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药司喝道,他们在屋内待了这么久,竟不知屋顶上还藏着一个人。
那人道:“是朋友。”
药司听这声音陌生得很,哪里肯信,道:“我不认得你!”
那人道:“不是你,是床上那个孩子,我认得他父亲!”
“你认得田鲧?”药司皱眉。
那人道:“田鲧是谁?”
田萤儿心念一动,喜道:“你认得他的亲生父亲?你是他的族人么?”
那人缓缓道:“是,我认得他的亲生父亲,但我并不是他的族人,他们这一族,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了!”
药司仍是满脸怀疑,说道:“他从小就在大泽长大,阁下不是大泽的人,就算你曾经见过他,那也过了十几年了,怎么就能确定他是你口中说的那个人?”
那人道:“因为他胸口的图腾!这个图腾,只有他们一族的血脉才可能镇压得住,如果是不相干的人,早就被它吸成人干了!”
要是放在以前,听到这种玄乎莫名的话,药司一定不会相信,但是今天他已经见识过了禹的变身,所以他无法分辨屋顶那人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既然是朋友,那阁下又何必鬼鬼祟祟的,何不下来说话?”药司语气缓和了一些。
那人道:“好吧。”
说完只听到轰的一声,屋顶破开一个大洞,一个人影飘了下来。待尘埃落定,药司定睛看去,只见那人须发皆白,穿着粗布衣衫,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小,然而脸上却一点皱纹都没有,更怪的是,他的手里,还抓着一个人。
这个人,却是早在三年前出海此后一直下落不明的田长寿,两个多月前,曾有传言说在海边见到了田长寿父子的亡魂,还有人说,禹之所以翻船断手,便是田长寿父子的亡魂作祟,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谁都不敢下海。
药司没想到居然会在此时此地见到田长寿。田长寿一动也不动。
“他......是人还是鬼?”药司惴惴不安地说道。
那人道:“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什么意思?”
那人朝田萤儿说道:“小姑娘,麻烦拿个火来。”
田萤儿不像药司那样警惕,因为这些天她见到的怪事比药司要多得多,体会也更切身得多,见到田长寿她也不怎么惊讶,她觉得这个古怪的老人不像坏人,便从屋角的火堆中拿来一根柴火。
那人微笑道:“多谢。”说着将柴火扔到田长寿身上。
一直一动不动的田长寿猛然身子一弹,嘴里发出“啵啵”的叫声。
那人冷冷道:“妖孽,还不现出原形!”
话音未落,突然白光一闪,接着响起一阵桌椅倒地的声响,田长寿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一条鱼。
见到此情此景,田萤儿再也无法镇定,变得目瞪口呆。药司就更不必说。
这条鱼的样子十分怪异,有点像是生活在河流湖泊中的鲤鱼,然而却又没有胸鳍,在胸鳍的地方,反而长着两张嘴。
那人淡淡道:“这是进化成妖的鲤鱼,天赋通,善于幻化!”
“妖?”药司喃喃道,“难道之前大家出海打不到鱼,还有人因此受伤,全都是它搞的鬼?”
“没错!”赤松子道。
“那阁下又到底是谁,为何能抓到这条妖鱼?”药司皱眉道。
那人淡淡道:“在下赤松子,风伯族人!”
“风伯族?”药司眉头皱得更深了,“从未听说过有这个部族。”
赤松子道:“风伯族所在之地与大泽远隔重洋,你们没听过也不怪。”
药司道:“那你为何漂洋过海来到大泽?”
赤松子道:“为了找人!”
药司狐疑道:“找谁?”
赤松子道:“找该找的人,其中包括这个孩子的父亲,当然,现在也包括他!”
“他的父亲?”药司道,“你认得他的父亲,那么他父亲到底是谁?他胸口的这个图腾,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赤松子道:“关于他父亲和这个图腾,我只能让有资格知道的人知道,而你们大泽族人早已放弃了这种资格,所以对你们来说,不知道最好!”
“什么意思?”药司有点恼火。
赤松子看了他一眼,又扫视一下四周,说道:“我并不是瞧不起你们,想百年前,大泽何等繁荣强盛,名声远扬,如今却沦落至此,不但图腾失落,而且族人互噬,你自己不觉得可悲么?”
大泽曾经的兴盛,药司小时候也曾听父亲说起过,那个时候,大泽的土地广阔无边,花草遍野,牛羊满地,根本不用担心挨饿,族人们相处和睦,互敬互爱,如今却是苦守寒岛,族人亦变得自私自利,殊少同族之情,每每想起,他也常自叹息,此时听赤松子提到,心中亦觉凄凉。
“天灾如此,谁又能怎么办?”药司道,“谈得上什么可悲不可悲?”
“仅仅是天灾?”赤松子摇了摇头,“不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