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听到扩音器里穿出她老板格林先生的略带疲惫的声音:“菲欧娜,你马上到二楼我办公室里来,我有几封法律信函需要你回复一下。”
什么,现在可是深夜,难道他老板不知道,此时应该是睡觉时间吗?抑或是说,工作只是一个幌子?
菲欧娜走向旋转楼梯,脚下的步子稍稍迟疑了一下,安德鲁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上下打量着这个一头金发,身材高挑的白人姑娘,伸出大拇指,指向他们头顶上方,打趣道:“放心好了,他对你这样的姑娘不感兴趣。”
菲欧娜脸一红,毕竟,哪个女孩都不喜欢被看穿心思之后,还得到这么不厚道的评价,她努力让自己的脸上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内心情绪,说道:“哦,这么说,他也喜欢男生,我知道,这很普遍。”
“你错了,他是直男,不过,他只喜欢亚裔女孩,特别是有点儿混血的那种。”安德鲁冲她挤了挤眼睛。
当红女明星光洁圆润的大腿,在赌场对面大厦十几米高巨幅液晶屏上恣意扭动,霓虹、音乐、欢笑声和肤色各异的人群充斥着这里的狂欢夜,哦,不,这里只有狂欢,没有夜晚,更不知睡眠为何物:
一张黑桃皇后和一张红桃摊放在闲家面前,涂着鲜红指甲的修长手指不紧不慢地交替叩击着牌桌,一双狭长凤目斜睨着对座,头发灰白,手里拿着一只雪茄喷云吐雾的男子;
酒气冲天的黑人青年们聚啸而来,每人怀中都搂着两个身材窈窕,衣着单薄,珠光宝气闪瞎人眼的漂亮女孩,步履蹒跚地在大厅里招摇过市;
几张赌桌中间的小舞台上,两名身材火辣,头上插着五颜六色鸟羽的年轻女孩,在两根钢管上卖力地翻飞舞动,似乎在做着某种角逐,浑身上下除了亮晶晶的钻石胸衣,钻石丁字裤之外,几乎未着片缕;
酩酊大醉新娘将一叠钞票扔进吧台,嘴里含混喊出一串鸡尾酒的名字,挥手间碰翻桌上乘着通红龙虾的白瓷盘,鲜美的意大利海鲜酱汁在白纱裙上留下一片片可疑的狼藉;
吃角子老虎前的鏖战最为克制,与机器的博弈互动整晚没有停止过,角落处的轮椅上,面容苍白,头发凌乱的俄罗斯老妇,将花花绿绿的小面额纸币、硬币轮番投进机器,通红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机器上的花色变化,盼着迹的出现,奈何每次不足五美金的火力,远远满足不了她为人生翻盘的野心……
凌晨五点,林先生站在新落成的豪华赌场内,感觉时间、金钱被绑缚在这架罪恶的机器上之后,都失去了意义,有意义的只有那些颤抖的手,贪恋的眼,和永无止境的欲望。
拉斯维加斯从来都不乏尽兴豪赌的异乡客,虔诚的基督教徒甚至不愿将他们悲悯眼投向这座罪恶之都,这里成了放牧人类无尽欲望之地,而那些赌客正是迷途的羔羊。
为了让这些迷途羔羊在挥洒金钱的同时,拥有帝王般的享受,近几年,在这片曾经被沙漠戈壁包围的贫瘠土地上,豪华大厦如同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
其中最为世人瞩目的,就要算这座去年底才落成的“皇家道林格雷旋转宫殿”,据说,它的主人是一对秘的台湾夫妇,在当地,他们名下拥有不下七座同等规模的赌场酒店,只不过,这座是最新落成的。
没有人知道这对夫妇的背景,只知道,内华达,连同附近几个州的州长和当地警署的高级官员,都对这对他们礼敬有加。
“皇家道林格雷旋转宫殿”通高666米,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摩天大厦。它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是以一根巨大的混凝土柱子为中轴,1o8层楼各自建在中轴上,相互之间并不相连。
每一个楼层,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36o度终年无休地转动,高度还原我们地球的自转运动——没有人能感觉它在转,而这种旋转在物理上客观存在。
除了这个听起来颇为吉利的高度数据,传说,这幢大厦的宽度、地基深度、每一层的层高,甚至是每一层的转动速度,都是林先生请了台湾最好的风水师傅测算过之后给出来的,设计师严格遵循这组数据进行设计,才有了这幢大厦如今的模样。
林先生如同大隐般将自己隐没于赌场的喧嚣之中,他十分感念在纽约的那位好朋友威廉,哦,不,现在要尊称他一声格林先生,这是“风之子”内部对这个年轻人极为官方的称呼,至于他的非官方称呼就不胜枚举了,其中比较著名的两个分别是“优雅的威廉”和“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