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陈义廷身穿一件袖笼很大的工字背心,一条色泽鲜艳的及膝短裤,双手前举按在木箱侧面挡住了它的前行。他一只脚稳稳扎根在地上,另一只脚踩在推车边沿。
他的弱智姿态,越看越像小时候看过的某个哄小孩剧集中的咸蛋超人的。
文瑾心里的歉意消失了,不知为何,每次碰到义廷她总是虚火上升,忍不住就要发脾气。
还是义廷熟不拘礼地先开了口:“整啥呢整?搬运危险物品还是咋地?”
文瑾鼓起腮帮,心里感到一阵懊恼,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会在最窘迫的时候碰到他。
见文瑾不搭理他,义廷并不见怪,又抛出一连串问题:“咋地啦?发财啦?谁给你寄来的?是不是零食?有没有辣条和香辣鸭脖啥的?”
“发什么财呀?我都不知道谁寄来的。”文瑾努力忍住,不让自己的白眼飞出来,落到义廷皮糙肉厚的身上。
此时,义廷已经像个长臂猿似地伸手抓住了小车的扶手,小车在他手里行走得稳稳当当,如履平地。
“不用你管,我自己行!”文瑾看着运气,赶上健步如飞的义廷,逞能要自己推。
义廷也不管文瑾乐意不乐意,用身体将她挤到一边,嘴里说着:“拉倒吧,就你这速度,太阳落山了也别想推到乔纳森楼!还是看哥的吧。”
文瑾不依,坚持一人一边共同推车。
“别抢了,箱子掉河里就不好玩了!你也不用谢我,到时候,记得多给我分点儿好吃的比啥都强!”义廷连吓唬带哄,文瑾才不再和他争抢。
两人一路互怼着将箱子推到平地,在一个岔路口,义廷停下脚步,围着这箱子转了两圈,上下打量这个怪的庞然大物,蹙眉道:“不对呀,应该没有男生不开眼给你送这么多零食吧?”
义廷看到文瑾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音量小了些,说道:“……没看自己现在有多圆。”
“陈义廷!”文瑾气得小脸煞白,觉得眼前这个高大傻气的男生就是她的天煞魔星,推起小车就往前走。
义廷嘿嘿笑着,又凑了过去,不长记性地继续嘴欠着:“哎,我说学霸,这箱子可不轻呢!你是当真不知道里面是啥玩意儿?还有好吃的不想分给哥吃?”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啦,我还骗你做什么?”文瑾不满地嘟囔着,只盼这个家伙快点儿闭嘴,别再聒噪个没完。
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语言学楼后身,宿舍区遥遥在望了。
义廷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煞有介事地问:“你都不知道这里是啥玩意儿,也敢往宿舍推?你看看箱子上这些鬼画符似的鸟语,要是恐怖组织寄过来的、枪支,可咋整?”
“小声点儿,”文瑾伸手一把捂住义廷的大嘴巴,惊恐地四下看看,确定周围没人,才压低声音说:“你怎么还敢在校园里说什么枪支之类的话?”
“枪支咋地啦?在美国持枪是合法的。”义廷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文瑾踮起脚尖试图凑到义廷耳边,怎奈因身高差太大而未果,还是义廷善解人意地猫腰低头,凑上了文瑾。
她秘兮兮地说:“你没听说,上礼拜数学队活动的时候,那个胖子乔就跟他们小组的人说了一句‘平方根符号很像手枪,再不好好做题,就毙了你们!’居然就被停课了。警察局和地区检查官办公室的人都来学校了,好几个警察轮番盘问了他大半天呢!”
“啊?咋整得这么吓人呼啦的?”义廷两眼圆瞪,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文瑾手扶着箱子,仰头看着义廷说:“我跟你说啊,你以后说话要小心点儿,别整天跟李恩、约翰、杰森那几个二百五胡说八道。自从佛罗里达州东南路易斯大学枪击案之后,又发生了洛杉矶南惠帝尔高中校园枪击,那些警察都有点儿草木皆兵了。看谁都像私藏枪支弹药,企图在校园发动大规模袭击的恐怖主义者。”
“好啦。知道啦。”义廷嘴里连声说好,看着文瑾一本正经的模样,却忍不住想笑,最终,他还是没敢在学霸面前公然表现出对她的无视。
“那就更得拆开看了,万一……”义廷说着,用手比划着箱子的大小,又比了个扛枪瞄准的姿态。
文瑾心里也开始打鼓,看这箱子的大小和重量,正好可以横着装下三四挺机关枪和若干盒子弹……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默契地心照不宣。一不做二不休,还是先打开看个究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