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冷冰冰的像一把剑,刺得极准,又极伤人。大皇子在座上瞧着,连岳后也要给兰夫人三分面子,淑妃心里头再膈应,也不敢再劝。
元春在后头替岳后捧着香炉,心里头腹诽这淑妃不得圣心。满宫里的嫔御皇子都瞧着,外头还有外臣等着,岳后不曾开口劝阻,她不过一届妃位,哪有劝诫的资格。怪道皇帝不喜欢她哩!
太子扫了众嫔御一眼,便出列举杯:“儿臣恭祝父皇福寿安康,祝母后安泰绵长,也望大哥在边塞保重身体,众位弟弟当以大哥为榜样,勤谨努力。”
圣心大悦,于是阖宫举杯,共享这太平的盛世,这狂欢的极致。
喝了这杯,皇帝便自去外厅里接受众臣的礼拜。兰夫人恋恋不舍地目送着大皇子跟着其他兄弟们陪同皇帝出门去,眼光里热泪盈盈的。她也可怜,一年到头见不到自己的儿子几面,便是在宫里受了委屈,也无处宣泄。淑妃瞧兰夫人的眼不屑而厌恶,那眼带着厌恶,一晃飘过正座上的岳后,连忙将情绪收起来。
岳后趁着皇帝不在,便招呼潘姑姑伺候着吃了一盅药。她这次的胎象不太稳当,太医总是嘱咐要少思多休息,她倒也遵着医嘱,可身为皇后,哪有真正能休息的时候呢?真想休息的,便不必做着皇后了,大把的人拱着她下台。
她吃了药漱口,便觉得胸口憋闷得慌,元春忙将香炉向前递了递,岳后抚了抚胸口,半晌才好些。
“臣的娘亲生臣的弟弟时,便有这害口的毛病,”元春见岳后难受得有些郁郁,便想说些话儿来帮她发散发散,“后来弟弟出生的时候,娘亲受了多大的折磨,哪想到天边大放异彩,弟弟竟迎着朝霞落了地,口中还衔了一枚晶莹的宝玉。娘娘您说,这可不了?”
岳后自觉得胸闷气短,知道元春的好意,便勉强笑道:“我坐在宫里也听见过这事儿,命妇们进宫拉家常,都说是一朵葩呢。仿佛名字也是叫宝玉?”
元春笑道:“可不是,我们老太太疼得什么似的,真跟是宝玉疙瘩似的。臣打小儿是老太太手心儿里的宝,这下可被夺宠了。”
岳后笑道:“人都是这样的,稀罕那小的、出生艰难的,像是失而复得似的。你瞧老七现下生龙活虎似的,从前他的母妃霖妃生他时,才真真儿是受罪,生了两天两夜生不下来,我和皇上在外头等得干着急。后来听见老七的哭声,那惊喜之情,我现在还记得。可惜了……”
她不说话了,忽而脸色暗淡下来,元春知道的,七皇子的亲生母妃霖妃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亡,而霖妃却是岳后的中表姊妹。为着姊妹情深,岳后排除万难,不惜违抗先皇后的懿旨,硬是把刚出生的七皇子留在了自己的宫中,由自己抚养长大。
岳后对于三皇子、七皇子的态度,由此可想。那不过爱的两种表达形式罢了。只可惜了三皇子,若是岳后的这胎孩子再一出生,想必他的日子便愈加难过了。他那样骄傲的人,绝不可能承认自己也需要母亲的温柔呵护,也渴望像弟弟们那样得到母亲更多的包容,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被严苛地教养着。
元春思及此,便忽而想起那天的那一吻来,登时脸上一片潮热。他那样冰冷的性子,怎地有那样火热的情绪?他把她扣在怀里,好像要将她深深地嵌进骨髓里似的,让她浑身都被他的气息包围着。
岳后没注意到元春的异样,因为下首曼然那里先出了状况。她的肚子九个月了,早已鼓得像个吹胀了的球,坐在座位上颇有些坐立不安。
“薄婕妤怎么了?别是有什么不好吧?”淑妃冷眼瞧着道。
兰夫人嗤笑一声,“淑妃可见是自己没生产过,这是要生了呢。”
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