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吓了一跳,她哪里见过边凌江这个样子?迟疑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硬得有些扎手的头发,放软了声音道:“怎么了?阿姨病情恶化了吗?”
边凌江点点头,缓缓站起来,弯腰一把抱住了她,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她身上。
周夏有些吃力,伸出手想推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热热的液体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哭了吗?
她的动作滞住,任由他无声地伏在她肩上哭起来,泪水汹涌地灌进她的衣领,让她生出一种被烫到的错觉,她僵硬地将手放在他背上,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
算了,他还是个孩子呢,跟他计较些什么?除了她,他又能去依靠谁?
哭了好一会儿,边凌江的情绪才平复下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
周夏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湿巾递给他,在他擦拭眼睛的当口,推开病房门,看了一眼连着呼吸机面无血色的边鹤,心下了然。
她回过头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吃午饭没有?”不等他回答便心知他十有**没吃,拉了他的胳膊往外走,“找地方吃饭去。”
没有走太远,找了家环境还算干净的小店,周夏点了三个炒菜和一个汤,拿出一次性筷子递给边凌江。
“我吃不下。”哭过的边凌江眼睛更是红得跟兔子一样,看着可怜极了,声音里也带着浓浓的鼻音。
周夏心下软软的,柔声劝他:“多少吃一点,如果你身体垮了,谁来照顾阿姨?”
边凌江素来听她的话,依言接过筷子,就着米饭勉强吃了起来,饭菜到嘴里,却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周夏陪着他吃,夹了几块肉放进他碗里,盯着他吃下去,又给他盛了一碗汤。
“姐,你怎么会来医院?”边凌江自然不可能天真地认为周夏是为了他而来的。
“噢,有个朋友的女儿住院,我过来看她,顺路看看阿姨。”周夏如实说道,心里也怕他误会,从而更加不肯死心。
“阿姨的病情,医生是怎么说的?”她又给他夹了块排骨。
边凌江如实将医生的话转述给她,孙医生说过,也就这几天了,当前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尽量减少她的痛苦而已。
事已至此,安慰的话未免显得太苍白,周夏只道:“你想开点,之前明然就和你说过,让你做好心理准备。”虽然她很清楚,大道理人人都会讲,但其中的痛苦折磨,也只有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
像她妈妈,过世了这么多年,爸爸和她不还是难以介怀么?周峣一年四季在外面跑,未尝没有害怕在家里面对着熟悉的物件摆设睹物思人的原因。
边凌江沉默地点点头。
周夏又问:“那……后事要提早打算了,你打算送阿姨回老家安葬吗?”
他摇头:“我妈和我交待过,一切从简,找家殡仪馆简单办个仪式,我们家也没几个亲戚,早就不来往了,走那个形式没什么意义。”人最重要的是生前,死后尘归尘,土归土,再大的哀荣都没有什么意义。
周夏再度叹气:“我知道了,这些琐事你不用担心,我来安排,你就好好陪在阿姨身边就好。”
边凌江揉揉眼睛,拭掉差点又流出来的泪水,抱歉地说:“姐,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他知道自己应该拒绝的,但是他真的很害怕,真的很希望她能够陪在身边。
“不用客气,快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