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甜蜜的负担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我也没有闲着,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布置中。随着时间的推进,吕天
的案子也宣判结束,很快他就要被转移到一家未成年犯人管教所去了。我必须赶
在他入狱之前下手,只不过我还得等一个人。
香格瑞拉酒店中餐厅最大的包厢里灯火辉煌,带龙纹的明黄色墙纸映衬着黄
梨木桌椅,整洁的描金边瓷器都是从英国进口的,身材高挑的侍者有一张北方妹
子的方脸,说话叫人却很是亲热,当她很恭敬地将泡好的西湖龙井放在桌上时,
还不忘给我抛了个别有意味的媚眼,可惜却换不来我的正眼相待。
只不过,当她把第二个茶碗放到我的对面时,动作依旧是那么的标准规范,
只不过脸上却恢复了程序化的笑容,眼神当然更是欠奉了,但铁拐李的双目却久
久地停留在那纤细的腰肢上,直到那侍者转身离开后,还盯着裹在短裙内的丰硕
臀瓣不放。
铁拐李是今天中午才到的,头一次坐飞机的他还闹了不少笑话,差点弄得飞
机晚点了。到了燕京又搞不清楚情况,还是我开车去接了他,将他在城东的一
家不起眼的宾馆安顿好后,随之带他来到了我们下榻的酒店。
今晚这顿饭是白莉媛的意,当她知道铁拐李是如何帮助我之后,一直想要
找个机会感谢他,正好这次出于任务需要把他唤来燕京,所以她就在此设下饭局
款待。现在我们就坐在之前订好的包厢里,就等着白莉媛下来了。
铁拐李这辈子都没进过这么高级的酒店,坐在富丽堂皇的宽敞包厢里,他怎
么都适应不了,一个屁股挪来挪去,不知怎么摆才好。对于苗条漂亮女侍者的殷
勤服务,他更是受宠若惊,虽然裂开大嘴装作斯文人般说着「谢谢」,一对三角
眼还时不时在她们制服套装下的酥胸纤腰上打转。
估计是进京城的缘故,他今天可认真打扮了一番,原本乱糟糟的头发梳了个
三七分,用摩丝弄得整整齐齐、光滑油亮的,三排扣西装里面穿了件条纹衬衫,
一条俗气的红领带打得歪歪斜斜的,再加上一件蓝色的羊毛衫,看上去就像八十
年代的乡镇干部,只不过身上那套西服虽然崭新,但却不是很身,再加上他特
别壮硕的上半身,像套中人般显得紧绷绷的,显得十分俗气与不时宜。
由于室内有暖气的缘故,铁拐李身上的衣服明显多了,没坐多久便满头是汗,
我劝他把外衣脱了舒服些,但他生怕破坏了好不容易凹出的造型,顽固地拒绝了
我的善意,所以每隔几分钟他就要拿起桌上的毛巾擦汗,害得女侍者来给他换
了好几次毛巾。
「先喝茶吧,等会就上菜了。」我看铁拐李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只好轻声
指导他。
「中,中……」铁拐李忙不迭地点着头,他用双手端起茶碗就往嘴边凑,没
料到刚泡好的茶温度尚高,一下子喝进口中,两个小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他又不
愿意在别人面前露怯,装作强硬地含着嘴忍住,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哇」一声
吐了出来,半口茶水将胸前的羊毛衫打湿了。
铁拐李忙用西装袖子去擦,我摇摇手止住他,女侍者很职业地拿着干毛巾上
来,蹲下身子帮铁拐李擦了起来,铁拐李这辈子可能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就连
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好了,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说些什么,只好用眼睛向我求助。
我笑而不语地点点头,铁拐李这才放下心来,我让女侍者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他咕噜噜地一口气喝了半杯,向我咧嘴笑道:「这水还挺好喝的。」
铁拐李的怪模怪样惹得女侍者一阵轻笑,我也含笑不语,他还不知道别人笑
什么,也跟着别人笑了起来,没想到笑了几声后,装满水的肚子咕嘟地响了一声,
他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正想找几句话来掩饰。
「晚上好。」随着女侍者的齐声问候,包厢大门被拉开了,今天晚上的女
人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虽然出门在外,但白莉媛的穿着打扮却一点都不含糊。她那头酒红色大波浪
长卷发整整齐齐地拢到脑后,扎了个椭圆形的下包发髻,用一条素白色轻纱包了
起来,并在发髻上方打了个松松的蝴蝶结,她光洁如玉的鹅蛋脸上未着一丝脂粉,
但却容光泛发充满了生机,樱唇不涂自然嫣红,黛眉不画依旧细黑,羊脂白玉般
的娇嫩肌肤上,还带着蜜月期的甜蜜红晕,那由内而外的风情让目睹之人都为之
沉醉。
她的白玉耳垂上缀着两只金色麦粒长耳坠,每一边都有六颗麦粒大小的金坠
子,这些金坠子错落有致地构成个菱形,通过细链相连着挂在她的耳垂下方,麦
粒状的坠子在水晶灯下闪闪发光,与她雍容华贵的容颜相得益彰。
一件纯白色真丝小衬衣裹在她凹凸有致的上身,白腻颀长的脖颈露在蕾丝花
纹织成的圆领上,一条细细的白金项链伏在真丝衬衫下方高高隆起的双乳间,白
金细链上缀着一排碎钻和亮银麦穗相间的坠子,随着她走动的步伐在衬衫上轻微
晃动,妆点在她无比优雅端庄的身子上,显得更加贵气十足。
这件衬衫的袖子是花苞状的,两条白藕般的修长雪臂露在透明蕾丝花边下,
她的右手臂弯里挎着个el的白色鳄鱼皮手袋,长长的圆弧把手连在长
方形的包身上,白色的鳄鱼皮革散发出昂贵优质的光泽,这个手袋就像她本人一
般,纯洁高贵端庄优雅。
这件衬衣的下摆收在一条天蓝色的绣花蕾丝包臀裙内,裙身上面绣满了一朵
朵小巧的花苞蕾丝纹路,这条蕾丝包臀裙的腰身提得很高,将她的纤腰束得又紧
又窄,但从侧面上看过去的话,那白色衬衣裹着的小腹却微微隆起一道优美的弧
形,不过却凸显出那对挺翘丰腴的玉臀。
这条蕾丝包臀裙极为紧窄贴身,从正面看过去可以清晰看出她葫芦般的浑圆
胯间,以及小腹下方和大腿根部构成的三角地带轮廓,蕾丝包臀裙的裙摆长及膝
盖下方,只露出了两截裹着带玫瑰花纹轻薄白丝袜的颀长小腿,透过细密的玫
瑰眼可以看到那裸露在外的洁白玉肤,那对腴白优美的玉足蹬在一双七厘米细
高跟白色小羊皮尖头鞋内,令她比例极长的下半身更加窈窕笔直。
这双高跟鞋是半包式的设计,所以一瓣新月般白腻秀美的足弓都露在了外头,
白色的小羊皮鞋面经过精工处理,带着淡淡的光泽纹路,一朵淡粉色的丝绢蝴蝶
结躺在鞋面上,使得那尖尖如笋的鞋头平添了几分温柔。
由于下身那条天蓝色蕾丝包臀裙很是紧窄,所以她只能迈着细碎的小步前进,
但那两条又长又直的美腿在裙中迈动起来,却显得更为优美诱人。
当白莉媛走进来的时候,在场男性的目光完全都被她所吸引住了,铁拐李更
是睁大了双目,不拢的大嘴差点要流出口水来。
白莉媛显然很习惯男人的这种眼神了,她大方从容地微笑着伸出手,轻声道:
「李大哥,好久不见了。」
直到白莉媛动跟他打招呼,铁拐李这才像是收了三魂七魄般恍然醒来,
他忙不迭地用手在毛巾上擦了又擦,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他长满老茧的粗手,如
执珍宝般轻轻地握了握白莉媛水葱般白腻纤长的玉手。
两手稍稍一握,铁拐李就像是触电般迅速松开,好像生怕自己把那纤柔玉手
给弄脏了般。白莉媛却浑然不在意,坦坦荡荡地在我们之间的位置坐下,然后就
像对待家人般与铁拐李话起了家常。
客已到齐,不用我招呼,娴熟的女侍者便开始一道道地上菜了,白莉媛拿出
女人的风范,俏生生地站了起来,举着红酒杯对铁拐李道:「李大哥,这么多
年来,你帮了我和石头很多,我一直没好好谢过你。」
「今天,借这个机会表达下小妹我的感谢,你一定要好好喝几杯。」白莉媛
说完,将半杯的红酒一口喝完。
光凭白莉媛的容貌身姿已经足以醉人,她的豪爽大气更让铁拐李喜不胜收,
他连忙将自己杯里的酒一口喝净,然后拍着胸膛道:「妹,你跟我客气什么,
你们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你不嫌弃拐子我这个没用的人,叫我干啥我就干啥。」
我知道铁拐李的口味,所以今天给他上了十年陈的五粮液,果然一杯酒刚下
肚,铁拐李忍不住啧啧地砸吧个不停,对于他这种老酒虫来说,一口酒能够辨别
出酒的好坏,之前他喝得都是廉价的劣质白酒,今天初尝高档的浓香型白酒,就
像是小孩子见了心仪的糖果般,一开喝便收不住了。
虽然这些年来,铁拐李一直在默默关注着白莉媛,但今天才头次这么近地接
近心目中的女神,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让他乐昏了头,而且还能够坐在这个绝色
美人身边,眼中所见的无非雪肌玉肤,口鼻所闻的尽是甜香芬芳,铁拐李这辈子
从未如此开怀过。
我们举杯相庆,觥筹交错,轮番敬酒,铁拐李架不住我们的殷勤,杯到酒干,
一杯杯喝得涓滴不留。没一会儿,酒精的作用就在他脸上发挥出来,那张黝黑铁
青的脸庞变成了酱红色,一对三角眼里也有些模糊,但是嘴巴却比往常灵活了不
少,说起话来更是滔滔不绝。
「妹啊,我看到你们现在过得好,心里就是高兴。」酒过三巡,铁拐李明
显兴奋了起来,他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道。
「那姓吕的别说有三头六臂,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拐子也要跟他斗一斗。」
他的话让白莉媛有些尴尬,但她还是装作没事人儿般,举起酒杯敬道:「李
大哥,你是个实在人,小妹以前不知好歹,走了许多错路,都怪我命苦……」话
未说完,白莉媛的声音里已经有些哽咽了。
「呜呜,幸好有这个孩子,否则我就一错再错了。」说到此处,白莉媛话里
的哭音已经十分明显。
我忙将手从桌底下伸过去,握住了她垂着的另一只手,白莉媛冰凉纤细的手
指紧紧的抓了上来,好像我的手掌让她能够得到许多力量般,在我温暖宽厚的掌
心包围之下,她原本颤抖不已的身子终于平息了不少。
铁拐李一口将酒喝干,他摆了摆手道:「妹,别说了。你一个女人家的不
容易,我晓得,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孩子啊。」
他的话让白莉媛再次热泪盈眶,白玉般的脸蛋喝了几杯红酒后,泛着晚霞般
迷人的红晕,再加水汽朦胧的如画双瞳,令我看得又怜又爱,我拿起毛巾,很体
贴地为她擦拭,同时在她耳边轻声道:「宝贝,不要悲伤了,我会一直守护在你
身边的。」
我的温存让白莉媛平息了些,她感动地捏了捏我的手,然后不好意思地对铁
拐李道个歉,起身带着手袋走进盥洗室补妆,我知道她想暂时静一静,便继续拉
住铁拐李敬酒。
不知是否女神不在身边的缘故,还是白酒的酒劲开始发挥了,铁拐李渐渐变
得狂放起来,不复先前那么拘谨了,他总算解开穿得一丝不苟的西装扣子,狠狠
地拉下束缚了一个晚上的领带,让那不长的脖子出来透透气,喝到兴起,还撸袖
子露胳膊,露出平时的姿态来,就差没把脚搁在桌子上了。
「小高啊,你这小子真有出息,比你老爸强多了。」铁拐李大着舌头说着,
一边从碗里捞了块烤鸭塞入口中。
「我爸爸是个好人。」我有些不悦道,虽然自己现在取代了父亲的位置,将
自己的母亲收为爱人,但我心中一直很崇敬父亲,不喜欢听到别人贬损他。
「没错,高胡子是个好人,他从不提防算计别人,却想不到别人会算计他。」
铁拐李没有听出我的语气,他此时已经被酒精所麻痹了,口中自顾自地说道。
「你说什么,谁算计我爸爸了?」我心中一惊,似乎从铁拐李的话里头抓到
了什么,赶忙追问道。
「你还记得,高胡子是怎么死的吧?」铁拐李抓着一块酱骨头啃了起来,他
含含糊糊地道。
我当然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下午。那天,我在餐桌上些作业,厨
房里高压锅在嘟嘟地吐着水汽,妈妈系着围裙正在忙碌着,很快就会有一顿美味
的午餐要端上来了,一瓶冰镇过的啤酒已经放在桌上,那是我放学时从小卖部里
带来的,爸爸中午的时候老爱喝点冰啤酒,按往常的下班时间,他这个时候应
该已经在家的路上了。
但爸爸再也没有机会喝到那瓶冰啤酒了,家里的门被敲得如山崩般响,妈妈
面带笑意的跑去开门,但门外并不是我们要等的人。我还记得妈妈当时脸上的表
情,她就像是被突然放入冷柜里一般僵住了,我并没有听清楚报信的人是怎么说
的,我只记得妈妈随后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叫,那哭声好像动物受了重伤一
般。
妈妈很快就从冻结状态恢复过来,然后她不顾一起地往外跑,报信的人怎么
都拦也拦不住,搞不清情况的我自然也追了上去,根本没有人在意厨房煤气灶上
还在炖着的热汤,我只是紧随在妈妈后面朝码头方向奔去。
我从未见过妈妈如此激动的模样,她就像一头母狼般狂奔着,很难想象往日
里文文弱弱的她可以爆发出如此能量,她出门的时候脚上只趿了一双拖鞋,在奔
跑中,不知在哪里又掉了一只,中午的太阳把沥青路晒得滚烫,但她一边赤裸的
脚踩在上面却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
从家属楼到码头的距离不算近,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到的时候,却发现现场围
了好多的人,往日里喜欢逗我玩的叔叔阿姨们个个表情严肃,好像在努力隐藏什
么一般。妈妈已经被几个阿姨给拦住了,但她口中的哭喊声却一刻都没有停,那
声音我是如此的熟悉,但此刻听起来却很是陌生。
她身上还系着那条围裙,脚下丢了一只拖鞋,经过一番奔跑,她白净的脸蛋
涨得通红,本来绑得整整齐齐的长发披散了下来,脸上流淌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泪
水的液体,那副形象让人很难与平时清秀美丽的妈妈联系在一起,那天的妈妈就
是个普通的女人,一个伤心透彻的女人。
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可以让妈妈如此激动,让如此爱美又爱清洁
的她这么不顾形象,这么激动地狂奔数米地跑到这里,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哭成
这样,我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而且这件事情对我们的
影响很大。直到很久之后才发现,我的世界从那一天起就崩坏了。
不知是否处于保护我的缘故,我再也没有看到过爸爸的遗容,从大人们谈话
的蛛丝马迹里可知,当时现场的情况十分骇人。我可以想象得到,十几吨的龙门
吊砸在一个血肉之躯上,会造成何等的伤害,那种画面我至今想起还是不寒而栗。
那个从小抱着我长大,将我视为他骄傲的爸爸,就这样化成了一团血肉。
我从忆中猛然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抓住了铁拐李的手腕,一字一句地沉
声道:「我爸爸到底怎么死的,你对我说实话。」
铁拐李这时也清醒了些,他方才意识到自己酒后失言,脸上露出后悔莫及的
表情。但我的双目就像两道冷电般将他锁得紧紧的,浑身就像头豹子般蓄势待发
唑唑逼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意与戾气让铁拐李无处可躲。他双唇像小鸡啄米般剧
烈抖动着,目露求饶之意求道:「我,我也是才知道,小高,我没有骗你。」
「说。」我从牙缝中迸出斩钉截铁的一个字,双目压力却没有丝毫减弱的迹
象。
铁拐李像是为了壮胆一般,抓起桌上的酒杯往口中一倒,然后又深吸了几口
气,这才开口道来。
据铁拐李所说,这些日子以来,他跟钟小箐两个相处得越来越好,自从他手
头有钱了之后,也不用出门去摆摊修鞋了,干脆搬到了钟小箐家里同居。有一次,
他们在做那个事的时候,随口聊到了程阳,铁拐李对程阳的恶感显而易见,钟小
箐近来对前夫的思念越发减弱,所以在聊天中,不小心地说出了一桩陈年旧事。
就在我爸爸出事的那一天中午,钟小箐下班有些晚了,干脆打包了饭菜家,
没想到程阳居然比她还晚来。她刚摆好饭菜后,程阳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他
一进门就打开冰箱,开了瓶酒就往口中灌,钟小箐连连叫他都没反应过来。那天
的程阳看起来很不对劲,他的脸上呈现一种复杂的表情,像是碰到了什么可怕的
东西,夹杂着莫名的恐惧,但又有几分难掩的兴奋,多年后钟小箐忆起来,那
表情很像电视上被抓到的罪犯。
那天程阳言行举止都异于往常,往日里很会说话的他沉默了不少,但食量却
大了许多。吃完饭后他立马又出了门,不知跑去哪里了。钟小箐在收拾垃圾的时
候,发现程阳把随时携带的工具包遗落在了屋中,不知怎么的,她神使鬼差地打
开了丈夫的工具包,发现里面竟然放了把扳手和十几颗六角螺丝钉,这些工具上
粘着的油污色泽很新,显然是刚从某个机械上卸下的,程阳一向把包包收拾得很
整洁干净,之前从未见过他带这些工具家,所以钟小箐对此印象很深刻。
钟小箐当时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向来不会干涉丈夫的事情,无论是工
作上还是生活中,所以她也没开口向丈夫询问过。直到过了半个月,钟小箐才从
旁人口中得知,丈夫在单位里的师傅出了事故,被他操纵了十几年的起重机给砸
死了,而出事的时间正好就是那天中午。
这件事在钟小箐心中留下了一块阴影,因为那天程阳家时的神情实在太古
怪了,而且还有其他十分巧的迹象,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些想法,但她从未去
证实这个想法,反而尽量让自己去遗忘它,她很害怕自己的这种想法。
若不是两个月后的一件事,钟小箐可能早将那个想法抛之脑后了。那是一个
星期天,钟小箐的同事拉着她去逛商场,很凑巧的是,她居然在商场看到了丈夫
的背影,当时她叫了一声,程阳却没有听见般自顾自地走了,看着丈夫进了一家
咖啡屋,钟小箐突然起了疑心。
她一向了解程阳风流的性子,平时也有耳闻他在外沾花惹草的传言,今天正
好看到他行迹鬼祟,她顿时起了探一究竟的心,想看看丈夫到底是跟哪个女人在
勾搭。所以她就跟在后头进了咖啡屋,她选了一个很好的位置,刚好可以监视到
程阳,又不至于被他看见,没想到等来的却不是什么女人,而是一个西装革履的
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梳了个大背头,高高大大的很有领导派头,程阳见到他也是一副卑
躬屈膝的样子,两人刚一坐下,大背头便将一个厚厚的牛皮袋放在了程阳面前,
程阳打开朝里头看了看,双目顿时露出十分贪婪的神情,他点头哈腰地说着什么,
大背头只是偶尔说一两句。
为了听清楚他们的对话,钟小箐坐到了程阳位子的背后,隔着沙发靠背她终
于听清楚了几句话。
程阳像是帮大背头做了件什么事情,所以大背头这次把报酬给他带来了,那
个牛皮袋里的数目在当时算得上一笔巨款了,不过钟小箐并没有听清楚,他们所
说的事情是什么,对方为什么愿意出这么大的代价。他们后面又提到了一个女人,
好像大背头对这个女人心怀不轨,现在刚好除去了一个障碍,但还要程阳出面解
决最后的问题,程阳当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而且从他的口气上看,他对这个女
人也觊觎许久了。不过他们却没有提到这个女人的名字,而且很快就结束了这次
谈话,迅速起身各自走开了。
钟小箐当时虽然很生气,但并没有往深处想,她以为丈夫只是旧病复发,又
要去搞什么良家妇女了,家后她跟丈夫又吵了几次,但每次都敌不过程阳的甜
言蜜语,再次沦于他对付女人的手段之下,再加上程阳拿到那笔钱后,出手阔绰
大方,日子久了她便将那些事情置之脑后。
待钟小箐忆完后,铁拐李立刻抓到了其中的关键,他追问了其中的几个细
节问题,又让钟小箐描述了那个大背头男人的样貌,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答案,那
个答案是如此地骇人,以至于钟小箐始终无法接受。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铁拐李缓缓地朝口中倒了杯酒道,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缘故,他的声音变得干涩晦暗。
「高胡子这么细心谨慎的人,怎么会在那架龙门吊上出事呢,要知道,他可
是开了十几年,从未出过差错。」
「出事当天的现场我也去看了,那个玩意儿砸下来的角度实在太干净,干净
得就像是高胡子自己送上去一般,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除非,除非是有人在控
制。」铁拐李喃喃自语道,他握着酒杯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像得了疟疾的病人般。
「出事后,公司很快就封锁了现场,我想要多看看都做不到,他们处理这个
事故的速度很快,往常鉴定个工伤都要大半年,高胡子的事不到一个礼拜就办好
了。」拐李终于把酒杯凑到了嘴边,但却迟疑着没有喝下去。
「当时我怎么也不明白的事,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后,听那个婆娘一讲,我这
才弄懂了。」铁拐李一口气将杯中的酒喝尽,然后像是憋了很久般将一大串话说
了出来。
「能够接近那架龙门吊的,除了高胡子外,只有一个人。」
「能够那么快清理好现场,并且认定为工伤事故的,也只有一个人。」
「能够策划出这件事,还能把事情设计得这么巧的,也只有这两个人。」
「他们使了那么多的坏,还搭上了你爸爸的一条命,都是为了你妈妈呀。」
一口气说完,铁拐李长长地叹了声,他的声音里有一股沉重的东西,好像凝
固的铁汁般令人喘不过气来。我们俩默默无言相对,我的脑中翻江倒海般杂乱,
所有一切令我痛苦绝望的忆涌了上来,令我浑身血液犹如冻着了般,只听见自
己上下颚的牙齿在微微打颤。
「噗通」一道沉闷的响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我们扭头看去,那个el的白色鳄鱼皮手袋掉落在地面上,白莉媛
不知什么时候起就站在了那里,脸色煞白煞白地看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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