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若是清白的,就烦请官家下道诏书罪己,以安崔氏亡魂,追谥我母亲为后,将我母亲衣冠以后礼葬回帝陵。而我,自然要出宫开府,不扰爹爹安享这最后时日。现在,就请官家再写一道圣旨,为我证崇德帝姬之名!”
☆、穿鞋
赵顽顽从袖里把她之前准备的那只玉笔拿出来。
说来这根玉笔,是她在冷宫院里的树下挖出来的。
官家曾说,“在朕的二十多个女儿里面,你是画画最好的,该当有只好笔,”于是从他自己笔架上拿下这根玉笔来。
赵顽顽瞧见冷宫的那颗树,不知不觉地就在树底下挖了起来,挖出了这根笔后还想了半天,倒真想起那是自己被拽出蕊珠阁前偷偷装在身上的,包着藏在树底下。埋在那树底下,就好似“爹爹”从这笔里落地生根,而后成为能护佑自己的大树。她因此总是在树下待着,希冀官家有日回信转移,接她们母女回去。
眼下能用这只笔让他为自己写个诏书,就算是将这父女之情也有个了结了。
赵顽顽将笔沾了墨,递给他,今天她不是第一个逼着他写诏书的人,但似乎他爹爹却更情愿写她这一份。
看那钤印盖上去,赵顽顽扶起他来,“爹爹,顽顽送您回寝宫去。”
随后开了门,冯熙正抱臂站在门口,脸偏过来,眸光柔和,“准备去哪儿?”
“送上皇回寝宫。上皇累了。”
“嗯,不过今晚便请上皇移驾延福宫罢。”说着往下走几步,招侍卫来跟上。冯熙摆眼瞧着一旁低头战栗的内侍王宝儿,“王勾当,可别等了,赶紧扶着上皇去罢。”
王宝儿遂低头过来,默不吭声地扶上官家,眼里噙着泪,喉咙哼哼着在哭,这一下子老内侍和老官家相互搀在一起,两颗头靠着相互都悲戚起来,一副萧条场面。
赵顽顽看着眼前的爹爹,见他这模样,也不如上次那般厌恶他了。但凡人苍老起来,便是一瞬的事,那腰背此时佝偻着,缓慢移动两步也累得慌,但她不想上去再说话。
她看他就像看别人的一个故事,整好是这个故事让她脑子里印象太深刻,冷不丁地对其在心里评价功过,却也没太多感情色彩。看王宝儿扶着官家,官家却回头来,委屈零零地问冯熙:“冯提举,朕的御辇……”
“御辇已经被陛下坐去了,不过此时若上皇有需要,我可问询调用。”冯熙低一低头回禀,但他说完了,却并没有吩咐人。
官家此时祈求地望向赵顽顽,赵顽顽不免想到她母亲经历,道:“掖庭比延福宫近些,不如我今晚先扶爹爹同我在掖庭将就一晚?整好,也在我母亲逝处,想来爹爹愿同我一起追忆一番。”
官家苦笑一声,“你母亲我时时追忆,就不必特特去那处了。我就与王宝儿散散步,回延福宫去罢……”
“多走几步,对身子骨有好处。”赵顽顽目送他离去。
等到一群人跟着他走远了,这偌大宫殿外冷飕飕地。冯熙道:“帝姬得偿所愿了罢?”
赵顽顽蹙眉:“怎么我却不痛快呢?”
冯熙的脸上亦没什么今日得事后兴奋的表情,一切按着早已拟定的计划,将宫内重重包围一网打尽,而韫王及其党羽、包括朝中重臣,现如今深夜就正在崇政殿前觐见新皇呢。今夜或是属于太子赵煦的一夜,这改天换了地,冯熙心里安慰了些,父兄之冤总算可以洗清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走过来将她抱住,在她额头一啄,低声道,“宫里暂还出不去,你想怎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