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楼下有个不大的院子,边角都被附近的居民开出来种菜了。一到夏天,树上的,菜地里的,叫个不停,声嘶力竭地与平静安宁做抗争。
李广穆睁开眼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差不多两点十分,不早不晚刚好。
轻手轻脚地起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路过厨房的时候犹豫了两秒要不要把碗洗了,算算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又考虑到洗碗动静太大很可能会把赵宁吵醒,只好算了。拿好钥匙再把门轻轻带上,出门去修理厂干活。
赵宁四点半才起床,怕不能在和户主约定的时间内赶到,手忙脚乱地洗漱好,急匆匆地赶往公交站台。
还没到店里,远远的看到矮子站在店门口抽烟。他看到赵宁之后,扬了扬手上的烟,用眼示意赵宁去隔了几家的小卖部等他。凭借和矮子合作多年的默契,赵宁硬是成功接受到了这段晦涩混乱的讯号,一闪身躲进那家矮子常去买烟的店铺。
矮子其人,身高一八五以上直奔一米九,又高又瘦,一根活脱脱的竹竿。每个把矮子的外号和他真人对上的,没有一个不幻灭的,深觉自己受到了欺骗。而具当事人解释,“敝姓艾,幼时亲友爱称‘艾子’,经年谣传,扭曲成‘矮子’。总结——关我毛事。”
他是赵宁来到这个城市第一个交到的朋友,两人一起在一家木制家具店工作。店铺面积大,跟风取了个‘家具城’这般响亮的名字。店里下到筷子、小木凳,上到床、橱柜衣柜,都在经营范围内,自产自销,包配送包安装。赵宁和矮子主要负责大件成套家具的安装,不同的是赵宁还参与了设计这一环节,能多拿一些提成。
说是设计,也就是上门丈量好可用尺寸,灵活的将该家具使用效率最大化。至于什么艺术美感、品味格调,不是这个城市的消费群体所侧重的。
矮子比赵宁先到店里半年,他还记得那天这个叫赵宁的年轻人推开店里的玻璃门,略带含蓄的问自己:“你好,请问咱们这现在还招家具装修工吗?我在门口看到了招聘启示。”
那是一个初冬的傍晚,金黄色的残阳打在地面上将人的影子无限拉长,缠绕着最后一丝不舍离去的温暖,一路向上蜿蜒到那礼貌带笑的唇角。青年忐忑又勇敢的情被时光定格在那一刻,历久弥新。
老板和老板娘先入为主地对应征者的面相持有非恶意的偏见,觉得是跟家里闹脾气的学生在这里找存在感。
太年轻,长得太好看。单薄又青涩,怎么看都跟‘装修工’这个称谓格格不入。
然而来人一脸诚恳地说:“我以前有学过一点这个,算是有点经验。基本工具都会用,你们可以先试用我几天再决定招不招我。”
上了年纪的店主两夫妻不知道被什么打动了,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青年一直留到现在,正是此刻他眼前的赵宁。
可是只有他知道,最初的那段时间,那个羽翼未丰就冲出悬崖的孩子,是怎么一步步熬过来的。
会木工,懂雕刻,能够快速又精确的丈量及计算,能画出带坐标的设计图。可这些都不能够抵消搬不起厚重木料及成品时的力气不足,以及因外表所带来的一切误解及偏见。
回忆到此为止,矮子走上前偷偷摸摸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几张票据,塞给赵宁。
“花姑娘三点起跑到店里来一直坐到现在,问了好几遍你怎么还不来,怕是又要挑你的刺儿。我跟她讲你老早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