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太子监国虽不假,但皇帝龙生六子,个个儿都不是省油的灯。老皇帝不过四张上下,正是春秋鼎盛时期,每三年微服私访,太子监国不过是暂时。人都说,登高摔得狠,太子三岁立储,五岁丧母,到如今十五年来多少不易。皇子们从前年幼,如今个个儿长起来了,镇守边关的著有军功,吟诗作对的结交文臣,哪一个是好相与的?早早儿把元春送入东宫,万一今后出了岔子,她这宝贝的闺女便是首当其冲。
好在元春年纪尚幼,选秀三年才有一次,等忙完贾珠的婚事,她好放出眼光来细细地挑。
梁舅母见她如此,知道贾政在朝为官,必定有许多旁人不能知的渠道得知这些,内宅妇人也不便再多说,怕是王夫人自己也不知道。她不好多问,只细细挑了些颜色鲜亮的贡缎,比给王夫人道:“这颜色喜气,提得很,你瞧瞧如何?”
恰巧元春拉着凤姐出来瞧见,笑道:“舅母的眼光是极好的,素来我总劝我们太太多做些颜色衣裳,她总先不稳当不肯。瞧瞧,舅母和我一个心呢。其实太太如今还青春貌美,此刻不穿鲜亮些更待何时?”
王夫人方才的一片愁绪一下子消散全无,笑着要拧元春的嘴:“这丫头愈发没大没小了,连你老娘也敢排揎。瞧瞧你凤妹妹,一年没见长大了多少,偏你总是没个姐姐样子。”
凤姐扭股糖似的赖在元春身边儿,笑道:“姑母别说元姐姐了,我打小儿最崇拜元姐姐,只恨咱们隔得远,我恨不能和姐姐真的做了亲姊妹才成呢!”
这话一出,元春心里先是别扭起来。什么亲姊妹?有了之前邢夫人提过的“姑嫂”之说,她心里头便一直存着个疙瘩,只怕人家提起这个来。实则她心里总存着个疑影儿,依着王夫人的性子,她若喜欢凤姐,必定是想要留她在贾府的,但贾珠既结了李家的亲事,凤姐又当如何呢?
容不得她多想,凤姐打小儿黏糊她,此刻又拉着她非要去园子里头放风筝。元春表面上是看着虽年幼,心里头早是个大姑娘了,哪里稀得玩儿这些,便为难道:“这怎么是好,我得忙着替太太上东院儿里发对牌去,叫抱琴陪你去吧,她放的风筝可好了。”
凤姐却不依,“元姐姐怕不是多嫌了我?总一劲儿地撵我,抱琴算什么,我才不要她陪。”
元春为难地瞧瞧梁舅母,哪知梁舅母笑道:“凤丫头难得这样黏糊旁人,也就是元丫头了,这可不是姊妹的缘分是什么?”元春听见“姊妹”两字便觉得膈应,只好道:“你非要跟着,便跟着就是,我看帐子时你若觉得闷了,可不许乱跑,东院儿比不得这里,那是我大娘住的地方。”
凤姐喜得连连点头,忙收拾着跟着去了。
王保善家的替邢夫人拾掇出了一箱子配饰绫罗,见元春来了,忙让她收着:“这是我们太太的一片心意,珠哥儿是荣府里的长兄,成亲这样的大事,寒酸不得。大太太说了,给琏哥儿备了什么,便给珠哥儿也备些什么。同样的,二姑娘备下了什么嫁妆,将来大姑娘你出嫁也是如此。”
元春客气推诿两下子,便叫人收了,一脸亲切:“大娘挂记着我们兄妹,我替我们太太和大哥哥谢谢大娘。”
王保善家的笑得得意:“一家子骨肉,说什么谢谢。珠哥儿有了这样的岳家,将来前途无量,今后我们琏哥儿还得多靠他呢。”
出了东院儿的门,凤姐首先嗤地一声冷笑出声:“什么劳什子!一箱子珍珠首饰衣裳,值什么!也要这样卖好儿来。我只心疼琏二哥哥和将来的二嫂子,有了这样吝啬又小家子气的继母,只怕过两年聘礼都要被打个对折呢!”
元春笑着去捂她的嘴:“好利的一张刀子嘴!谁不知你金陵王家富庶一方——‘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这点子蝇头小利,你自然是看不上眼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