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揉了揉困惑的眼睛,简然从她微弱的话语里听出了她的生疏。
“白夕,你醒了,”简然缓松开了手,看着她,微微一笑,说:“我去喊医生,你躺着别动。”
躺在床上的白夕睁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简然走出去的背影;闭上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被自己推下楼,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秋水。
就在她眼皮沉重地一闭一睁之间,简然与秋水的模样不停地相互重叠,交换,直到眼角渐渐冒出的液体冲刷掉视线的清晰。
刚从昏迷中醒来,按照道理,她的大脑此刻应该依旧如同一锅浆糊一样黏稠浑浊,可是白夕的思维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晰整齐。
当池子里的水顺着眼睛,鼻子,耳朵淹没进她的身体里的时候,也同时洗去了一直蒙在她眼睛上的一层纱,让她看清了一段被自己忘记的事情。
她看见那一年自己因为嫉妒秋水,害怕秋水会抢走爸爸妈妈而推了她。一开始,她不是有意想要杀了秋水的,就算说那些恶毒的话,也不过是孩子口中的一句童言无忌。
秋水被送到了医院,却因为抢救无效而失去了心跳。白叶与朱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孩子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孤儿连累,被画下人生的污点;教堂的牧师不能正直地拒绝一笔丰厚的封口费而守着一具没有任何利益的尸体。于是,爸妈与教堂达成了私下的和解协议。
回忆着这些事情,白夕的抬起的脸上不由得躺下了泪水。
原来,杀了姐姐的不是秋水,因为秋水早就被自己杀死了!
门外走进来的医生看见床上躺着的白夕已经睁开了眼,眼角还有两行泪水流下,“醒了?”医生走近,抬起她的脸,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后说,“现在你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休息一会儿,如果不觉得哪里不舒服就可以出院了。”医生说完,转向简然,说:“如果有轻度的头晕恶心,就开些药。”说着,医生走了出去。
“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离开后,简然看着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白夕,轻声问:“渴吗?”说着,他倒了一杯水。
白夕的眼睛一直盯看着简然,带着极度矛盾的情绪。
从来没有人这样温柔,体贴入微地关心自己,照顾自己。她应该感到欣慰,觉得感动。可是正当她心存感动的时候,却又会想起简然和秋水的关系,想起自己将秋水推下楼的事情,就觉得简然现在的温柔都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他递来的水,看着温热平淡,也许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放了什么剧毒的药。
想着,白夕抿了抿干涩的嘴角,倔强地看向另一侧,拒绝了简然手中的水。
简然看出了白夕莫名的脾气,顿下阵阵,问:“白夕,我们算是朋友吗?”
“不是朋友,”白夕撇过去的脸反射着日光,看着有些冰凉,“你和她是朋友,和我不是。”
白夕的话模棱两可,既没有说出她的猜测,也没有说出她的怀疑。
“你和她是姐妹,”简然接下白夕的话,坐了下来,说:“我不会害你,你可以相信我。”
简然的话白夕听得清楚,也让她心生讨厌。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小时候在圣安教堂里,那些孤儿和自己说:“你是秋水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所以这个我们分你吃”一样的让她觉得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