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将手掌放在他灵台要穴之上,缓缓输送功力。他面色忽然一凛,吐气发声,冯默风陡然张嘴,吐出一团色泽暗红,夹着许多白点的血淤,厅中一股让人作呕的腥臭气味传来。远远侍立的几个仆役忍不住掩着口鼻。黄蓉的脸色立即变了,担忧的看了一眼郭靖。
朱子柳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团血污,下座来,掏出一根钢针挑出一粒细小的白点。旁人都是目力绝伦的好手,看出来那赫然乃是一只几乎目不可辩的小虫。黄蓉只觉得胃中翻滚,立即示意门口的仆役上来处理。须臾近来一个面色沉静的四五十岁的老仆,小心翼翼的收拾利索,又有丫鬟在地板上冲了两桶水,众人这才松了鼻息。
朱子柳朝那老仆叫道:“这东西切不可胡乱丢弃,需寻着无人的地方放火烧掉,否则会有后患。”说完叹息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不是毒,却是苗疆的蛊术。我身在大理多年,虽然和苗人接触不多,对着蛊术也略有所知。但这位邪师田墨的下蛊本事当真了得,非但下手无踪无影,这毒蛊之烈,也是我见所未见的。”
他歉然的看了一眼郭靖,道:“若非郭大侠为了照顾我二人以至于内力大亏,这毒蛊虽烈,却也不能无声无息的侵入郭大侠体内——却是我们连累你了。”
郭靖笑道:“朱大哥怎的还说这见外的话。不过这毒蛊当真怪异的很,难怪今日大战,打到后期的时候我内息渐渐不济,原来是这毒蛊作怪——过儿将冯师兄的毒蛊逼出来了么?”
杨过摇头道:“若是剧毒,管它甚么品性,我都有把握逼出大半。这毒蛊却怪异的很,我只能暂时压抑祝狐不发作而已。朱前辈说再过月许,天竺僧会来襄阳,三位的毒蛊,还要着落在他老人家身上。”
郭靖道:“天幸过儿内力深厚,才没有给田墨所乘,否则襄阳城中再没有人能够压抑朱冯二位的毒蛊了。”冯默风运功完毕,这才上来向杨过道谢。
黄蓉看杨过若有所思,精恍惚,道:“过儿,你在想什么?”她知道能让杨过心不守,肯定是漏掉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杨过皱眉道:“如今襄阳城中,郭伯父和朱冯二位前辈毒蛊缠身,万万不能轻易动手,否则蛊毒难以压制。华山宁可成又去了江汉,旬日之内不能返回,郭伯母临盆在即,自然更不能动手。现在能排上高手的,只有在下,还有我姑姑龙儿,泗水渔隐前辈。”他旋即叹气道:“若是运用的好,段兴明算是半个吧。”
他看了一眼黄蓉,黄蓉也是眉头不展,接着道:“若是蒙古金轮等人乘虚而入,刺杀靖哥哥,我们须难以抵挡。唉,可惜七公他老人家去君山整顿丐帮事务去了,否则加上过儿龙儿二人,蒙古高手虽多,又有何惧?”若是郭靖没有中蛊,襄阳城中的高手便是只有他一人,金轮等人也不会动刺杀他的念头。但郭靖既然中蛊,不能运功,旁人想保护他不失,却是极难。
泗水渔隐忽然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按在桌子上,怒道:“都怪敦儒修文两个不成器的畜生,不自量力的去刺杀甚么蒙古大汗,害的我们被动如此。”若非看着两人是郭靖徒儿的份上,只怕他早将这两个不成器的师侄骂得狗血喷头了。
黄蓉安慰他道:“敦儒修文虽然不对,但毕竟也间接让靖哥哥带回了朱大哥和冯师兄,勉强算是将功补过吧。况且两人如此冲动,只怕还要着落到我那刁蛮的女儿身上。”她叫道:“芙儿,出来!”
话刚说完,郭芙从隔壁屋心虚的应了一声,溜了过来。黄蓉瞪她一眼道:“你又在偷听。终日里惹事!听说你前日讥笑他们无用——大小武是不是被你刺激了,才会这般鲁莽?”
她虽然是问,但口气中已经极为肯定。郭芙委屈的道:“谁说的!我当时骂了他们,他们虽然生气,但……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他们,他们——”黄蓉笑道:“他们怎么了?对了,今日怎么不见他们跟着你不放?”郭芙叫道:“他们现在都不喜欢跟着我啦,我从此都不再理会这两个花心的人。”她这一声叫的甚大,同时红了眼,泫然欲泣。
黄蓉心道:“这两日诸事繁琐,没空理会他们的小儿女之事——难道大小武看上了哪位姑娘,移情别恋了?”她想到后院住着的小龙女,宁可卿,并那吕文德的侄女吕小姐,三人都是姿容绝世之人,她虽然对女儿的容貌颇有信心,却也知道郭芙比起三人逊色了半筹。另外程英的温柔,耶律燕的爽朗,6无双的狡黠,还有襄阳城中不少江湖侠女,都有许多自己的草包女儿比不上的优点。只不知二武是不是真看上了谁人。想到二武平日对郭芙奉若明,若是移情别恋如此之快……黄蓉也不由心中暗怒。她一抬眼,正看到杨过对着自己那若有若无的笑容,便知道给他看透了自己心思,白着眼回瞪他一眼。她正要说话,忽然腹中微微绞痛,顿时额上汗出,心惊道:“怎地这个时候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