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寡妇哦了一声:「你跟我就行,我晓得哪里人少草好,还有野蘑菇拣。」
林娇只得掉头跟着石寡妇,磨蹭着走了几步,石寡妇嫌她脚慢,回头说:「阿娇,你腿脚就不能利索点?瞅瞅人家杨大人那马,又老又不中看,从前我还以为只好当骡子使,没想到今早见着,哧儿——跑得竟跟生了风似的……」
林娇心微微一跳,面上却不过只哦了一声,仿似随口问:「在哪见着的啊?」
石寡妇说:「今儿天刚蒙亮我就起身去村口塘子那一片打猪草了,远远瞧见一头马驮了人往县城方向去,那叫跑得快,再一看,可不就是杨大人那马?也不晓得有啥急事,这麽早就往县城去……」
石寡妇还在絮叨,林娇说了句「我有事先回」便匆匆往自家去。
***
他本来说是今天才回的,昨天却提早回了,送来答应自己的十两银子後,今天又一大早地赶回县城,莫非是今天有急事,只是不欲失信於己,这才临时改了行程?
林娇揣了那两块银锭再往县城里去的时候,心里一直在琢磨杨敬轩的举动。到了中午,入县城径直到城隍转了一圈,果然看到那少年戴了顶破斗笠,扛串插着糖葫芦的稻杆子在转悠,看起来熟门熟路的,想必平时就是在这当眼线的。看见林娇,眼睛一亮,朝她走了过来,两人到了个人少点的角落。林娇上前把裹了银锭的布包递给他,黑子掂了下,飞快地收起,压低声说:「过些时日你要再在此见着我,就是做生意回来了。还有,往後有消息的话,也到这传我话就行!」
林娇点了下头,正要转身,忽见那少年朝自己森森地笑:「妹子,你就这麽放心把钱给了?」
林娇停下脚步,睨他一眼:「你们要连这麽点钱也看得上要吞,那我就自认倒楣。还有,以後要叫我姐,记住了!」
黑子嘿嘿一笑,应了声是,又叫了声「姐」。林娇顺手拔下一串糖葫芦,咬一个山楂含嘴里,酸酸甜甜。
***
林娇离了城隍就往县衙去,越是靠近,也不知怎的,心里越有些忐忑。等远远看到县衙的门,忽然竟紧张起来,连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停住脚步吸了几口气,定下心神,这才往大门去。
今天轮班的门房眼生,听她问起杨敬轩,摇头说:「大人今早就出去了,没见回来,也不晓得啥时候回。」
林娇大失所望,只得转身慢慢离开,走了几步,始终不甘心,想了下,回头对那门房说:「大哥,我找杨大人有事,我就在这边上等他回。」
门房看她一眼,指着个角落说:「你爱等就等,坐远点,别蹲大门口。」
林娇找了个靠墙的石墩坐下去,眼睛盯着路的方向,肚子饿了,就从随身的篮里拿块早上带出的烙饼嚼咽下去,等了一个下午,一直等到将近傍晚,连那个门房也终於看不下去,跑出来说:「妹子别等了,杨大人有时见天的也不见人。你啥事跟我说一声,他回了我帮你递话就是。」
林娇抬头,见早上出来时的大日头已经没了,天有些阴沉,瞧着是要下雨的样子,晓得今天算是等不到人了,朝那门房勉强笑了下,起身往出城方向去了。再晚些,只怕连城门也要关了。
林娇匆匆赶到城门时,天已经下起了雨,她早上出来时没带伞,只得等在城门下等着雨停,或看有没有骡车可以搭。
天色愈发阴暗,雨非但没停,反而越下越大,城门口的门卒盯了她许久,见她既不进,也不出,只是不停地四处张望,跑过来赶人:「你到底进还是出?要关门了!」
林娇现在是又饿又累,只再饿再累,也敌不过心里的沮丧。回头最後看了一次,见重重雨幕之中,别说出城的骡车,连行人也没几个,晓得今天彻底失算了。回去已经太晚,只能在这里找个地方歇脚过夜。
县城里每天骡帮马队来往不绝,所以脚店不少,前面不远处就有家幌子挑出来。只她一个单身女人,要找个合适的地儿,只怕还要费些功夫。
「哎杨大人,这麽晚了,大雨的还出城?」
林娇头上顶了个篮,冒雨冲到前面不远处沿街突出来的一排瓦檐下,捋一把脸上滴下的雨水,正要再往前去,忽然听见身後那门卒惊讶的大叫声,整个人像被电了下,急忙回头,见大雨里一匹马正朝城门疾驰而去,踏出的水花溅得老高。马上的人头戴斗笠,身披件大蓑衣。人是认不出来,只那匹马,林娇却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杨敬轩的草炮。
林娇心里一阵激动,两脚挪不动了,定在那里看着马上的那人俯身在和门卒说话。见门卒朝自己的方向指了下,那蓑衣人便回头望了过来。........</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