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时光如同这条奔腾了数千年的大江,百折不挠地滚滚向前。时间是构成生命的材料,却不是均等的。它根据每个人的经历划分成了轻重、缓急、或明亮、或阴暗,或快乐、或悲伤的一段一段。年节家人团聚,时间总是短暂的,大病在床,时针仿佛停滞。
虽然刚刚过去三个月,但我已经记不清“红纱帐”关门时的情景。红姐和阿超她们的忙碌与微笑,隔壁女孩们的欢天喜地,八爪趁给我们搬家吃我的豆腐,一些零乱的画面,跳窜进脑海,然而就像小时候娘用碎布头拼成的枕巾,花色斑斓,却看不出纹理和头绪。
三个月来,我对生活了五年的那条小巷和“红纱帐”,竟然没有半点留恋。玲玲她们聊天时经常说起原来如何如何,新来的小姐们也多次打听起那条巷子里的故事,而我几乎置若罔闻。
有时候我甚至忘了自己是谁。或许,我原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2o年前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时隐实现,那是一个纯朴的年代,现在的我,与她恍若隔世。
我害怕面对红姐看我的眼。那里面除了愧疚还是愧疚。其实,她根本不必这样看我,我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而她,不过是给我提供了一个彻底看清这个世界本质的机会。
每天的很多时候,我都处在一种似睡似醒的状态。我宁可相信自己是在梦里,9o多天的时间,我做了两个梦,一个是幸福的梦,一个是噩梦。幸福的梦是长久的,噩梦是短暂的,但从噩梦中醒来,一切都像肥皂泡消失了。
如果没有那个晚上,没有红姐的一时兴起,没有碰到那个人,没有接下来的忘记自我,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子?我有时这样光明正大地欺骗自己。
长长的卷发、黑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修长的身材、温暖的胸膛、低声的絮语、轻轻的依偎、甜甜的酣睡……他的一切一切,在我脑中萦绕不去,让我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