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泮林二话不说,磨墨铺纸,连笔都给节南蘸好了,递到她手边,“多谢小山姑娘指正。”
这要求虽然是节南自己提的,但看王泮林这么麻利,忍不住哈哈乐笑,“以为九公子高傲,其实却是市侩,平时连条擦手帕子都要人递,一有好处却巴结得快。”
“做人本该见机行事。”王泮林说得刁滑,声音却冷极,眼中甚至有一抹厉色,只是眨眼之间就剩了不以为然的表情。
节南没能察觉,说话算数,将弓弦的制法写给他,这才想起来问,“朝廷规定不得私造兵器,九公子如此以身犯险,不怕连累整个家族,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么?”
“小山姑娘以为呢?”王泮林反问。
节南挑眉,随即恍然大悟,“我真是多问了。九公子聪明人,借文心阁的地方来造弓,想来禁令对此地无用。”
“文心阁是官府承认的一处兵器设造所,不过不能随意泄露官样造法,也不可进行兵器买卖。”王泮林往石屋中的一扇门走去。
节南又问,“九公子怎会对造弓感兴趣呢?”
王泮林答道,“小山姑娘这话好不怪,我何时说对造弓感兴趣?”
刹那,节南就想拍得他“一佛出世”。
她咬牙谦笑,“你没兴趣,让我指正作甚么?”耍她很好玩?
“北燎追月弓,大今铁浮屠,南颂臂弓,各有优势,我想亲眼瞧瞧它们的优势,才能造出远胜过它们的兵器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且不说铁浮屠的造法我都不知道,你造胜过它们的兵器却是为何?”
不是很怪吗?南颂重文轻武,更何况王泮林是士大夫之子,他那些兄弟就算不走文质彬彬的仕途,也是朝着才子先生为目标上进的,他造兵器这种事要是传扬出去,恐怕会让王家成一锅沸水。
节南突然发现,自己算不算掌握了他的把柄?
她正想得意笑一笑——
“因为无聊啊。”
节南让王泮林这声长叹噎住,笑不出来了。
“戴上。”王泮林手里变出一只兔子面具,粉澈澈可爱。
节南听到门那边有人说话,知道王泮林不想让人瞧见自己的真面目。她戴上兔面,一跨过门槛,就见和南山楼的结构差不多,是三面墙一面敞的石阁,对面是宽阔半山地,山地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箭靶。
“剑童,你来了!”书童跑过来,和节南犹如兄弟姐妹一般,热络打过招呼,又对王泮林道,“九公子,就等您来啦。”
王泮林走到忙碌着的七八人中间,绕一堆形状怪的木管子转了起来。
问王泮林总有碰一鼻子灰的挫感,节南就聪明地改问书童,“九公子打算干嘛?”
哪知,书童怪地看节南一眼,“你连烟火筒都不知道?”
节南暗道自己没记性,怎么能忘了这位小书童傲性大,但总归比他家主人好对付,“烟火筒为什么用木管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