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倾绝去院子里扫雪,却在後山意外的扫出一个人来。
9.救人
後山的白杏树下,一个白衣男子被雪层层盖住,趴在雪地里,几乎冻僵,却丝毫不显狼狈。如果不是萧倾绝怀念师太故地,把每一个地方都仔细扫到,根本不会注意到。
萧倾绝把他翻转过来,大惊失色,只见这男子原本的脸全被剑划破,几道吓人的伤疤张牙舞爪。
萧倾绝看他还没断气,还有微弱的气息,吩咐内侍为他用暖水擦身,换了衣衫,然後连同檀木匣子一起带回了宫。
这是这些年来和顺公主第一次出宫,许多人好奇的在路边驻足,只是那轿中的公主也并不避讳,时而探头好奇的看著外边的景色,时而还冲对她愣神的人微笑一下。
只是那惊鸿一瞥,多少人惑了心神。
自古英雄配美人。於是,开始了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
回宫之後,萧倾绝把救回的那个男子安排在蔷薇大殿望月阁,并从太医院要来治伤的好药,每日亲手为男子涂抹面部伤痕,之前太医还说那伤疤大概能好个七八成,没想到也许是她诚意太甚,感动上天,也许是她额外调制的蔷薇花露起了作用,也许是她的手法太神奇,最後男子的脸竟然一丝伤疤没有留下。萧倾绝照例为少年活动手脚,男子手脚却自己动了,并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萧倾绝愣了一下,男子眼神冷冽迷茫,如腊月风刀,他的样貌宛如刀刻,他出尘俊逸,貌似潘安,却像隆冬的寒冰,令人生畏。而且,他的眼里有敛不尽的杀气倾泻而出,那是一种与他气质已经和为一体的习惯。
那一瞬间迸发出的气质,让萧倾绝倾慕不已,她一向遇见的都是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而这个男子,让她觉得很强大,那是一种强者才有的气场,令人仰视。
“你是谁?这是哪?”上官玄凌打量著女孩,他一向为容貌所扰,眼前的女孩显然美的不似凡间所有。他尽量放柔眼神,打量四周。
“这里是皇宫,我是和顺公主。”萧倾绝好奇的看著他,“我救了你,你叫什麽名字?”
上官玄凌依言回答,摸了摸脸,大惊,“我脸上的伤疤呢?”
萧倾绝很开心:“你要谢我,我救了你,而且给你治好了伤!”
上官玄凌瞪了她一眼,“多事!”
萧倾绝很好奇:“难道你是自己划的?你有什麽想不开的?”
上官玄凌冷冷道:“你的话真多!”
10.拜师
萧倾绝道:“不知好歹!既然你那麽喜欢,那我帮你划回来!”说完一飞簪子往男子脸上飞去。
男子轻蔑的笑了下,一指就偏了簪子的力道,萧倾绝不服,又攻上来,却总是被男子凌厉轻巧的一一化解开来。
萧倾绝眼神闪了闪,“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上官玄凌负手而立,潇洒无比,自成一种绝代的风流自负,他依然年轻,但是那种凌厉的气势却是站在泰山之巅的大儒才有,“哪个叫你多事来救我?!不知死活的小丫头!我自练我的玄玉神功,你知不知道你非常多事?”
萧倾绝再三压抑,俏生生的小脸也被气的通红,又被他说的语塞,想了想,轻轻笑道:“冰天雪地的练功,公子大概也不知道当时的情形吧?你当时覆盖的冰坑已经被积雪堵塞,已经气若游丝进入龟息状态,我不了解你的武功,不过据我所知,从医典来看人龟息太久可是活不过多久的。”
上官玄凌忍不住抬头仔细看了看小丫头,这丫头年龄尚幼,却透出与年龄不同的聪慧,心生几分好感。他练到玄玉神功第八层,向来冷心冷情,这次也是想以非常之法逼自己冲破第九层,也不十分确定凶险,所以萧倾绝功德是非暂时不论,罢了,就算做天意吧。
他沈思片刻,淡淡道:“小姑娘倒有几分胆色,你不怕我?”
萧倾绝坦言:“其实是有几分害怕的,不过我觉得你很厉害,你──”
上官玄凌厌恶道:“有话直说,无端学人不爽快!畏畏缩缩,也是个不成事的!”
这话说的极重,萧倾绝再三隐忍,眼里也浮上恨色,随即无所谓的笑笑:“好吧,好歹我也救了你,个中是非不论,你要不承认我也没办法,不过咱们不如做比交易:我给你提供一间上好的冰室供你练功,而你,要在这两年教我武功。”
上官玄凌突然笑了。他面如冰霜,但那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却灿若星华。他从八重到九重,确实需要一个绝好的练功所在,又要清静,又要寒冰加身,要不也不会冬天跑到一个无人光顾的庵堂去。然而冬日短暂,皇室的确是能保障他练功的所在。这个徒弟,倒是还有点眼色呢。
上官玄凌踱到桌边,两指优雅的夹起一杯茶,“你性子里,倒是有几分聪慧,不过,”他话锋一转,挑了萧倾绝一眼:“要做我的徒弟,似乎隐忍不够啊。你喜欢谁讨厌谁脸上写的那麽清楚,弱点实在多多。”
萧倾绝一听有些沮丧,却听利器破空之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旋身接住,却是上官玄凌手中那杯茶,虽然接的不甚稳,却也没有撒出一滴来。
“愣著做什麽,还不快敬茶?”上官玄凌睨了她一眼。
萧倾绝喜道:“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完跪下行了个大礼。
上官玄凌道淡淡咧了嘴角:“当我的徒弟,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到时可得什麽都听我的。你吃得了苦麽?”
萧倾绝再拜:“倾绝必定尊师重教。”
於是上官玄凌以公主师傅的身份住进了蔷薇大殿望月阁。从此常伴公主身边,教导公主武艺。但是上官玄凌管的很多,开始是武功,慢慢的从公主的饮食起居到日常出行,他都开始指手画脚。
上官玄凌认为萧倾绝性子灵巧有余,狠绝不足,於是总是强迫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或者害怕做的事。比如倾绝怕蛇,他便让她亲自捉七七四十九条蛇来交给他,倾绝曾溺水,後来便不再近水,上官玄凌就强迫她下水跟他学凫水。
萧倾绝时常抱怨:“师傅,你干嘛总是强迫徒儿做这些扭曲本性的事呢?”
上官玄凌道:“想要当高手,就不可以有明显的弱点,你什麽都怕,逃生的时候才会发现,活著才是最好的。这点都忍不了算什麽?”
萧倾绝看著他棱角分明的眉眼,“师傅,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麽?”
上官玄凌慢慢道:“我师傅是一个更为严厉的人,他崇尚绝对的武学,因此一向要求我克服自己,没有弱点。小时候我很没用,会晕血,结果有一次师傅把我关在地窖,五天不给我水喝,只给我留下一桶血,在生死的边缘,血似乎没有那麽可怕了。从此,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跟生存比起来,什麽样的弱点都不足畏惧,而要成为至尊的强者,才能有权选择生死,甚至别人的生死。”
萧倾绝突然有些心疼,他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如此不近人情啊。这男人,吃过多少苦?萧倾绝无法说的清楚,她听到这段的时候心里有多难过,从某种程度来说,上官玄凌对她的训练,也沿用了这种思路,从此她才没有太过抗拒,她想用亲身经历,去理解师傅的心情和想法。
相比之下,上官玄凌对萧倾绝武功上倒是没有太多的指导,萧倾绝也曾提出过,师傅就会说,作为一个女帝,或者公主,性情的磨砺远比武功的好坏要重要,於是最终萧倾绝也只学了个三四成,足以自保,性情却是比过去坚韧了许多。</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