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房血腥药香混杂,一排小炉尚有余烟,飘进烟囱管。外屋大灶让小柒改成了练药大炉,这会儿还有温火,只觉得热,看不出炉子里面的东西。
节南见了,绕道走。刚拜师时跟小柒捣蛋,在她的药炉子里加料,练坏了药丸,师父罚两人各服了一颗,结果拉三天肚子,那种经历如今可以笑过,当时可惨,发誓从此绝不碰小柒的药炉。
伙房里屋其实是柴房,地方很小,小柒闭关的时候用来睡觉,所以总是铺着干草垛子。这会儿,脸色苍白的赫连骅躺在上面,上身没穿衣服,却被白布裹成了干尸,仍见深深浅浅的血红散在各处。右腿也伤了,膝盖以下裹着布,还夹着两块木板,显然断了骨头。
即便气息奄奄,这人这张脸仍透出明艳的俊美。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进来,赫连骅的眼睫颤了颤,没有血色的嘴唇蠕动,吐出几个字,几不可闻
“别管我……给我滚开……”
节南耳力却好,闻言挑高了眉,情冷嘲,走上去一抬脚,踩住赫连骅的胸口,手肘往膝头一撑。
赫连骅疼得瞬时倒抽一口凉气,奋力睁开双眼,以为敌人找上门来,却惊见桑节南。
他断断续续咳着,“帮主……你作甚……”
“这一脚,为小柒踩的!”身体前倾,将大半重量压在那只踩着赫连骅的脚上,节南笑得冷飕飕,“警告你,下回要再寻死,挑个安静点儿的地方省心点儿的死法,别在那么多人面前装英雄,更别让我姐妹俩瞧见!”
赫连骅额头立刻冒起一层冷汗,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脚渐渐踮起,变成足尖顶住心尖,节南眯着笑眼,压上更多重量,看赫连骅这回疼得眼瞳翻上也没多半点同情,“赫连骅,你不是世上最悲惨的人,但肯定是报仇最愚蠢的人,看你那么喜欢挨仇人的刀子,我要是你爹娘,我要是你大哥,大概会再被你气死一回。不仅没让大皇子吃苦头,还给他机会斩草除根,不留你全尸。”
赫连骅才觉眼前发黑,胸口的重量顿然消失。
节南已经转身往外走。
赫连骅奋力伸手捉住节南的衣角。
节南身形一顿,回头,低眼睨着赫连骅因愤怒憋红了的脸,“看来真是活过来了,气色不错。”语气陡沉,“放手,不然我砍了它!”
赫连骅丧气垂下手。
节南笑颜欢畅,“真乖。”突然敛笑,目光犀利,“我知道你为何豁出了命。你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可惜,小柒把你当成自己人,我就不得不把你也当自己人,还有千方百计想要阻止你送死的整个文心阁……”
节南弯身,与赫连骅四目相对,“你说,是我们都瞎了眼把你当自己人,还是你瞎了眼瞧不见自己人?”
那对本来无光的豹眸,顿显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