嬗还少有见他爹如此和颜悦色,颇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款步走了过去,坐在他下手方。
“转眼你便这般大了……”叶芳瞧着叶秋嬗越发美丽的脸庞,感慨道。平日里的不苟言笑虽使得他额上眉间留有皱纹,但仍能辨出年轻时的俊美相貌。
诚如庚太妃所说,叶秋嬗真是像极了他,甚至比他还胜一筹。
叶芳仿佛是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拍拍她的肩,竟有些不舍。他手掌的温意透过衣衫传达过来。
【我女儿绝不能嫁到别人家去,她性子这般良善,去了婆家定然要被欺负……但瞧着后生里头就稽央性子较为谦逊恭敬,如今又有功名在身……只是他后家条件着实贫寒了些,好在本人倒是颇有才气……可相貌方面却比不过同辈那两人出众……唉,且再瞧瞧吧……】
叶芳在心头纠结半响,全被叶秋嬗听了去,直愣在当场,脸上浮起热意。
怪道方才便觉着稽央这名号甚为耳熟,原来就是那个家境贫寒的今科榜眼啊……她爹竟然有意招稽央为婿……
叶秋嬗不由地想起方才稽央局促腼腆的模样,自己也闹了个大红脸。
……
三日后,叶府车马盈门、宾朋满座。来往皆是世家家眷,这场笄礼好不气派。
良辰一到,叶秋嬗着豆绿色采衣,梳着环髻。走入堂内,瞧着也不过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儿。倏尔加笄之后,换了一身襦裙,未添花钿的脸庞清丽可人,已变成一豆蔻少女了。
直至三加三拜礼成,初试大袖礼服,头戴钗冠。袅袅婷婷立于堂上,眉目娟丽、环珮叮咚,竟是已有成年女子之韵,却仍保留着少女的纯真灵气,好生难得。
即便是保养得当又天香国色的庚太妃也不禁羡慕,及笄之年乃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女大十八变,一天一个样儿。早前还瞧着只是有几分清秀之姿的孩子,这下再看,却是琦年玉貌足以令人惊艳了。
叶秋嬗着礼服在堂内向众位长辈行礼敬茶,她如今只顾着头上沉甸甸的钗冠,没留去瞧他人反应。
凡是笄礼女子都会让自家姐妹帮忙梳头加笄,是以今朝许久未见的叶祎盈也‘出山’了,只不过心头不大乐意,给她梳头也不见个笑脸。但好在还算识大体,从头至尾小心翼翼不敢有所差池,让叶秋嬗也着实松气。
礼成退回房内后,还轻声向叶祎盈道了一句谢。换来她一瞬愣,片刻后又噘着嘴轻哼一声回道:“大姐姐谢什么,明年我笄礼时,还不是要累着你来替我加笄。”
“好。”叶秋嬗勾唇应下,两姐妹未再多言,转头背对着各自忙活各自的了。
入夜,府里送完宾客,叶芳与何氏忙了一整日,皆是疲惫不堪,又受了叶秋嬗一杯茶后,才各自回了院子歇息。
期间何氏趁众人不注意,悄然塞了一个锦囊给叶秋嬗,沉甸甸地。叶秋嬗好心大起,回到自家院子便迫不及待拆开来。
却是一袋子钥匙,令她不由得一怔,怕是何氏又将管家权交还过来。正不知所措,眼角却瞟到袋中还有一张字条,忙抽出来细看。
信上写道:
“秋嬗,你爹有意招婿入府,想必此事你已有所耳闻。是以母亲才将府内钥匙悉数复刻一把交于你,你若是想收回内院管事权,即日起便可上手。你若是还想松快几年,母亲替你管着也无妨。钥匙还是给你,往后在府中行事也方便些。”
叶秋嬗一字不漏地看完,字里行间都感受到何氏对自己的疼爱与照料,竟觉得眸中有些湿润。
她的继母何氏好比天上飞雁,心有苍穹。如今却困在了叶府这方寸之地,叶秋嬗原先一心想留住何氏,让其为叶府主事,却没考虑过她的感受,如今想来确实自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