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晋军的士气一降再降。根据情报,楼宿与晋地的几个将军爆发了不小的冲突。宁姽婳相信,很快,楼宿就会自己送上门来求降。
——直到一封急报送入了她手中。
宁姽婳一目十行地看完,沉默了一瞬,将那张纸片丢给苏陌,脚步极快地冲出营房,直奔赫连玄都与乌陌尔的住处。果然,她找了半晌,也没有看到这两个人的影子。
……大意了。
这几日局势愈发明朗,宁姽婳又调查清楚了楼宿的情况,也就没再盯着赫连玄都。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暗中离开。宁姽婳随机命人紧急询问了这二人最后见过的士兵,得知他们竟是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的。在军中这么久,他们也算是熟面孔了。士兵只当他们是什么将军,见他们要“出去走走”,忙不迭就给开了门,哪会细问。
宁姽婳当即命人叫了所有将领,果断下令:立刻攻城!
虽只被围了五日,但城中士兵早已确信自己必输无疑,也就毫无战意。因为兵力足够充足、时间紧迫,宁姽婳将三十万军队投入了战斗。混战并未持续多久。很快,鲁鑫苍白着脸出现在了城墙之上,发出了投降的信号——姬孟楼和楼宿已经不知所踪。
鲁鑫,亲手活剐了宁靖河的晋王余孽。
宁姽婳没有过于为难他。她策马步入晋城,注视着那个金丝楠木的棺材,伸出手,动作极为缓慢地将其掀开——
沉默了半晌,宁姽婳放下棺材盖,语气平静地道:“派二十人运回京城。季勋将军带十万人留在晋地,其余所有人跟着本将立刻前往西北边境。”
西北边境重镇,信马关。
因北豿主动与大魏议和,信马关的将士早已放松了警惕。好在信马关主将、宁靖河旧部李秋成迅速发觉了不对,这才勉强守住了信马关。然而损失也是惊人。因北豿议和,信马关将士已经被调走了五万,剩下的五万死伤惨重,且粮草稀少。
安顿好牺牲将士,尤其是宁靖焰将军的尸体,李秋成登上城墙,长叹了一口气。
北豿骁勇善战。他不知道这小小一个信马关能撑几天。信马关之后就是玖城,边贸重镇。虽有北豿肆虐,但玖城可直通北豿附近的几处蛮夷之地,商贾云集。除去商贾,此处之前来了不少垦荒的农夫,加起来也有三十万人之众。
北豿素来喜欢在攻下城池后屠城,除非对手主动投降。李秋成不怕死,但他手中握着的,是三十余万条人命。
尚在犹疑,北豿突然发动了进攻。
这次的进攻与以往似乎有些不同。李秋成在城墙上奔走指挥,忽然看出了不对。
有一个角的攻击,似乎格外猛烈?
李秋成心中一紧,立刻调兵支援此处。北豿攻势愈来愈猛,无数士兵在李秋成身边怆然倒地。李秋成抹去脸上溅到的血迹,心中涌起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他还是太乐观了。
或许,信马关根本撑不过今天。
李秋成忽然被人推了一把。他扶住城墙堪堪稳住身体,回头一看,推了他的那个士兵已被箭矢正中心脏。
死的人本该是他。
李秋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再次看向城外。他身边,疲惫至极的兵士尚在苦苦支撑,士气正浓的北豿呐喊冲天。
李秋成合了合双眸,咽了口口水,试图润泽干枯的喉咙。
“不打了,”他听见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我们……投降。”
他立刻伸手拔刀,想要砍死这个扰乱军心的混蛋。然而对上随从愕然的双眼,他恍然发觉,说这话的,竟是自己。
他答应过宁靖河将军的……人在关在,人亡关忘。
果然是年轻。说得轻巧。
“一应事务……由你来和北豿人接洽。”李秋成沉沉道。他随便指了个人,转身走下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