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拖亲代故,我相信你能分清界限,冲破家庭观念,敢于和一切坏人做斗争。”
“是,是。”马向东从惊愕中缓过儿。这个从文革中拼杀出的造反派小头头,在短短的战斗生涯中学会了比较完整的“革命”招术,也知道避开从各个角度刺来的利剑。他说:“我认识马文那个老混蛋,表面挺横的,一肚子稀屎,他在旧社会给刘有权扛活,被人熊得屁都不敢放,不会有什么历史问题。”
专案组长打算向基层干部了解具体情况,以此做为惩治吴马两人的依据,他说:“你也了解吴有金吧,很多人都检举他,说他当过胡子头儿。”
空气沉闷,马向东的耳朵嗡嗡响,专案组长的话变得模糊,只有“很多人都检举吴有金”在他头脑中回旋。马向东连眨几下眼,很快产生一个计策,他要把姨父作为父亲的挡箭牌。马向东说:“吴有金那小子单身闯关东,那段历史不清楚,问题非常严重。来到在刘屯后,也是横蹦乱卷,欺压百姓,马文和他是一担挑,也要受他欺负,有人说马文有历史问题,纯属受他连累。”
马向东丢掉姨父保护父亲不单是他在亲疏间的果断抉择,更主要的是看到两个人对他的影响。马向东深知,把吴有金打成历史反革命,不会损伤他这个妻外甥的政治利益,而马文则不然。
专案组长说:“你的意思,吴有金是应该专政的,至于马文抓不抓,还是慎重为好。”
“对,对。”马向东急忙说:“吴有金的问题属于政治问题,而马文嘛,即便有些错误,也属于人民内部。”
马向东在慌乱中说走嘴,没想到专案组长对马文的所谓内部问题产生兴趣,他说:“人民内部的问题,也应该暴露在无产阶级专政的光天化日之下,如果不批判,也会转化为敌我矛盾。”
马向东直着眼看专案组长,此时,他更知道磨练嘴皮子的重要性,微小的失言,往往导致严重的后果。
专案组长说:“你把马文的问题摆出来,咱俩鉴别一下,上纲上线,看看从哪个方面把他打入反革命或者坏分子的行列。”
“马文不够反革命。”马向东有些怕,急忙用马文有生活作风问题做掩盖:“那个老王八蛋,老实得不敢踩蚂蚁,可他见了娘们儿就迈不开步。我们村有个牛鬼蛇叫肖艳华,我瞅着都恶心,他可好,把骚娘们儿当成宝儿似的。”
“你说马文和肖艳华搞破鞋?”
“对,对,是那码事,那个老混蛋可不要脸了。”
专案组长说:“男女关系的事,不算大问题,大不了在本村游游街,群众专政领导小组没必要管。”
“我也是这个想法,牛鬼蛇肖艳华已经游街了,我回去再让马文游一游,省得他再想闻臊味儿。”
马向东以为这样说,就能保住父亲不被抓,专案组长的一席话,让他又一度紧张:“和牛鬼蛇私通,可不是一般的男女关系问题,要上升到政治高度。我的意见还是抓来为好,审一审嘛!不冤枉一个好人是我们历来的政策,可是,不放过一个坏人是我们必须坚持的原则,你我都是革命干部,可要分得开哪轻哪重啊!”
专案组长这番话,使马向东紧张到极点,他觉得专案组长对马文纠缠不休,是有意和他马向东过不去,甚至觉得专案组里绑人的绳子向他扭动腰身。马向东看了眼熟悉的皮鞭,突然觉得鞭把握在别人手里,鞭稍瞪着眼睛盯着他的皮肉。
专案组长有意和马向东兜圈子,其目的就是不想放过马文。和刘占伍交换工作时,刘占伍特意交待过,说马文的问题和吴有金一样严重。群专领导小组的组长也有明确指示,必须完成两个人的指标。这个专案组长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费了这么多口舌,是为了做通马向东的思想工作,让本大队的治保主任去抓人,他可以坐享其成,即使抓错,还可以推脱责任。
和老练的专案组长相比,马向东的政治头脑显得简单,他使用的最后一手是在专案办公室里耍混:“要抓吴有金,我可以协助,要抓马文,在我这行不通!”
“为什么行不通?”
马向东翻眼皮。
专案组长被马向东顶得生了气,但他没表现出来,而是严肃地说:“马文和你都是马家人,如果有顾虑,你可以回避,让你们大队的副治保主任协助我们。”
从专案组长的话语中,马向东确认专案组不知道他和马文的父子关系,心情稍加放松后又想到刘占伍:“这小子在群专领导小组,我的身份不可能不暴露,唯一的方法是阻止他们。”
马向东板着脸说:“马文不是阶级敌人,有错误也要团结,你们抓人,我们大队不答应!”
专案组长不怕硬:“是不是阶级敌人由我们定!”
马向东想硬对硬,他没那么大胆量。
专案组长主动把态度放下来:“马向东同志,你还年轻,干革命可不能意气用事,要摆正革命事业和个人感情之间的关系,摆正上下级之间的关系。抓审一个小小的马文,你就左拦右挡,不积极配合,这是一个基层干部不该做的。”
马向东做最后一拼:“你是说,还要抓马文?”
“人必须抓,你必须把治保组的全体人员拉出来配合我们!”
马向东破门而出,被群专组的队员拦在院子里。专案组长走出门,把他“请”回办公室,让他坐在椅子里,还派一名群专队员“陪侍”他。
专案组长对马向东说:“你先在这屋等一下,我把你的意见向上汇报,怎样处置马文,等我们研究后决定。”说完,专案组长到隔壁找到刘占伍,从刘占伍嘴里得知,治保主任马向东是要抓人犯马文的儿子。
让儿子抓爹来专政,古今中外不多见,即使是大公无私的彻底革命者,做起来也很困难。何况还有个株连问题,把马文打成反革命分子,马向东就会从治保主任的位置上掉下来,怪不得马向东死活不肯这样做。
刘占伍改变主意,对专案组长说:“不让大队参与,咱们直截去抓。”
专案组长不同意,他说:“我看过马文的材料,感觉他的历史不怎么复杂,解放后,也没有多大政治问题,至于他儿子说得搞破鞋,怎上纲也划不上阶级敌人。他在本村有势力,儿子又是大队的治保主任,这可是烫手的事,我的意见是不抓他。”
“我们已经定了两名指标,一个吴有金应付不了差事。”
“让马向东报上来一个。”
“那样会……”
刘占伍把村里人简单过一遍,分析马向东可能打击的对象。原有的四类、牛鬼蛇不属于钻进革命队伍内部,也就不在这次专政之列。何荣普、刘文胜老实得像面瓜,有屁都憋回家里放,挤不出油水。“老连长”被筛选过多次,抓来也没用。刘强是上中农,他爹还在受陷害,他的老丈人又是地主,想抓他,不愁找不到理由。但刘强一身正气,不光是刘屯,就是整个黄岭大队都知道他是一条响当当的硬汉,估摸马向东不敢把他报上来,就是报上来也没人愿意抓。刘占伍在心里嘀咕:“马向东能不能加害我哥哥?这小子能做得出来。我哥哥已经被刘辉调查一遍,又有我在群专组,陷害也没用。”
/> 刘占伍把没说出的半句话收回,笑着对专案组长说:“我看也只好这样办,就让马向东在你的办公室物色人选,咱们看着合适,立刻和吴有金一同抓来。你可以提醒他,不抓马文,可以用马向勇顶替。”
专案组长问:“你了解马向勇?”
“马向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