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死了。”说出这句话,我再一次意识到小云离去的事实。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我最好的朋友,几小时前还在一起喝酒,突然就那样走了。而最后一刻,我还在埋怨她。”
本以为眼泪已经流干,没想到在这个陌生人面前,我的眼泪又如决堤的河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或许人类本身永远是脆弱的,需要相互慰籍。
他靠着我坐下来,轻轻搂过我的肩膀,“哭吧,哭出来就会好受些。”他的怀抱温暖体贴,这样的怀抱,我只有在5年前有过。心爱的人和最好的朋友相继离我而去,为什么上天这么残酷?
所有的悲伤和心痛累积成滔滔江水,从我眼睛里倾泄出来。我靠在他的肩头,放声大哭。他一声不响地搂着我,轻拂我的长发。时间,在这个时刻凝固。
许久,我由痛哭变成了抽泣,身子也痉挛起来。他连忙放开我,让我斜靠在床头,去洗了块毛巾,递给我。一个轻微的动作,又让我联想起5年的一幕。接过毛巾,把脸深埋进去,泪水接连不断。
他说的对,叶子的心没有死,永远也不会死。男人欺凌的只是她的躯壳,她永远保留心灵的纯净与自由。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窗帘变得透明。如此凌乱无序,让人伤心欲绝的一夜,终于到了尽头。我靠在床头,精疲力竭。饥饿慢慢袭来,我的胃一阵阵痉挛。斯人已逝,活着的人仍要生存。
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仰着头吸烟,从他重新回到椅子上,他就保持这个姿势。烟灰缸里满是吸剩的烟头。“哎,你叫什么名字?”我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林路。”他吐出一口烟,漫不经心地说。“林路,名字不错。以后少吸点烟。另外,能不能麻烦你去给我买点饭?我快饿死了。”“很高兴为您效劳。”他摁灭了烟头,站起来。“想吃点什么?”“你看着买吧,喏,给你钱。”我从包里拿出5o元,递给他。
“瞧不起我?”他甩下一句,头也不回地出门了。我一时愣住。我知道男人这方面的虚荣心很强,一般不会让女人掏腰包。但是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他嫌我的钱脏。
农民在地里流汗劳作,投机者在股市里买进卖出,乞丐跪在路边乞讨,公务员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都是弄钱。钱本身都一样,只是得来的渠道不同。
我包里的钱是一次次陪男人睡换来的。用的是我的身体,我并没有感觉到脏。比起那些杀人放火,拦路抢劫得来的钱,反而要干净许多。
他去了好一会还没回来。也许是这个地方太偏僻,卖早点的少吧。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太阳已经露出了红彤彤的半边脸。路上稀稀拉拉出现了晨练的人,几个老太太匆匆忙忙地走着,看来是去菜市买菜。
望着匆忙的人们,我突然想起何勇的歌:“我们生活的世界,就像一个垃圾场;人们就像虫子一样,在这里边你争我抢。”为了生计,人们每天奔波着,在有限的利益面前,尔虞我诈,用尽浑身解数。
匆忙的人们,根本不会留意到一个按摩女昨天在荒野死去。如果一个曾居要职的人今天死掉,明天报纸、电视上就会报道出来。电视播音员还会哭丧着脸,仿佛死了的是他的亲爹。“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难道那些大人物的死,属于前者;小云的死,就属于后者?
饭买来了,油条豆浆,热气腾腾。我无暇再想,抓起一根油条,狼吞虎咽。如果小云地下有知,她肯定也希望我这样。
一气吃掉了3根油条,才感觉有些异样,一抬头,林路静静地看着我,手里拿着盛满了豆浆的杯子。“看着我做什么,你怎么不吃?”“我在外面吃过了,”他把杯子递给我,“喝一口,别噎着。”
接过杯子,没等喝,手机响了。我两手都粘上了油,只好用眼向林路求助。他从我包里拿出手机,接了放在我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