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忠,忠的是戍守边疆四代人的许家,是幽州军,义,则是与老将军许尽忠的私交,这亦是站在长辈的角度上,不希望看到幽州军,以及许家数代人积累的声誉毁于一旦,故而对于许家唯一的代表,许锦棠是处处放任,最终酿成今日的惨剧,不得不说,两位老人自身也有一定的责任在其中。
只是站在他们这些年轻一辈的眼中,就是能理解,但只能感慨的“愚忠”了,毕竟久居大将军府,足不出户的许锦棠与他们,并无许老将军与两位老人的那种交情。
曹焱的声音有些低沉。
“左将军的事,我也听说了,大将军府对外说的是喜丧,因为还在与蜀军僵持,边关的人来不了,就连裴家都只来了一个在河东郡那边做校尉的后生,除此之外,就送了几副挽联而已。”
蓝云轩看向门外,无奈道:“那是自然,裴家乃是传承数百年的大族,不会看不出许锦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他们,不愿掺和到这件事里,当然,无论许锦棠事成与否,他都不会动裴家。”
裴家乃是幽州传统豪阀,却并非是豢养私兵的土皇帝。
当然,在幽州这片军人优先的地界上,哪怕朝廷不禁止,但敢在幽州军的眼皮子底下敢豢养私兵的,也根本没有。
裴家乃是幽州极为罕见的书香门第,历史上出过的读书人和大官不少,甚至还被江州士族们称之为“剑胆琴心,笔刀双绝”,不少人慕名而来,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
动裴家,没意义,只会白白遭受骂名,之后许锦棠若是造反成功,还需要靠他们收拢民心,尤其是幽州士林文坛的心,省得之后他们许家被戳着脊梁骨骂。
话题到了这里,屋内一时又沉默了下来。
最后仍旧是蓝云轩率先打破了僵局,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曹焱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也不知。”
蓝云轩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便直说了吧,咱们现在想去凉州抵御外敌是做不了了,想报仇,就留下来,况且先前你也知道了,那位小王爷刚刚收服了整个罗刹族,手底下的兵是够多了,缺的是什么,是将才,你的能力我清楚,这时候正是你曹焱一展身手的时候,我们三个,都是从幽州逃出来的懦夫,要想回去一雪前耻,就得靠他们的力量!”
曹焱叹了口气,道:“哎,蓝先生,话虽如此,可幽州军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们比谁都清楚,就靠一些罗刹族跟他们打?成不了事的,就算许锦棠把幽州所有能打仗的将军全部杀了,罗刹族也不是对手,这一点,蓝先生难道想不明白么?汝不知夫螳螂乎,怒其臂以当车辙,不知其不胜任也!”
蓝云轩的眼一下就黯淡了下来。
他何尝又不明白呢?
别说其他的,幽州军的人数就比整个罗刹族的人都多了,装备,经验还远胜对方,这怎么赢?
这边拿什么赢?
“但这一次,俺就要当那个挡车的螳螂!”
大门突然一开,一直在门外偷听的陆登云推门而入,怒声道:“不打,永远也不知道会不会赢!左将军的仇,不得不报,国家覆灭在即,我们生为凉国人,就不得不全力迎上,你不敢上,他不敢上,最后要谁上,难道要让妇孺顶上去吗?”
看到陆登云进来,蓝云轩也不惊讶,只是道:“登云,莫要如此冲动,先坐下来说吧。”
三个从幽州军逃出来的人坐在一起,亦是景了。
陆登云道:“曹焱兄,俺不能强迫你留下来,螳臂当车的道理,俺也明白,你就算走,俺也相信你会在别处出力,但俺请求你帮俺一次,幽州军,不该让那个人胡来!”
蓝云轩的请求,或许曹焱还可以再考虑,但陆登云这样一个铁打的汉子请求自己,他岂有再走的道理呢?
似他这样的人,也终究是绕不过一个“义”字的。
更何况,越是有挑战性的事,他曹焱本就是越想做的,不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他又如何能比得过那谢厚胤呢?
尽屠沥血军,一战封?
那他曹焱,就要带着一帮外人都看不起的羸弱之辈来打一场震撼人心的大胜仗!
憋了这么多年,终于遇到了可以让他们这样的人大展身手的战场,他曹焱才不肯错过。
曹焱霍然站起身来,道:“陆兄说得对,此时不上,更待何时?家国逢难,我等岂有不挺身而出之理?我亦想清楚了,能让两位留下尽心辅佐的,想必也不是一般人,在他手下做事,不算埋没,哪怕是罗刹族又如何?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他许锦棠算个什么东西,他手里的幽州军,还能算是幽州军么?”
陆登云眼眶一热,伸出手,与曹焱的手在空中握到了一起。
他大声道:“大凉无人?”
曹焱回道:“我辈在此,谁言无人?”
两个在之后的数十年里,被誉为大凉龙虎双雄的年轻人,他们的传之路,自今日伊始。
历史的车轮,开始缓缓地碾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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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去医院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