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冉冉的秉性他清楚着,敢爱敢恨,除了夜怀,她最在乎着的就是她的亲人,夜怀这样做是为了避免高冉冉再次触景生情,可如果高冉冉不能送高太尉和高夫人还有二夫人最后一程,她必然会怨恨这样安排着一切的宣王的。
“就算是让她怨我也好,也比她再次受伤好,不是嘛?”夜怀紧紧的握着高冉冉的手,一口一口的给高冉冉冰冷的小手哈着热气,努力的想要给予她温暖。
“走吧,别打扰他们了。”苏浅拉了拉冷寂,夜怀对高冉冉的深情,她能理解。
与其是让高冉冉再次受到离世的打击,倒不如关着她,就算是她将来会恨他,他也不愿意让她再次伤的百孔千疮。
高冉冉一连在宣王的寝殿睡了三日,她睡了几日,夜怀就在床头陪了她几日。
第三日,她在一片淙淙的流水的琴音之中醒来,她醒来的时候天刚刚初亮,宣王府的菖蒲早已经换成了满院子的梧桐,泠泠的微光透过窗柩撒在床前,有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在那梧桐树上欢快的鸣叫着,似欢愉,又似是在悲秋。
高冉冉如木偶一般推开那扇泛着微光的窗户,鸟儿被突然的声音惊得翅膀扑棱作响,她跟着琴音,抬头望向外面的院子,正看到梧桐树下夜怀盘膝盖而坐的身影。
他逆光而坐,有微弱的晨光顺着他的背影打下一片朦胧的阴影,头顶的梧桐树开出了几朵动人的小花,有小鸟在枝丫间伴着悠扬的旋律轻轻跳跃,泠泠微光洒在夜怀抚着的七根琴弦之上,随着夜怀指尖的跳动,绽放出一个又一个跳动的光芒。
夜怀弹的曲子很悠扬,曲子里没有悲情,没有伤痛,一切都是那么柔软又美好,就如同这个初秋的清晨,淡淡的,跳跃着点点的希望。
随着最后几个音节的跳跃,琴声戛然而止,夜怀收了琴音,逆光中,仍旧能看出他似刀裁的眉鬓,那墨色的眉,冷然的眼,冷傲的气质,与记忆中的美好样子重合,还是那般的美好。
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朦胧中,似乎听到夜怀轻声的开口:“冉冉,我以琴声唤醒你,仅仅是因为,今日是你爹爹和娘亲还有二娘的出殡之日,你若是现在去,还来得及。”目之所及处,他目光中写满的沉甸甸的东西,她不是不懂。
高冉冉心情复杂的看着这样小心翼翼的夜怀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微弱:“不必了。”
背后,是一阵风声,随之而来的是夜怀温热的怀抱。
“冉冉,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夜怀轻轻抱着高冉冉,连声音都不敢用力。
这几日,他将高冉冉的痛苦看在眼中,她昏睡了三日,他便陪着她在床边等了三日。
原本他是想用一些能够令人昏睡的药物让她睡上三日,三日过后,一切天朗气清,干干净净。
今日是高家出殡的日子,本来过了今日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可他却改变了心意,不想她自己一直在睡梦中不愿醒来,不去面对,继续逃避,故而他以琴声唤醒她,而她平静的选择还是让有些意外着。
身前,高冉冉的抽噎声近在咫尺:“夜怀,这几日,我在梦中,梦到了很多,梦到爹爹和娘亲还活着,梦到二娘也还活着,二娘没有中蛊,爹爹和娘亲也没有带着二娘去外面求医;也梦见我告诉了爹爹和娘亲,我其实会医术的事实,他们并没有怪我,他们选择了相信我,原谅我,这三日,我们做了很多事情,赏花踏青,一起过节,一起赈灾,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生活是那么幸福,每一个的脸上都没有悲伤,看起来都无忧无虑的。”
“你的琴声穿透我的梦境的时候,我看到他们每个人脸上的无忧无虑都迅速的消失了,那份伪装的快乐与美好,迅速的在你的琴声中剥落开来,露出了每个人里面狰狞的面貌,露出了每个人的痛苦。”高冉冉哭着说出这些话,眼中滚烫欲落的泪珠慢慢地倒回到了眼眶里,她看着蓝天上面的白云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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