自己说。
“方园长,你们还没吃饭吧,来,快点吃饭,这个时候你们一定要注意身体……”胡春平把左手上提着的饭盒放在椅子上,然后一盒一盒地拿出来,分别放到了他们四人的手上。
方贺兰接过胡春平递过来的饭盒,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此时的她实在是没有半点胃口,心里也像压了千金重的石头,如何下咽?可是面对这么热心的胡春平,她感觉自己无论如何是要吃点的,不然不仅对不起自己的身体,更对不起胡春平了。
她边说着“谢谢”,边打开饭盒,就那么用那个配送的小小的塑料勺子,几粒饭、几粒饭地往嘴里送,嘴里边咀嚼着,边忍着心痛,忍着眼泪,就那么生硬硬地把饭给咽了下去……
一家四口人,都在这么味同嚼蜡地吃着饭盒里的饭,胡春平看了看他们,觉得自己还是去帮他们找找关系,尽量动用一切人脉,尽快安排做配型,尽快安排手术,这样自己也能尽快回到余河上班。
他对杜秀青说:“杜部长,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医生办公室看看
“好……”杜秀青嘴里含着饭粒,模糊地应答道。
胡春平往走廊的尽头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
中饭和晚饭合着一起吃了,虽然味同嚼蜡,但是只要能填到肚子里,总是能为人体提供能量的,不然怎么有人是铁饭是钢之说呢!
四个人勉强把饭都吃完了,杜秀青把饭盒收拾了一下,扔到垃圾桶里去。
这时,她看到胡春平从走廊的那头朝她走了过来。
“秀青,我刚和你们的主治医生商量了一下,明天可以正式做配型了,你们家人也商量一下,具体由哪几个人去做,今晚决定,明天开始做各项检查,结果要一周之后才能出来胡春平说。
“好,谢谢你杜秀青说,她也省略了他的职务,“我们已经商量过了,还是决定四个人都做,谁的配型最合适,就由谁来捐献
“你自己也要做吗?”胡春平吃惊地问道。按道理,丁志华有父母有妹妹做配型,她这个做妻子的完全可以不去做啊,他们家人的配型几率更高啊。胡春平难以理解地看着她。
“是的,我也要去做。我原本打算我一个人去做的,如果配型成功,他们就不用做了。但是医生告诉我们,如果我的配型不成功,再去做其他人的配型,这样会耽误更多的时间,所以最好还是一起做杜秀青说道。
“你们既然都决定了,那就都做吧胡春平说。他没有想到,杜秀青和丁志华的感情有这么好,关键的时候,这个女人竟然愿意为他捐肾,真是难得!他似乎看到了杜秀青娇小柔弱的外表下,那颗强大无比而又温情无比的心。要是自己家的女人,能在关键的时候,这么不离不弃,那也算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怕是,大难来时,那个女人跑得比什么都快……胡春平心里想。
跟着杜秀青来到病房外,胡春平隔着门上的玻璃,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丁志华,真是病来如山倒,往日看起来挺健康的一个人,现在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面色犹如死人一般难看……胡春平摇了摇头,转过身对杜秀青说:“今晚你们留一个人在这里守夜,其他人到附近的宾馆里去休息,我在那里帮你们开了两个房间
杜秀青再次看了看胡春平,他的细心真是让她有些感动了。
“好,谢谢胡主任,我留下来吧,妈妈和爸爸,志娟,你们去休息杜秀青说。
“不,你们去休息,我在这里丁月成说道,“我是他爸,我在这儿是应该的
“爸爸,你还是去休息吧,你年纪大了不能熬夜,还是我来吧!”丁志娟说道。
“不用争了,”丁月成说,“我老了,也睡不着了,正好在这里陪夜,你们晚上睡,到时候我白天去睡一下就行了,我们换着来,时间还长着呢!”
杜秀青听他这么一说,看了看方贺兰和丁志娟,也就不再坚持。三个人又进屋去看了看丁志华,然后一起离开,跟着胡春平去了医院对面的宾馆。
杜秀青和丁志娟睡一间房,方贺兰在对面房间里。
胡春平说他在楼上,具体哪间房间,没有告诉他们。
或许是太累了,杜秀青进房间后马上就去冲凉,然后倒在床上一下子就睡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的大天亮。
上午九点,一家四口开始去轮流做检查,接受配型前的体检。
整个过程都很顺畅,昨天胡春平到医生那儿打理了之后,专门有个实习的医生过来领着他们去做,这样就方便快捷多了。
杜秀青不知道胡春平究竟是怎么打理这些关系,但是现在胡春平在这里,她确实感觉到了心底的踏实,觉得精神上有了支撑,心里不那么害怕了。
一天下来,他们四个人都接受了全面的体检,明天进行供者与受者器官配型检查。这些都检查完了,一个星期左右,结果就出来了,谁的配点高,就用谁的,相同配点下,优先选择年轻的供体。
第二天做完了检查已经是下午了,大家都很疲累,杜秀青也觉得浑身无力,本想换丁月成去休息,可是丁月成依旧要坚持留下来,让她们三人回去休息,于是她们再次回到了宾馆休息,丁月成依旧守护在丁志华的病床前。这个老父亲,现在成了儿子最坚实的守候者。
往日里因为忙工作,忙事业,大家都忙,虽然朝夕相处,但是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儿子的时间却是很少。这两天,丁月成似乎又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志华刚出生,就那么丁点儿大,裹在襁褓中,每天都在自己怀抱里,睡得那么安慰,那么香甜……长大一些了,把儿子顶在头上,走街串巷的,到处玩;和儿子一起去爬山,一起去小河里抓鱼……似乎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那么懂事,那么听话的儿子,从小就是父母的乖儿子。不知不觉儿子就这么大了,自己就这么老了,真是快啊……现在,看着儿子睡在病床上,表情有些痛苦,面色不再红润,丁月成就那么盯着儿子看,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他还很害怕,儿子这次是不是能够挺得住,换肾是个大手术,有的人换了肾,还是出现了意外,最后也走了……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能不能得到上天的垂怜,安然地渡过这一关呢?丁月成看着一直睡着的儿子,心痛难忍,没有什么比一个老父亲守在儿子的病床前更让人伤心的了……
丁志华每天上午要固定去做血液透析,两天下来后,身体稍微好了一些,能坐起来,但是还是病恹恹的样子,看起来就让人心痛。
吃不下任何东西,又不能喝多了水,再渴,也不能喝,只能拿着湿毛巾在嘴唇上沾一沾,丁志华的嘴干得都起皮了,整个人本来就瘦,这样今天下来,更是几乎只剩下了一副骨架……看着就让人心疼啊……
胡春平在给丁家联系了医生之后,就回余河了。
他走的时候对杜秀青说:“哪天手术,你告诉我,我到时候再过来!”
杜秀青把他送到门外,看着他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定位他们之间的关系,昔日的情人?现在的同事?似乎这两种关系,都够不上胡春平在她们家危难的时候如此来帮助她共度难关。或许,这其中一定还有活土匪的作用吧,是他的命令?指示?不可抗拒?还是他也念在昔日的旧情下,真心来帮助她?她不得而知。但是,她觉得,活土匪这个总是在幕后主宰一切的男人,不仅决定她的仕途升迁,左右她的人生悲喜,现在还参与到了她的家庭大事中来了。
她不知道,他对他别的女人是不是有这份关心和柔情,只是在她这儿,她觉得他为她做的,已经很多很多了,她的得到,似乎远远大于她的付出。如果这也算是付出的话,她觉得她实现了自己所为的投入产出最大比。抛弃世俗伦理不说,其实,她所谓的付出,是什么呢?是在满足自己最基本需求的情况下,得到了这么多额外的收获,如果说这也是投入,那么她所经营的就是一项零风险的事业。以前,她只是感觉活土匪对自己事业上的帮助,没想到,在她的家庭遇到这么大的劫难的时候,他还能在幕后这么默默地支持她,帮助她,她感觉到了活土匪对自己的那份“爱”的真感情,不管他们最初走到一起的目的是什么,事到今天,或许一切都在慢慢生改变,而这种改变,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是不知不觉中,占据你的心,俘获你的情……他们,虽然不能见光,虽然不能同行,但是,很多时候,她感觉到,他们其实已经融为一体……
胡春平回到余河,第一时间来到了活土匪的办公室,汇报有关丁志华的病情。
听了胡春平的汇报,黄钟明靠在椅背上,久久没有说话。
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让胡春平无法看透他内心的活动,就那么坐着,等着他的指示和吩咐。
此时,黄钟明的内心是惊愕的,是震撼的,更是酸楚的。他没想到他的小魔女正在遭受这么巨大的家庭劫难。丈夫肾衰竭,这对于一个家庭一个妻子来说,都是无法承受之重,她那么弱小的肩膀,怎么能扛得住这么巨大的打击?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有些疼痛,为他那娇弱的小魔女……尤其是听到胡春平说,她要把肾捐给他的丈夫时,他的心更难受了,他不希望她这样做,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她都可以不这么做的,可是她为什么还要坚持去做呢?为什么要让自己的身体接受那么的辐射刺激呢?如果她的配型真的成功,难道她真舍得割掉自己的一个肾脏,去救她的丈夫?让她自己从此成为一个不健全的人么?她和她的丈夫,真有这么深厚的感情?他不可理解,也无法理解。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刻,他感觉到的那份幸福也是实实在在的,是触手可及的,是让人回味又让人向往的……这个女人,心里能同时装下多少男人?还是对自己只是逢场作戏?可就算是做戏,要做这么久,那也会因戏入情的……他的内心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爽,但是很快,他就释然了。那毕竟是她的丈夫,是她家庭的支柱,她要倾尽一切去救他,也是情理之中,你又何必吃那份醋?你们之间就是再有爱,再有情,那也只是黑暗中的交易,摆不上台面,见不得光明的……她的家,她的爱人,才是她的依托,是她坚实的后盾!如果你对她真的有爱,有感情,就在她最苦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在背后托她一把,给她更多的力量,给她更多的希望,让她能安度危机,减少她的痛苦和焦虑,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他看了看面前的胡春平,顿了顿,说:“动用我们的关系,给他找最好的医生,尽快手术,你把这边的工作安排一下,配型结果出来后,立马回到省城,安排会诊,确保手术成功。无论如何,要让为余河建设事业撒过热血和汗水的老丁局长和方园长,得到心里的安慰,要全力保住他们唯一的儿子,需要我支持的,你也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好!我会处理好的,老板请放心!我估计,他们亲属配型的成功率高,最后杜部长应该不用捐肾……”胡春平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仔细地看着黄钟明的脸。他现,黄钟明的脸,似乎就那么跳动了一下,眼睛里的光芒也亮了一些。看来,活土匪对这个女人还真是上心了。而今天活土匪所说的,包括吩咐他去做的,都越了活土匪和杜秀青之间的那份感情。胡春平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对哪个女人如此用心过。
省城医院里。
一周过后,配型结果出来了。
和丁志华配点最高的是妈妈方贺兰,其次是妹妹丁志娟,最后是父亲丁月成。杜秀青和丁志华的配点很低,不适合捐赠。
丁家三人都可以做捐赠,医生建议,如果说最合适的话,就是丁志娟的最好,年轻,配点高,又是兄妹关系,移植后排异性最小,成功率最高。
对于这样的结果,杜秀青其实心中也早已有数。但是作为妻子,作为丁家的一员,她一定要尽到自己的一份心,一份力,就算是真的要自己捐肾给志华,她一定是毫不犹豫的。
丁月城、方贺兰和丁志娟三人,取谁的去捐赠,又成了丁月成和方贺兰之间争论的焦点。
丁月成说:“还是用我的吧,儿子就是我的未来,是我的希望,我一个糟老头子,能为儿子捐肾,死而无憾。志娟就不用了,你毕竟年轻,将来的路还很长,你的身体健康,也是爸爸妈妈的健康保证,还是你那个小家庭健康的保证,所以,孩子,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爸爸不舍得你做这么大的牺牲!”
丁月城说完,眼里的泪忍不住溢满了眼眶。
方贺兰是抹着泪说话的。她说:“你们都别争了,我决定了,用我的,儿子是我身上掉下的肉,用我的一定是最合适的,况且我的配点最高,排异性最小,成功率最大。你们都别再说了,就这么定了!”
方贺兰又拿出了她那一家之主的架势来,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
丁月成还想说什么,方贺兰举起手,摆了摆,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丁志娟含着泪,不敢说话。爸爸妈妈对她的疼爱,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也不想爸爸或者是妈妈的身体遭受到伤害啊,毕竟是割肾啊!可是……如果真要自己捐的话,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她怕她真的失去了一颗肾,她的丈夫就再也不会要她了,她的家庭或许就要垮了,那么,这个代价是不是太高了?
她有这样的恐惧和担忧,所以,她不敢再和父母争着要捐肾给哥哥。当妈妈做了这样的决定后,她无话可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这个家,注定要为哥哥牺牲一些的……而由妈妈来做这样的牺牲,或许也是最好的……
捐肾的事,就这么定了,由方贺兰为丁志华提供肾源移植。
胡春平在配型结果出来的第二天就来到了医院里,对于方贺兰的决定,他表示可以理解。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勇气和担当,关键的时候,还是她能上。这个家,一直都是她在撑着,现在,她再次成了那根撑天的柱子,为儿子的生命和将来撑起一片天,这么伟大的妈妈,胡春平在心里不得不肃然起敬。
胡春平按照活土匪的吩咐,同时也打着活土匪的招牌,动用了活土匪的关系网,给丁志华找来了最好的专家进行会诊。
最后安排在三天后手术,这几天的时间,作为供体的方贺兰和受体丁志华,都要在医生指导下,进行身体的调整,把身体各项指标都调整到比较好的状态,才最适合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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