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厉老迈,身边的将领多是年轻活力的,自然了解得多些。”
宁姽婳“嗯”了一声,仿佛真的只是在和徐厉拉家常。偏偏徐厉怎么想怎么怪异,一时间脑中各种阴谋论漫天飞舞,竟觉得身边那些小将看自己的眼好像也变了。
宁姽婳是真的随口说了几句。不过,她确实事先知道徐厉生性多疑。这几句话虽是随口说出,但按徐厉的性子,他必然会脑补出一大堆有的没的。而且,徐厉虽然年长,却一直没有战功、难以升迁,只能和一堆比自己年轻许多、却官职相当的小将混在一起。于是,几句话的功夫,徐厉就给宁姽婳扣上了“深不可测”“难以捉摸”“不好得罪”的帽子。
而后,宁姽婳看向徐厉身边的中年男子,不由一怔。
与其余多半身材高高壮壮、面相凶恶煞的将领相比,这位可谓是一股清流。他身形枯瘦矮小,面容很有几分颓废,衣着随便潦草,怎么也不像会武的样子。然而宁姽婳清楚,他就是曾经一度与宁靖河齐名的季勋,后因失利降职,此后便一蹶不振,只热衷于与宁靖河作对。这四十万大军就是他一手训练出的。
徐厉站在最前面,不过是因为资历;而季勋,则是真真正正靠本事。他看着瘦小,宁姽婳却是知道他那一手季家戟法是如何出入化的。宁靖焰曾大略模仿过季家戟法给她看,虽未模仿到精髓,却已是极其令人惊艳。
因此,宁姽婳恭恭敬敬抱拳道:“相比这位就是季勋季前辈了。”
季勋眼淡淡地看着她,并未出声。宁姽婳不尴不尬地放下手,正待说些什么,他却突然开口道:“生得确实不错。”
……哈?
“难怪我家那臭小子对你念念不忘。”季勋的目光依然平静,宁姽婳却莫名有种芒刺在背之感。她看着季勋,含笑道:“季公子?可惜晚辈似乎未曾见过。有父如此,季公子向来也是英武非常——”
“你见过,”季勋依然满面平静,“我那傻儿子想和你攀谈,你却理都没理他。那小子自幼体弱,回家就病了,差点丢了半条命。”
“……”
宁姽婳默默收起多余的表情。
“我就直说了,”季勋面无表情,“你若答应嫁给我儿子,我劝你还是安安分分回京城等着,我自然会替你报仇。如果你还不知死活要上战场添乱,我儿子就算为你自杀,我也不会让你进我家门。你这等勾三搭四的女人,若不是我儿子喜欢的要死要活,连从我家门口走过我都嫌脏。再学男人家打仗,我看京中还有哪户人家肯娶你过门。”
宁姽婳静静地看着他,倏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这话说得能把人气死……但她怎么觉得,季勋其实一点恶意没有,而是真的在单纯地提建议,顺便推销儿子呢?
——还是清仓大甩卖那种。
“季前辈多虑了,”宁姽婳笑得微微眯起双眼,月牙状的墨色中仿佛承载了一片星云,亮晶晶的,“晚辈虽然学艺不精,但自认在战场上活命还是能做到的。至于嫁人,我既已是陈国公,自然只有娶人的道理。”
其实她只是说着玩的。她前世便是个“找不到合适的人就不结婚”主义者,这一世又在古代,找到合适的人就更难了。她早已经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了。反正她已经有钱有权,战后想过个逍遥日子并不难。若是战死了,那就更什么都不用考虑了。
季勋定定地看着她,面无表情道:“我劝你再考虑考虑。”
“不必考虑了,”宁姽婳微微敛起笑容,“季前辈放心,我宁姽婳既然赶来,就做好了面对任何情况的准备。”
季勋沉默了片刻,道:“任何情况?”
宁姽婳含笑点头。
季勋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傻姑娘……你是不知道,女人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
宁姽婳道:“意味着什么?”
季勋顿了顿,道:“……我的队伍里曾有个小女孩,也就**岁。她父亲死在了晋王的手下,她坚持要跟着我,亲手报仇。后来,她被人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