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这种事情,最忌讳的就是暧昧。”这句话则像瀑布,兜头盖脸地向他浇过来,阴湿心里的每一条裂缝,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漂流在密西西比河上的一条千疮百孔的破船,瞬间迷失了航向。
“……考虑到空气阻力和动力系统的工作情况测算,我们的最大航速是2oo公里每小时,失速航速是5o公里每小时,两个油箱都加满的理论航程是6oo公里,起降滑跑距离是3oo至5oo米……”文瑾将手中的一只碳素笔转出了花,将一组精心计算出来的数据不打磕巴地报出来,却见义廷反应迟钝,态度淡漠。
她大叫一声:“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算了两个多小时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啊?哦,对,听到,滑行速度5oo米。”义廷胡乱重复着,试图蒙混过关。
“陈义廷,你到底是在想什么?!”
尖细中带着霸气的声音,回荡在自带扩音效果的三号仓库里,义廷虎躯一震,从回忆中跌跌撞撞地走出来。
他不禁责备自己,啥时候学得婆婆妈妈了?你跟学霸啥关系不要紧,只要能在一起不就完事了嘛,想那么多干啥?
他搜肠刮肚想找出个话题来掩饰尴尬,说道:“哦,我是想问你,暑假没回家,后悔不?”
一提起回家,文瑾就条件反射般想起妈妈做的菜,烧茄子、老鸭汤、清蒸鱼、叉烧肉……她咽了咽口水,嘴上却死不承认:“才不呢!省了一万多机票钱。我可不像你,往返机票都包含在助学金里面。”
义廷眼睛里漫过淡淡温情,道:“别骗我了,前天,你和家里通完视频,我又瞅见垃圾桶里多了一大堆面巾纸。”
“瞎说,那是因为我得了热伤风。”文瑾狡辩。
义廷也不说话,恶趣味地用手指尖在舌头上沾了一下,就要往文瑾眼睛上点。
文瑾手疾,先弹了他一记爆栗,然后,耍赖地双手捂脸,以免遭受对方同样袭击。
见半天没动几个,手指裂开一道缝隙,见义廷正坐在她对面,托着腮看她笑,她一晃,手从脸上落下来。
不知何时,义廷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毛毛躁躁,笑起来很傻很土气的男孩,他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东西,让他有别于校园中诸么多文质彬彬的学子,和狷狂傲慢的公子哥,甚至和那些金刚般孔武有力的体育生也不尽相同,这个少年身上散发出来一种刚毅豁达又尚未成熟的男子气,是他独有的一种气质。
在海外学习的学子,谁不是热切盼着放暑假,这种心情义廷最能体会,说道:“你比不得我,我是从小被放养长大的,在外面野惯了,家里也不咋惦记,你爸妈,还有你弟在家里准是天天念叨着你。”
文瑾很怕被他这么认真地看着,眼珠不安地转动着,说:“我爸原先想要給我妈和我弟买机票,让他们来美国陪我一个月。我说:免了吧,机票住宿不便宜,我又要弄飞机的事情没时间陪他们,还是留着钱,等我毕业典礼那会儿一块儿过来吧。”
“我看你和薇薇安真是一路人,扣门都扣到一块堆儿去了。”义廷嘿嘿坏笑。
“告诉你吧,我弟弟可聪明了,才八岁都得了两个北京市机器人比赛的大奖了,哼哼,是不是很像我啊?”文瑾一脸自豪地炫耀着。
义廷一本正经地点头,问道:“他该不会也像你一样矮吧?”
“陈义廷!”文瑾咬着嘴唇,挥动小拳头作势要打他。
义廷趁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心里正暗自得以,文瑾抽回手,若无其事地转了话题:“哎,我说,你什么时候去飞行学校?”
“下周笔试,拿到笔试合格,这月底就去航校,我都预约好了。走之前,好歹也得帮你把内部机器装完。”义廷随手翻开手机上的日程。
“算了吧,你这周先集中备考。飞机驾驶我可是一点儿也不懂,你自己要多加油。”文瑾说着话,手指在工作台的木质桌面上闲闲地敲击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