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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中时有惊喜,有点儿像是在京城潘家园淘古董,良莠不齐,泥沙俱下,有识之士方能成功捡漏,排除隗乐这类大概率是怪才的沙中之金,还有部分主要出场负责搞笑的葩选手,总体还是令人犯困。
普通人总是绝大多数,普通人总是乏善可陈。
与墨和白荼都是娱乐圈从业多年的幕后英雄,曹一方信任他们的眼光和经验,只是两人筛选员工的标准似乎跟曹一方完全不同,他们明显喜欢“正常人”更多一点。
只是对编剧的招聘,两人没有什么发言权。
隗乐离开了之后,百无聊赖的曹一方等了片刻也走了,他本来想找这个从业颇杂的年轻人再聊几句。先前在他走出这个会议室的当口,曹一方才注意到隗乐不光是容貌丑陋,甚至走路时腿还有点跛……
绝对不是猎!曹一方就是忍不住的好,觉得这家伙很有意思,非但文字风格和个性迥然而异,而且光是站在那里,整个人上上下下就都写满了人间沧桑,偏生他的心态貌似发展得格外坚强阳光,要不就是演技好,要不就是此人心智顽强坚毅远在常人之上。
可惜的是,这哥们走得太匆忙,曹一方出去时鬼影都没了。
“老板再见!老板慢走!”
听到前台妹子脆生生的声音,曹一方好笑的回头看了一眼。
小姑娘叫青青,大名他给忘了……反正出去团建狂欢之前,这姑娘是少数几个来应聘前台的适龄女子,看着还算伶俐,长相甜美,说话做事较有分寸,白荼就留下了她,前台其实工资往往都很低,艺人工作室更没发展空间,通常来做这个职位的年轻姑娘家里条件都不错,主要混个交金的地儿,不存在多高的工作热情。
但是自打拿到了高额年终奖后,小姑娘就好像换了个人。
穿着打扮明显精致了很多,颜值分分钟高了一个台阶,此刻她俏生生的站在一旁,曹一方回过头时,她才刚完成一个夸张的九十度深鞠躬,然后露出一张修炼多年的完美微笑,工作态度热情的难以言喻。
曹一方总觉得怪怪的,说不好更像是夜总会还是理发店。
他似笑非笑的说:“工作态度挺好,不过注意点尺度,呃,分寸,不用对所有人都这么热情,专业就好。”
“好的!”青青点头,敬了个美**礼:“老板说怎样就怎样!”
曹一方笑了笑,转身推门离开。
他相信导致这个变化的绝对不是自己的个人魅力。
钱真是个好东西啊。
尽管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忙,但曹一方好不容易有了困意,他只想趁热往床上一躺睡他个昏天暗地,恢复一下透支过度的精……他最近睡眠确实不太好。
附近找了个酒店,开了房,曹一方心急火燎,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迅速的打开空调,脱掉衣裤,扑到床上,蒙上被子!
睡觉!
不知情的人要是看到了他此刻的状态,八成会觉得床上估计藏了一个扒光了的美人,而且曹公公一定禁欲良久,不然不会猴急成这幅德行。
虽然他的确禁欲了很久,很久……
五分钟后,他翻了个身。
十分钟后,他又翻了回去。
曹一方仍旧坚持闭着眼睛,但思绪纷至沓来,填充满了整个脑壳,有一种幻觉,纷繁复杂的思考甚至挤压了脑仁的空间。
“呃……啊……”
他把被子蒙了脸,发出痛苦且无奈的呻吟。
没多久,手机铃声响起,曹一方从被子里探出一张厌世脸,其精面貌人前人后天差地别。
犹豫了片刻,听得铃声还在孜孜不倦的响着,他无可奈何的伸出手,接过电话。
与墨的来电。
“面试有新情况?”曹一方尽可能让语气不带有起床气。
“不是,是之前跟你说过的那档综艺,那位监制先生给我打了好多电话,而且我看这档节目最近人气确实很旺,好几个过气艺人上了以后翻红,还有两个名声不佳的都有很好的洗白效果,你要不……”
曹一方迷瞪着眼睛,模样困倦,声音清朗:“我是过气了还是需要洗白啊?”
与墨急忙道:“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她的意思不敢说,曹一方当然没过气,反倒是红得发紫,紫的发黑,但是舆论对他的个性一直都不算宽容,铁粉和黑粉都以极高速在增长,但凡与其相关的话题里,总有两拨人吵得不可开交。
综艺节目其实是比影视剧更好的表演舞台,演技好的艺人靠着演技卖萌耍宝立人设,可以迅速的和观众拉近距离,吸粉效率mx!
“不去不去,我休息会儿,没要紧事别打我电话啊。”没给与墨再叨叨的机会,曹一方迅速挂断,钻回被子里。
他最近其实有的是要忙的事,综艺节目完全不想参加,他甚至觉得,以后如果不是为了宣传需要,任何综艺他都不必去玩耍……那太耽误工夫了。
曹一方尽量不让自己多想,虽然他的思绪已经忍不住沿着这个信息扩散,衍生,繁衍,生出越来越多的想法。
贵人事忙,很快又有来电。
这回是苗迎松。
他那噪音很大,隐隐听到女人的歌声,八成是哪个会所的k歌房。
“老曹!无限乐园第二季啥时候搞起?我这次倾家荡产陪你玩!五千万够不够!”
“你是不是嗑药了,嗑出幻觉了?凭什么给你这么大份额?”
“好朋友嘛!而且我一直挺你……”
“上次你跟林音可都缩了啊,倾家荡产掏出五千万来赌的人是我。”
曹一方没好声的说:“上一次我就不缺投资方,这次爆了,第二季相当于爆款电影续集,十拿九稳能挣钱,挣多挣少的区别,你觉得有多少资方挣着抢着送钱过来,而且点视频还有优先权……”
道理苗迎松也懂,就是想碰碰运气。大体来说,无论什么行当拿着钱的都是爸爸,但现在情况反过来了,经济大环境不好,虽然通胀不高了吧,但揣着钱的大户们还是着急啊,只要社会还在发展,他们滚烫的现金就会持续的贬值,资本是活物,需要进食,不然就会饿死,拿小钱的股民时常指望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动辄期待翻倍乃至数倍的盈利……
然后他们都凉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会活活撑死。
揣大钱的投资方不同,他们只要有个收益率还算稳定的项目,只要风险低,哪怕年利率能有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他们就能搏命去争去抢,一千万的百分之三十可就是整整三百万,五千万就是一千五百万!
经济不景气的如今,多少大款只能买一些利率百分之五左右的理财产品,苦巴巴的希冀自己的财富能保值,甚至不奢望赚钱,去年那一波亏得太惨,幸存的款爷们也觉着嘴里发苦生寒,毕竟唇亡齿寒。
现在什么情况?曹一方的新剧就是个钻石矿,甭管找什么高人分析,行业规律摆在这儿,99%亏不了钱,而且很可能翻倍,两倍,三倍的盈利!
搞咩啊?!
曾经有一位叫马克思的大巫师说过:
如果有1o%的利润,资本就会保证到处被使用;
有2o%的利润,资本就能活跃起来;
有5o%的利润,资本就会铤而走险;
为了1oo%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
有3oo%以上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绞首的危险。
看到了么,曹一方续集的能量和手握的权力,大概介于让这票资本家在违法和杀头之间逡巡……
两人扯皮了几句,曹一方就假装没有信号,挂断了电话。
他最后还是没给确定数字,只是给了句准话,苟富贵互相汪嘛,苗同学缩头归锁头,毕竟也是最初支持过他的,总归会有他赚钱的位置,只是比例不能保证。
挂了以后,曹一方躺在床上,正打算继续睡,脑子里却忽然冒出个问题,也是他一直梗在心口的一根刺。
“我刚刚怎么忘了问他……”
他自言自语:“光电那边有没有问题……”
随后又迅速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
想必是没有问题,否则以苗迎松在上头的关系,早就得到消息了,不会心急火燎的想再投资入场。
这是曹一方从始至终都在担忧的事儿,无限乐园这部剧制作十分精良,商业剧一旦精良,往往意味着不够健康,看看那些糟糕的商业元素,暴力,枪械,怪物,鬼魅,反社会倾向的主角,女主角倾向的男二,在编剧修改之后,有强迫症和洁癖且容易引发暴力倾向的女主角……
据他所知,过于逼真可怕的怪物造型,阴暗扭曲的剧本故事,引发了不少争议,只是囿于此剧并非台播剧,而且还得付费观看,受众群体事实上要小了很多,所以应该没有太多观众写举报信……
曹一方在庆幸,无论台面上怎么说,网剧事实上依旧和台播剧不是一个审核标准。
他翻了个身,虾米一样蜷缩起来,闭着的眼睛上方那双利刃般的剑眉又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但是……
他想,但是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呢?
而且网剧也有坏处,传播度不够,有些优质网剧有了成绩会网转台,甚至上星的也有几个,无限乐园显然没有了这种可能性,所以才断然决然的卖给了奈飞,这样才能通过奈飞的平台,让这个Ip走向世界。
曹一方眉头紧紧皱着,越想越多。
房间里不算太安静,酒店正前方就是一条大马路,窗外有车声隐隐透进来。
他睡不着,开始产生对这些本微不足道噪音的怨怼。
太吵了。
手机铃声又起。
曹一方秒睁眼,满眼清明,蕴着烦躁的怒气。
这回是薛梦蛟打来的,看到这个名字时,曹一方怒气散了不少,只是依旧烦躁。
因为他真的很疲惫。
薛梦蛟元气满满的声音传来:“曹公公干嘛呢?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不方便,我在拉屎,电话突然炸响吓得我夹断了。”曹一方没由来的开了个恶心的玩笑。
“我……凑……”薛梦蛟炸毛:“我在吃东西啊——!”
曹一方轻轻笑了笑,眉头松弛,表情温柔了些,“吃什么呢?”
“油炸……榴莲冰激凌。”
“嗯,跟我这个笑话很配。”
“求你不要再说有味道的笑话!”
曹一方本来还想再开开玩笑,但是疲惫感突然一股脑涌上来,没了兴致,“打我电话什么事啊?”
“我跟祁岩、大小姐他们几个聊了聊,年底有空聚一聚不?我们好久没完整的碰个面了。”
曹一方沉默了。
仙剑出道的这几个朋友们其实一直都有线上联系,群里时不时会扯几句淡,不过天长地久,大家都忙,群渐渐冷了下来,只有顾严那位高龄潮男大叔每天发点父母辈爱看的葩新闻和早被辟谣的各种虚假冷知识,权当暖群,偶尔能炸出点人来嘲笑他,并且告诫他不要造谣传谣。
线下聚会时有提及,但总是约不齐人,便一次一次的搁浅,一直到现在。
薛梦蛟有一次开玩笑,剧中他们十年之约,戏外的他们会不会也真的要十年后才能凑全了人头。
“我……嗯……年底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累吧,曹一方本能的想拒绝,但又觉得不太好,确实很久没碰面了,薛梦蛟都特意打了电话过来,说明其他人都能腾得出时间。
或许就是因为他,他最大牌,最忙碌,所以碰个面甚至要提前半年约起。
念及此处,曹一方答应了。
“行啊,具体时间和地点定了吗?春节前吗?”
“对对对!春节前!具体的到时候提前两月定呗!”
“好,对了,吴导来不?”
“他说不一定……估计忙着备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