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羔子捞起包裹,送到对岸就往回跑,回到岸上,急忙穿上破棉袄,扭过身往对岸看。女人翻着包裹,试图找件干衣服换上。
羊羔子从破衣兜里翻出女人给的过河钱,冻青的脸上露出一丝难看的笑,他向对岸的女人做个鬼脸,然后穿上棉裤,蹦蹦跳跳地向村子跑去。为了走近道,羊羔子擦着乱坟岗子的边上跑,乱坟岗子不远处有个小水泡子,他看见刘强扛着推网来到泡子边上。
刘强刚从镇上搬回来时,羊羔子看不起他,背后叫他“小反”。自从砍了马向春,刘强的形象立刻在他心里高大起来。后来,刘宏达被放回,又继续当教书先生,吃着国家给的商品粮,房子也盖上,马家也没把刘强怎么样,羊羔子觉得刘强很了不起,是个响当当的硬汉,马文和马荣加一起也搬不倒他。羊羔子听到刘强在野外躲藏的事,更增加他对刘强的敬畏。暗自嘟囔:“甸子上的草垛靠着乱坟岗子,深更半夜谁敢呆?只有老黑呆过,那是和刘老财打赌,混一顿肉吃。”
羊羔子被老黑欺负,他认为老黑不是好东西,背后骂老黑是“老野”。马文也欺负他,但是马家势力大,成份好,他觉得马家像一座靠山,愿意和他们搅在一起。
那一天,马向春不让刘强砍树,羊羔子也跟着起哄,想看看马向春怎么教训刘强。他没想到,马向春不行事儿,倒在细个挑刘强的斧下。刘强砍马向春的情景常在他的脑海里出现:“手起斧落,嚓!马向春粗壮的身躯倒在草地里,真痛快!”后来见到马向春,他总是在背后学刘强的动作,嘴里发出“嚓”的声音。有一次,他的“嚓”声还没落地,就被马文逮个正着,只好挺着,让马文扇了两个嘴巴子。
羊羔子眼前的小水泡子并不大,以前长着茂盛的三楞草,去年涨了水,没有排出去,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小水泡子离乱坟岗子很近,村里人都不愿到这里来,刘强也是前一天发现这里有鱼。
刘强回村后,他在荒草甸子藏身的事情传到支书周云的耳朵里,周云对他说:“你小子真有胆量啊!晚上碰到鬼没有?”刘强笑笑:“哪有什么鬼,都是人们自己吓唬自己。”周云竖起大拇指:“好样的,交给你一项重要任务,敢不敢承担?”没等刘强表态,周云说:“让你领头把乱坟岗子平了,然后栽上树。啊,对了,人们都说那里有鬼,你能带这个头吗?”刘强点了头。周云告诉他:“我把村里的小青年都召集起来,让他们跟着你干,多栽些树,挡挡风沙,树长大了,也是一笔财富,省得村里人为争几根木头打架。”
刘强带着周云的使命来查看乱坟岗子,意外发现乱坟岗子旁边的水坑里有鱼,回家扛来自己织的推网,撸起裤腿下到水里,水很清,能照出人影。
羊羔子来到近前,向水里看看,他觉得刘强很可笑,心里说:“这样清的水里会有鱼?这小子又白卖傻力气。”他见刘强推了几网,一个鱼也没推上来,便笑了笑,摸摸兜里的一元钱,一溜小跑进了村子。
羊羔子刚走,刘强的网里开始上鱼,全是二寸长的沙葫芦鱼。
这种鱼不怕冻,能在冰下过冬,开春时肚里没有泥,肉质鲜肥。刘强推到鱼,信心更足,一会儿功夫,他就推上来半土筐。他觉得水泡子里的鱼被捞得差不多,便上了岸,用干草抹了脚,穿上鞋准备回家。这时,他看见马向春从远处向这边走来。
马向春被刘强砍伤后,头上留下一个永久性的疤痕,让人看了非常别扭。如果是别人,留点长发也能盖住一些,马向春不爱留发,这条伤痕就像蚯蚓紧紧贴在他的光头上。
刘强遇到马向春,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后悔那一斧子下得太重,不该给马向春造成这样大的伤害。马向春的父亲死的早,母亲早早给他娶了媳妇,媳妇又太能生育,挨肩儿的孩子又都活下来,马向春挑起了沉重的生活重担。日子过得艰难,常常是有吃无穿。
刘强见马向春向水泡子走来,他把土筐里的鱼向网里倒一半,把土筐留下,扛起推网回家。
原来,马向春是在远处看见有人抓鱼,出于好,他来到这里。看见是刘强,他又想往回走。刘强扛着推网走了,他才到泡子边。见筐里还剩着鱼,心里象明白了什么。
筐里的鱼活蹦乱跳,蹦得马向春来了火,飞起一脚,把鱼筐踢到半空,小鱼都散落到荒草上。马向春脱了衣裤,光着身子下到小水泡子里,手脚并动,在水里滚爬,转眼工夫,水被搅成泥汤。
马向春上了岸,披上破棉袄,蹲在草地上,两眼盯着水面。一棵烟工夫,水面出现气泡,被泥水呛昏的小鱼全都浮在水面,伸嘴呼吸空气。马向春向四周看了看,捡回被他踢飞的土筐,拿着它下到水里,把水里的鱼全部捞了上来。他没找到适合装鱼的家什,便用刘强丢下的土筐,走两步停下,脱下刚穿上的夹裤。
夹裤是棉裤的改装,掏出棉花加了补丁。马向春把裤腿扎起来,小鱼装进去,又把土筐踢进泡子里,然后把装满沙葫芦鱼的裤子搭在肩上,向村里走去。
刘强回到家,分出一半鱼给刘氏送过去。
这些天,刘氏总是愁眉苦脸,天天骂死去的丈夫。她的儿子刘军在修水库的工地上累倒,被人接回家。刘氏以为大小伙子将养一阵子会好的,哪曾想刘军的身体越来越差,不能下地干活,而且尿炕。刘氏只好自己去合作社出工,跟男劳力一样干活,又吃不饱饭,常常累倒在地里。等到喘上气时,她就骂小双子,也骂周云。她认为刘军是周云派走的,如果不去水库工地,就不能折腾成这个样子。她还骂朱世文,说他不是刘家的后代,是野种,不然他不会害自己的本家兄弟。
刘辉和刘军是一个祖太爷公孙,和刘强更近,是一个太爷。他们这支人口不兴旺,比较近的叔伯兄弟也不多。刘辉的父亲体格不太好,在村里能干出了名。他白天给刘有权打短工,收工后再侍弄自家的两亩四分地,幻想用汗水创造幸福,让刘辉母子跟他过上好日子。一次往家扛柴禾,过力引起大出血,再也没有爬起来,抛下孤儿寡母。
失去顶梁柱,刘辉家的日子过得极其艰难,他母亲没办法,把二亩四分地典给一只眼乔贵,无力赎回,母子俩落到土房两间,地无一垅的境地。
村里人看刘辉可怜,都没少接济他。刘氏也是孤儿寡母,她省下嘴里的大饼子给这个同病相怜的本家侄子吃。别人的帮助微不足道,帮助刘辉最多的是刘宏达。刘宏达家的生活条件好一些,又是刘辉的堂叔,不能看着不管。刘辉吃惯了百家饭,渐渐地觉得,别人供他是应该的,养成了张嘴要吃,游手好闲的坏习惯。
刘辉长到十四岁,出于这样家庭状况的男孩子,按理说应该挑起家庭重担,刘辉不挑,和比他小的孩子在甸子上疯跑,也经常和刘军在一起玩儿。
战乱不止,灾荒不断,刘辉的母亲熬不下去,带着刘辉嫁到朱家湾。朱老汉没结过婚,像亲生父亲一样对待继子。为了让刘辉有个好前程,朱老汉把十几岁的刘辉送进公办小学校,学校被战争搞得经常停课,刘辉又不正经学习,当他学会写朱世文三个字时,也刚刚认清自己的本来名字叫刘辉。
朱家湾搞土改,邻村的胡永泉协助穿军装的土改工作队,刘辉没事干,跟着工作队扯绳。工作队省下高粱米饭给他吃,他也结识了不是贫农的贫农团成员胡永泉。
胡永泉有文化,参加了几个村的土改,做出了一定的成绩。土改工作队南下时,把胡永泉安排在老八区管治安。老八区管着土改前的庞妃庙乡,刘屯人有时把乡和区混淆,他们称胡永泉为乡助理。
进入青年的刘辉仍然不善农耕,又没手艺和特长,成了朱家湾的“街溜子”。老这么闲着不是长事,他找到治安助理胡永泉,死皮赖脸地求胡永泉赏他一口饭吃。正赶上治安组人手紧,胡永泉把他留下来,供他饭,不给开资,外出抓人给一些补助。
刘辉抓的第一个人是二倔子。事前,胡永泉给他做思想工作:“刘屯是你的家乡,让你去工作,你可要打破情面啊!”刘辉一点儿不含糊,对胡永泉说:“什么家乡不家乡,我对那的人没好感。我叫朱世文,是朱家湾的朱家人。”
朱世文是朱老汉给他起的名字,刘辉不常使用,他觉得,现在搬出来是时候。
胡永泉笑了笑说:“听说你父亲死得早,刘屯人没少照顾你,你可别因为小恩小惠影响革命工作。”
“不会的。”刘辉态度坚决:“他们给我吃,都是他们吃剩的,我不领情。天大地大不如革命工作大,爹亲娘亲不如伟大领袖**亲,河深海深不如领导的恩情深,只要您说一声,就是把刘宏达抓来,我也没二话。”
胡永泉问刘辉:“刘宏达是谁?”
“一个孩子王,我妈让我把他叫叔。我才不管那些呢,我姓朱,就是朱老爷子有问题,我也不放过!”
胡永泉对刘辉的话很满意,鼓励他:“有革命热情,就看实际行动了。”
抓捕二倔子,刘辉机智果断,手到成功,工作非常出色,得到了胡永泉的赏识,让他在乡里的食堂吃了一段时间的份儿饭。后来案件少,机关的人员猛增,食堂没收刘辉的筷子,他灰溜溜地回到朱家湾。朱家湾出民工,村里派刘辉上工地,他又找到胡永泉,胡永泉托关系给他弄个监工的角色。
监工不干活,吃得比民工好。一些监工依仗后台,手里常拿个镐把、锹把或者什么东西,哪个民工不出力,轻者遭训斥,重者棍棒相加,民工都躲着他们。
但是,监工要对工程进度负责任,哪段工程落后,领导不但处理领工的,监工也要受批评。
刘军干活的地段,就是朱世文监工。朱世文和朱老汉闹别扭,又更名刘辉。
由于天气冷,刘辉看管手段粗暴,和领工发生冲突,气得领工不喜得管,民工们不是消极怠工,就是偷着逃跑。进度上不去,领导追得紧,刘辉急得火燎腚。明知无法完成任务,他玩儿起政治游戏,喊出了工作效率往前看,劳动态度争第一的口号。
刘军挖地基,坑里大量渗水。刘辉调来抽水机,刚启动,抽水机就不转了,停了电。民工们望着齐腰深的积水束手无策,全部退到坑上。刘辉抓住机会,从工地上拉来《人定胜天》的大红标语,领头呼喊革命口号:“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他动员民工发扬大无畏的革命精,下到水里挖泥。冻得发抖的民工看到结了冰碴的泥水,谁也不愿下去,又不敢离开,都围在坑边看。刘辉转到刘军背后,用身体在刘军背后碰一下,刘军脚下湿滑,顺坡下到水里。刘辉在坑上喊:“大家向刘军学习,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坚决完成任务!”他从民工手里抢过铁锹扔给刘军。让刘军往上捞泥,给民工做出榜样。
冰水淹到刘军腹部,冻得受不了。他想爬出水坑,可是,被水渗透的棉裤拖着他,无法爬上来。他从水里捞起刘辉扔来的铁锹,拄着它往上挣扎,就在这时,又一个民工滑到坑里。刘辉在坑上喊:“还有向刘军学习的没有?困难像美帝,你硬它就屁,困难像根草,你硬他就倒!”坑里的同伴站的地方水浅,见深水中的刘军脸色变青,主动帮助他。刘军往上爬几步,把锹把递给上面的民工,求人把他拉上来。刘辉先是喝斥帮助刘军的民工,然后接过刘军递上来的铁锹,不但不拉,而是把刘军杵下去,恶狠狠地说:“把坑里的泥捞干净再上来!”
见刘军滑到坑底,刘辉喊起口号:“向刘军同志学习,向刘军同志致敬!坚决打胜这一仗,停了电也要把泥水捞干净!”刘军在水里捞些泥,向坑上甩去,甩不到坑上,湿泥又顺着冰滑的坑边淌下来,捞了几锹,刘军感到腰下木酸,两腿无力支撑身子,他用手扶着坑边,坚持不让身体倒在泥水里,盼望同伴们的救他。
刘军和同伴捞出的泥又淌回坑里,对工程的进展不起任何作用,刘辉仍然在坑上做宣传动员:“刘军同志,坚持坚持再坚持,只要坚持住,胜利就是我们的,光荣属于你!”身上失去知觉的刘军倒在泥水里,他的头脑还清醒,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声音,用心灵说话:“刘辉大哥,你别坑小弟了,坐着打围,敢情不腰疼。我也觉不出腰疼,但沉得我不能动了!胜利是你的,光荣是你的,这些不属于我,求你把我弄上去吧!”
村里接到刘军有病的通知,派孬老爷用马车把他拉回家,同时带回一个非常漂亮的大奖状,镶着金边的镜框里盖着一个鲜红的大印。刘氏不认字,但是,她知道这是家族中最大的荣耀。刘氏把奖状挂在小双子灵位上方,每当向丈夫的灵位张望时,总会看到那个金色的“奖”字。可是,刘军的病总不见好转,刘氏再看到奖状心里总是酸酸的。她又骂起小双子,怨小双子自己去享清福,在阴间也不知照顾儿子。刘氏骂丈夫的心情很复杂,骂周云是出于无奈,骂刘辉确是咬牙切齿。
接替刘军去工地的是孙二牛。
看到刘军在工地上被折腾半死,贾半仙坚决不让孙二牛去工地。她吓唬吴有金:“你把孙二牛整到工地,我就把老仙儿找来,让老仙儿少管刘屯的妖精,村里还出乱子,你家也不得安宁,让你摊上烦心事。”
吴有金喝斥她:“少跟我装弄鬼!你那老仙儿管住了妖精,刘屯的乱子也不少!”
马文帮吴有金说话:“你请老仙儿吧,孙二牛走了,让老仙儿搂着你睡觉。”
贾半仙骂马文:“瞅你那德行,两只眼冒臊气,别臭美,以后你家肯定闹妖精。”
贾半仙的工作做不通,吴有金直截找到孙二牛,孙二牛挺痛快,只吐出一个“行”字。拎起行李离开家。转眼间孙二牛的工期已满,村里还要派人接替,吴有金和马文把目光放在刘强身上。
李淑芝不同意刘强去工地,她又无法抵制,只好用手抹泪。刘强安慰母亲:“我个子大,有力气,累不倒我,我还愿意到外面看看。”
刘强背着行李去村部报到,被周云叫到屋里,上上下下把他打量几遍,问他:“十几岁?”刘强回答:“十六”。周去说:“你回去,让吴有金换个人来。”刘强站着不动。周云问“我说话你听到没有?”
“我听见。”
“听见就回去。”
刘强还是不动。周云提高声音:“去工地不是吃干饭,你还小,快回去!”
周云见刘强不肯走,便想到他有难处,告诉他:“你先回去吧,我去村里要人,那么多成年人,还没到使唤孩子的时候。”
刘强刚迈出房门,又被周云叫回来。周云问:“你们改造乱坟岗子的事做到什么程度了?”刘强说:“进展不快,吴大伯不支持。”周云说:“一到春天,大风吹得沙土满天飞,人们连眼睛都睁不开,改造乱坟岗子是为村里做好事,谁阻挡也不行!你告诉吴有金,那片荒地他不整,我就让邻村整,谁植树归谁,我想吴有金能划开这个拐。”周云想了想,又说:“你说话怕是不好使,还是我去找吴有金。对了,我对吴有金这样讲,把你留下,是让你领着改造乱坟岗子。在咱村,除了上中学的吴小兰,你是文化高的人,没有迷信思想。你把村里的小青年都动员起来,搞个植树**。刘仓、马向前这些青年都是好样的,让干啥干啥。把捣蛋的羊羔子、稀屎痨也整进来,人多力量大。”周云沉思一会儿,压低声音说:“改造乱坟岗子需要平坟,虽然大多是无主坟,你们也不要胡来。多少年来,那里不知埋下多少冤魂野鬼。刚出生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看一眼父母,就被扔到那里,不是喂狼,就是饿死。你们挖到尸骨,不管是大是小,都要深埋,不要露在外面。还有那个给村里带来很多麻烦的淹死鬼,先不要动他的坟。我总觉得,他和咱村会有什么瓜葛,好象他对村里很熟悉。”
刘强回了村,周云和吴有金要人去工地。他对吴有金说:“我要的人不是去吃馅饼,而是能干活的壮劳力,你派的人不行。”吴有金说:“刘强个子高,身体好,是个壮劳力。”周云说:“刘强虽然个子高,可是岁数小,他还没长成。”吴有金说:“啥岁数小,咱俩在这个年龄都是长工了。你十八岁当打头的,挣两个人的工钱”。
周云笑了笑,摇着头说:“我把刘强留下来还有别的用途,你赶快派别人去,工地上催得急。”
吴有金显得很为难,他说:“现在到处都搞水利建设,该出民工的都轮过了,工地上的活又苦又累,没人再愿意去。”吴有金想了想,低声说:“上级有规定,四类在原地改造,上工地要可着历史清白的。要不让黄志诚去?只是这家伙是刘有权的姑爷子,政治上不可靠。”
吴有金的话,刺痛周云的心。周云稍做沉思,当即决定:“没关系,有牛使牛,没牛使犊,他自己又不是地主,就让他去。”
吴有金通知黄志诚去工地,黄志诚回家和老婆发火:“吴有金已经告诉我了,是周云让我去的。那小子长着一副花花肠子,还在惦记你,我走了,你们好往一起勾搭!”
他老婆刘亚芬听着驮背男人数落,倚在墙角只是哭。黄志诚对他吼:“哭、就知道哭!还不是想你和周云整出的那个崽子!别以为你们还能找到他,早扔到乱坟岗子喂狼了!”
虽然黄志诚不情愿,他还是用驮背背着行李去了工地,刘亚芬每天都在门口张望。这个曾经是大地主千金的女人很少和村里人接触,人们也不知她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