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中的新娘的头饰一件件被拆下,印在镜子中的烛火也一点点地被熄灭。
楚征仪把脖子和手腕上的首饰都脱下后,程湛已经熄灭了除必须燃烧的花烛外的所有烛台灯具。
还是有亮光,但和刚刚的通亮相比,仿佛幽暗得可以呼唤人立刻睡去。
实在太晚,不好叫仆人,程湛便想将就着早已经冷去的清水洗脸擦手,但转眼忽见楚征仪脸上那精致妆容,不由脱口而出:“我去打些热水。”
不待楚征仪回应,他已快步离去。
不过一向仔细服务着程湛的楚征仪也没有跟上。
好不容易他开窍了,就让他表现吧。
要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不只是要喜欢那个人对你的好,还要学会从关心对方中获得满足。
就像她对表哥一样。
楚征仪闭了闭眼。
用灼热但能焐热冰冷双手的热水洗净了脸上粉妆,全身都暖洋洋的,但时间也拖得更晚。
明明该紧张的,然而楚征仪却一片平静,不只是觉得活着摆脱魔鬼比较重要,更多的是因为受了太多冰冷和太多辛劳的努力才能到达今天,内心疲惫得已经有很多东西不在乎了。
楚征仪紧紧地跟着程湛上了床铺,正要温柔缱绻地吻向程湛,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突然陷入了黑暗。
黑暗中,她在漂浮着。
一个女音在远处说着“醒醒”,楚征仪仔细辨认着,试探地问道:“伊仪?你还没有消失?”
“我是你,怎么会消失?”伊仪的声音近了,比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有力多了,她突然伸出双手,把楚征仪拥到怀中道,“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
被人保护的感觉真好,哪怕那个人是自己。
即使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决定去做,但当可以不做的时候,楚征仪依旧无法抑制脑海中的庆幸。
她在伊仪的怀抱中逐渐昏沉起来,做了个漫长的醒来不知道内容、但感觉十分美好的梦境。
于是楚征仪白天不用干活了,在争取程湛好感的同时可以给自己争取点福利;晚上则什么都不用管,美滋滋睡觉。
这日子惬意得快让她沉迷,直到程湛换了一个健壮的男仆人。
楚征仪在看到那个仆人的第一刻脸就冷了下来,手紧紧抓着程湛的袖子。
仆人谄媚地笑着,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仆人头上冒着冷汗,眼中有些畏惧。
程湛瞟了瞟二人,让仆人下去,问楚征仪是怎么回事。
终于等到打小报告的一天了,让仇人对仇人。
“我刚来山庄里不久、以为自己只能等死的时候,这烂人就来纠缠我,想诱骗我临死前和他放纵一场,还让庄中的一些人帮他报告我的行踪。”楚征仪气得冷笑,照实说出,“害得我不敢四处在山庄走动。”
程湛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整顿了一通山庄,亲自审问又亲手处理了那些人,还招进了些女婢方便服侍楚征仪,让山庄里不少人都像畏惧程湛一样畏惧楚征仪。
至此,楚征仪才算行动达到了最大的自如。
行动自由了应该高兴才是,但楚征仪却毛骨悚然,因为被处理的人实在死得太惨。
虽然嬷嬷不以为然地说江湖人都是这样的,让楚征仪习惯,但楚征仪依旧觉得身体发凉。
她被养在深闺,见过勾心斗角的惨烈,但再惨烈,也不至于惨烈过可以毫无顾忌地把活生生的人折磨死亡。
她所处的时代,即使有贵族犯法伤人,也不能如此毫无顾忌,如果要处理犯事的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