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用这样的态度对我妈妈。”邓一群也气了,他想她这样对待他母亲是不行的。
“我怎么啦?我说什么啦?”她的嗓门高起来。
妈妈吓坏了,这次来到了他们中间,哆嗦着检讨自己的不是。邓一群看到妈妈吓成这样,心里一下腾起了一股火,对肖如玉说:“你他妈的不要过分,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不要这么不识抬举。”肖如玉说:“谁是驴肝?你才是驴肝。”邓一群的妈妈过来想拉邓一群不要争,但肖如玉可能误以为她是想拉她,就用力一挣,结果手臂撞在了妈妈的前胸。
叭!邓一群想也没想,一下就是一耳光。
肖如玉放声大哭起来。
“祖宗啊,你怎么能这样。小肖你可千万别生气啊。”妈妈这回彻底吓坏了。
肖如玉走到里屋,里屋立即传来响亮的粉碎声。“邓一群你好狠!居然敢打我!我走!我不会饶了你!我不和你过这个日子了……“
“别走啊,小肖你别走啊,都怪我这个老糊涂,乖乖媳妇,对不起你,你千万别走,要怪只怪我这个老糊涂啊……”她想拉住肖如玉,但邓一群立在屋里,大声说:“妈,你让她走,你让她走,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妈妈再也呆不住了。她感到自己这次祸闯大了。一方面,她对自己很自责,另一方面她觉得儿子打人是不对的。人家是大干部的女儿,儿子怎么能这样呢?肖如玉的父母明天要是找来怎么办?她真是越想越害怕。
一晚上睡不着。大概才是子夜的时候,她就摸索着起来了,呆呆地坐在床边,六无主。邓一群上卫生间的时候,就感觉她那屋有点动静,但他没往心里去。他重又入睡。睡梦里,他听到耳边有人叫:“一群,一群。”
是他妈妈的声音。
“什么事?”——他看一下表,才三点多钟——“你怎么不睡了?”
妈妈哆哆嗦嗦地说:“妈不能再住了。妈要回去了。”
邓一群拉亮灯,看见她已经穿戴整齐了。“没有事的,你放心。”他说。
“你要把小肖接回来。你一定要把她接回来。人家是大干部的女儿,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妈妈说。
“她他妈的太过分了。我才不把她当回事呢。”他嘴上说,但心里的确已经在考虑后路了。他相信这回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可为了安慰他的妈妈,他不能不这样说。
“胡说哩,你一定要把她接回来。她要不回妈就上门磕头也要把她请回来,这回是妈不对。你怎么能打她?她是金枝玉叶。你平时就要让着她点,人家出身不同,平时在家里那么娇贵,怎么能打?要是人家父母生气了,你可怎么好啊?不要得罪她娘家。她娘家可不比乡下那些平头百姓家,受气了就受气了。你今后还要指望人家呢。”
邓一群说:“我指望她家什么?她家能把我怎么的?”
妈妈说:“你要答应妈妈,明天上门赔个礼,把她接回来。”说着,眼里流出了泪。
邓一群心里一酸,说:“你不要烦了,放心吧。”
“你要答应我,你要答应我。”妈妈说。
“好啦,我答应你。”
母子俩就这样一直坐到了这个城市的东方现出了鱼肚白,妈妈说她要马上走,邓一群只好同意了。他们出了门。城里一片大雾。坐了二十分钟的汽车,来到了长途车站。妈妈上了车。邓一群站在栅栏处,一直看着汽车出了车站的大门。他看见母亲在车窗边一边看着他一边擦眼泪……
一切都还不明朗,他想。走了,他稍许轻松了。他在车站边的一家面条店里要了一碗面条。面条汤很鲜。吃完了感觉身上出了不少汗。差不多到了上班的时间,他要了一辆出租往回赶。
雾一点点地散去,东方的天空红了起来。越来越红,越来越亮。城市的大街开始明朗起来。各种嘈杂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城市的活力开始勃动。车流人流不息……他从心底舒了一口气:妈妈回去了。那么她在他心里是一件包袱?至少他感到了一种沉重。
这里不是她所合适的地方。他想。她的根是在乡下,那里有她所熟悉的一切。他才是这个城市的。对这城市里的一切他都感到一种亲切。他好像天生就适合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他过去曾是个土老帽,就像和肖如玉刚谈恋爱时她嘲笑他的一样,但他现在却是如鱼得水。在机关里,他是多么地称职啊!
车过了中山路、四川路、太平门、鼓楼、天桥,前面就是繁华的长江路,他看到了高耸着的像一柱水晶体一样的22层高的时代大厦。太阳出来了,大楼的玻璃幕墙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像着了火,通体明亮,非常灿烂。
我想要的,都会得到。我曾经有的耻辱,一定会被洗去。他想。一定要好好干啊,努力,努力,再努力,直到达到成功的顶峰。这就是他的人生追求。他还年轻。年轻人就一定要有奋斗的目标。而他这样的目标一定是可以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