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药,做检查,他十分顺从的听着医生的安排——
他以为左南笙真的没有发现他的病情,可他不知道,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他的病,左南笙早就知情。
他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好,骗过了左南笙……
那天午后,医生通知傅景年,第二天早上十点,必须动手术。
再晚,他连最后一个动手术的时期都错过了。
傅景年虽然不愿意动手术,但医生下了最后通牒,他也只有接受——
能够跟左南笙在一起这些天,他十分满足。
……
下午,左南笙将傅景年吃剩下的饭菜处理了以后,微笑着走回病房。
知道傅景年明天必须手术的消息,她心里也很乱——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他迟早是要手术的,但傅景年的手术就要真的进行了,她的一颗心却没办法完全的放下来……
她担心手术会失败……
“傅叔叔说,明天让我去外公家玩一天,后天再来找你。”
左南笙在傅景年床边坐下,微笑着看着他。
她装作自己不知道他明天要动手术的样子,尽量不让他担心。
傅景年被左南笙骗过去了。
他微笑着凝视着她,轻声说,“这几天辛苦你了,明天好好休息一天。”
“嗯。”
左南笙点点头,对上他温柔的眸子,她的心紧紧揪着——
傅景年久久的凝视着左南笙。
一想到明天过后,也许就是两个人一辈子的永别,他就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告诉她。
可那些生离死别的话,他又怕让她起疑心,所以矛盾的犹豫着,不知道自己应该不应该趁现在还活着的时候告诉她。
如果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傅景年沉默了很久一段时间,终于决定,有一些话,他还是想告诉左南笙。
“小左——”
“嗯?”
左南笙抬头望着他,眨巴着眼睛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天真的望着他。
她的心里有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两年不见,你是个人见人爱的大女孩儿了。”
傅景年尽量用平常聊天的语气,温柔的跟左南笙说话。
左南笙微笑着托着下巴,调皮的反问他:“难道我以前不可爱吗?”
傅景年扯起嘴角宠溺的笑笑。
“以前也很可爱。我们的小左,从小到大,就是个人见人爱的小丫头——”
左南笙搬着椅子靠他近了一些——
两人近距离的看着对方,说着彼此的悄悄话。
“小左,你能原谅我以前做的事吗?”
傅景年深深地凝望着左南笙,这件事,是他临死前最想关心的。
他怕自己死了也听不到她一句原谅……
他怕自己到生命最后一刻,还要被她怨恨着……
左南笙摇摇头,说:“你没有做错什么,你的选择,是正常人都会选的,不怪你。”
低下头,左南笙缓缓说,“当年我回市以后,妈妈问过阳,如果她和小绒花之间发生了矛盾,如果她一口咬定是小绒花伤害了她,阳会选择相信谁——”
“当妈妈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才发现,如果当时阳告诉妈妈,他选择相信小绒花,我会这辈子都不原谅他——”
“那是我们的妈妈,生了我们、养了我们的妈妈,不管他有多爱小绒花,他也不能为了一个小绒花,而怀疑我们的妈妈……他如果连妈妈都怀疑了,那他有何面目做我们顾家的儿子——”
“直到那一刻我才突然发现,原来,你的选择没有错,只是我们的立场不一样——”
“你,是一个儿子,我呢,刚刚好那时候只是一个外人。”
左南笙抬头重新看着傅景年,她恬静的笑着——
她是真的早就不怪他了。
事儿没搁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谁都不会理解,可如果换位思考一下,就会发现对方其实也有苦衷——
就像她刚刚说的这件事。
如果有一天,顾祈阳的妻子跟左浅发生了矛盾,如果左浅一口咬定是顾祈阳的妻子伤害了她,顾祈阳要相信谁?
她不知道顾祈阳会怎么选择,她只知道,如果顾祈阳相信他的妻子,伤害了左浅,她一定会气得跟顾祈阳断绝关系,她会将顾祈阳当成一个妻管严的懦夫,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
……
所以,她后来渐渐地明白了。
当年那件事,没有谁对谁错,站在她的立场,的确是顾祈阳错了,可站在傅景年的立场,他做出的选择,是一个儿子应该做的——
错的人,是木卿歌,跟傅景年没有一丁点关系。
“景年,我真的不怪你,如果我们能够晚一点谈恋爱,如果我不是当时那个年轻的小丫头,我能够稍微成熟一些,我一定会不离不弃的陪在你身边,绝对不会意气用事,离开你,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的痛苦和悲伤……”
左南笙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对当年的事的眷恋。
她那么深情地眼,傅景年不是看不出来……
他凝视着左南笙的眼睛,许久,才如释重负的笑了。
能够得到她的原谅,他死也无憾了。
“景年,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左南笙盯着傅景年,心痛难忍。
他们已经把话说到这儿了,她再也忍不住了!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你还会喜欢我吗?”
如果明天他死在了手术台上,她也希望在他死前,听到他最后说一句,他爱她,一直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