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昀淡淡看了群臣一眼,继续说道:“此次出使,一方面是签订合约,但也要扬我国威,不能让蒙古人小瞧了我们,选一个襄阳一战中的英雄最为合适,朕看来,郭靖有勇有谋,忠心可鉴,在民间也颇有威望,而且那郭靖是在蒙古长大,对那地方也熟悉,乃是此行的不二人选,这差事就交给他俩去办吧。
”
陛下说行,那就一定行,群臣都了解这位皇帝陛下的脾气,谁都不敢多言
“贾丞相”赵昀看着站在最前面的贾似道,面无表情的道。
“臣在。
”贾似道听到自己的名字,微微一震,赶紧出列。
“朕听闻你的小儿子最近正和黄蓉女侠学习,想来定有收获,此行不妨让他与郭靖夫妇一同前去,也好锻炼下,年轻人,是该磨砺一下了”,赵昀笑了笑,继续道:“朕要你的儿子担这个差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贾似道沉默了少许,马上便醒悟过来,微笑应道:“臣不敢有想法。
”
“是不敢还是没有?”
“是不敢。
”
“如果你敢,你会怎么想?”
宫殿之外阳光火辣,却因为君臣间的这几句对话变得格外寒冷了。
贾似道的党羽各个无不都为自己的主子捏把汗,暗中着急,心想司丞相大人,今日为何殿前应对如此乱了分寸。
片刻之后,只听见贾似道轻声回答道:“犬子贾易乃是臣已故先妻所生,臣自幼疼爱,如今要他远上蒙古,一想到分离,不免有些不忍。
”
这“不忍”二字重重的从贾似道嘴中说出,回荡在宫殿之中,不知道会落入谁的耳中。
“不过数月,夏中去,秋末回,又有甚不忍的?”
赵昀不待贾似道再说话,微笑摆手,宣了旨意:“郭靖在襄阳劳苦多年,功劳甚多,堪为我大宋表率,封郭靖为云骑尉,领襄阳武翼大夫,兼特使出使蒙古,一月后出发!”
贾似道知道此事再无可能转圜处,面色宁静,上前叩首谢恩。
皇帝看着贾似道,微笑说道:“丞相,你的爱子眼下正在江陵城,一切安好,你大可放心。
”
贾似道苦笑着出列一礼,心道董宋臣那条老东西狗鼻子真灵,看来自己控制丐帮的计划得加快再行,否则情报上永远输对方一头,不过心里也舒了一口气,前一阵子一直没有易儿的消息,贾似道不免有些担心,如今确认易儿没事了自己也就放心了
朝会之后,皇帝陛下心情似乎好了些,乘着舆驾回了后宫。
大臣们沿着直道向高高的宫墙外行去,往外走着,孟之经轻轻咳了一声,走上前来,群臣纷纷行礼,知道他一定有些话要和贾似道讲,所以散开了些。
孟之经小声道:“师宪,陛下为何执意让郭靖出使蒙古?”
贾似道苦笑道:“天威难测,咱们的皇帝陛下最善于弄权了,也许又在搞平衡,最近师傅他老人家可是寄来厚厚一塌提拔人的折子,陛下似乎有些不高兴”
孟之经似乎同时想到了这点,不过他有更深的一层疑虑,若有所感,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道:“最近你我之间尽量少见面,如有紧急事务老办法联系”
贾似道点了点头,同时道:“我最近会克扣一下给襄阳的军粮,孟大人记得叫你下面的人参我这个贪官一本”
“丞相有命,岂敢不从?”孟之经微笑道。
临安城的深夜总是那么让人充满好,作为南宋的都城,也是权利的中心,每个僻静的街角,都有可能上演着不为人知的秘
谋而今夜城东僻静无人的一角,两辆不起眼的马车并排而待、“我说过,丐帮的情报线必须尽快打通,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马车中,显然是贾似道,显然白天的不尽意影响了他的心情,范建,声音一点喜悦都没有,冷淡至极。
对面马车里的秘人嘶着声音低笑了两声,说道:“丐帮老人太多,我这个帮主也就是替郭家看个门而已。
”,赫然竟是郭靖的女婿,丐帮现任帮主耶律齐。
贾似道显然心情不佳,冷哼一声,掀起马车侧帘,冷然道:“看来上次杀得还不够多,你我都应该清楚,我们的合作完全是利益,本相随时可以把你踢出去,或者把你耶律帮主的真面目抛出来。
”“当然,丞相大人你统领百官,高高在上,不过要对付董宋臣的内卫,也需要一些见不得人的力量不是,丐帮就是丞相大人最好的选择!”耶律齐低沉地笑道,笑声里似乎有一种很阴戾的味道。
“陛下已下旨,郭靖会去蒙古一段时间,这对你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期间你抓紧牢牢控制住丐帮”“郭靖,此次出使蒙古竟然是”耶律齐心头一动,失声道。
“好了,此事无需担心,郭靖只是陛下为了打压其他人而已的手段,不影响我们的协议,你我私下见面,若被人发现了,会很麻烦,早点回去吧”贾似道言罢将车壁的侧帘放下,闭目靠在软垫上。
“若是真被人发现了,只能说丞相大人你的手下太不中用了”耶律齐冷冷笑道。
没有人看见贾似道的唇角绽起一丝冷笑,淡淡开口说道:“我让你去散布黄蓉遇害的谣言,有什么效果没有?”“有些碍眼的人已经被支开了,丞相大人此计确实妙,不过”耶律齐顿了顿,突然笑道:“我那丈母在江湖上可是有名的美人,听闻她武功全失,不知多少人都动了心思,眼下江陵城应该很热闹”。
随着两辆马车分道扬镳,临安城仿佛再次被黑夜的宁静笼罩着,在这片浓墨汁似的背景中,人们有的为了利益相聚,有的为了理念相聚,然后往往又会因为这同样的两个词分开,只等某日某个机缘巧合的缘故,再次走到一起。
皇城根下,高高的朱红宫墙旁,缓缓地行走着一辆马车,远处宫门的禁军看见这辆马车竟公然在宫墙旁行走,却没有人上前发问。
因为那是那是丞相的马车,贾似道刚给送走了耶律齐,却又马不停蹄的来到皇城墙边,显然,今夜对于他是忙碌的一夜深夜里皇宫里点起了红烛灯笼,隐隐约约的黄
色灯光从高墙之上洒漫了过来,但宫墙这面却依然是漆黑一片,马车缓缓走到宫墙某侧僻静地,迎面远远有一团黑影缓缓地飘过来,近了些,才看明白原来也是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擦身而过,却又同时停下,顷刻间车夫悄无声息地退到了远处。
只是怪的是,不论是贾似道还是那个马车里的人,都没有出来相见,甚至是拉开帘幕。
“听皇兄说易儿要去蒙古,你这个做爹的怎如此狠心”对面轿子里终于响起了柔柔弱弱的声音,竟然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长公主殿下。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贾似道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他淡淡说道:“长公主关心臣之家事,臣不胜感激。
”听见贾似道这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长公主的声音马上变得凄柔起来:“这主臣之别在你我二人间怎能提起?为何你今日说话如此生份。
”马车中贾似道传出一声冷笑:“公主殿下,师宪无能,却不想成为公主殿下手中随意揉捏的面团。
”另一辆轿中沉默了下来,似乎想不到对方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语,半晌之后才凄楚应道:“你这是何意?易儿这孩子,我虽没见过他几面,可但逢年过节,我总是让人送礼物至府上,我也如你一般疼爱我,我我,堂堂公主之尊,莫非却是你的出气筒?罢了罢了,易儿去蒙古的事,你一定要坚持住,绝不能答应!”。
贾似道忽然冷哼一声说道:“今日与长公主相见,便是要跟公主听说清楚,易儿去蒙古之事,我没有反对”。
宫墙外一片黑暗,只有长公主马车上的那个灯笼散着些许光芒,长时间的沉默足以证实车厢里那位看似柔弱的女子,此时心中是如何的震惊,听到这话后又是怎样的愤怒。
许久之后,长公主清冽如三九寒风般的声音才透出轿帘之外:“那是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他去蒙古那种危险的地方!”。
长公主不论在宫中官外,一直给人一种柔弱不堪的形象,谁知道此时说话竟如此厉杀。
“你能拗得过陛下吗?”贾似道声音里无来由多出一丝自责自怨自嗟。
“何况,陛下此举就是在警告你我,没有人能摆脱他的控制”。
长公主的声音已经马上反复成了万分凄美:“你真的忍心”“公主若是担心易儿的安全,大可放心,陛下断不会放弃易儿这个可以束缚你我的棋子的,安全问题不需我们来考虑”长公主颤声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独处宫中,有儿子却终年不得相见,只在宫廷大宴上偶尔能远远瞥上一眼,做母亲做成我这种模样,我容易吗!”车厢中贾似道面上憎恶之色大作:“当年我的夫人就是被你活生生的打死,公主你可真是守妇道!”长公主凄楚辩解道:“这是没法子的事
情,当年我们的事谁让她知道了即便我不杀她,也会有别人要她的命,这些年来,我在宫中为你打理,难道你就不念我的一丝好?”
丞相轿中的声音寒意大作,贾似道低声咆哮说道:“我的前途?从当年至今,我何时主动要过这等前途?当年不过街头一无赖,如今却成了一代丞相,似乎风光,但却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保护不了看着她惨死在眼前,这哪里是我的前途,我所想要的东西。
贾似道在马车里颤着声音继续道:“当年你是看中我姐姐的的地位,而我只不过是你争权夺利的一工具罢了!”长公主听着这些话语,心头大怒,尖声哭骂道:“贾似道,事已至此,你却来说这些混帐话。
若你真的不甘心,当年调你进京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话?封你户部侍郎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难过?给你江南西路安抚使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自责?步步高升的时候,你不记着我的好,如今稍有不顺,便将所有怒气发泄到我身上!”“很好,公主殿下。
”听着长公主的声音越来越高,贾似道的声音反而安静了下来,说的话却无比怨毒:“我宁肯你是这样的一个泼妇,也不希望你一直装作是那种哀哀戚戚的可怜模样,你知道不知道,那样让人很恶心的。
”长公主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易儿的事,陛下已经决定了,你我都改变不了。
”贾似道冷冷说道:“我会想办法保护我自己的儿子”长公主痛斥道:“你今日是不是昏了头了,蒙古人野蛮,此去何等的危险,郭靖那种江湖草莽,怎么照顾得了易儿。
”__rr(ns);
贾似道冷冷道:“去的是我的儿子,你以为我没有考虑过?此行易儿若能再和郭靖搞好关系,对他将来大有好处。
平日里我太宠着他了,如今去历练下也好。
”见说服不了对方,长公主语气放软,哀求道:“你再等我去劝劝皇兄,就算你不怜惜我,但也不要能让易儿跟那些江湖草莽同行。
”一阵沉默之后,贾似道终于开口说道:“丁大全拉拢丐帮帮主耶律齐与我合作,我开始没有同意,没有想到他却说动了姐姐。
”长公主沉默了下来,眉头似乎动了一动。
“丁大全是你的人。
”贾似道的声音寒冷得似乎要将在酷热夜风中摇摆的车帘都冰冻住,“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你的人,他是你用来监视我的人,但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勾搭上耶律齐,丐帮帮主,呵呵这可是你口中的江湖草莽,所以,到此为止吧。
”夜风渐起绕皇城,一辆马车缓缓遁入黑暗之中,一只灯笼颓然无力地倒在另一个孤独的华丽马车旁边,车厢里隐隐传来女子的饮泣之声。
太监心惊胆颤地上前,宫女在旁打着灯笼,一行人缓缓沿着皇城的角门入宫而行。
马车走了许久才到了长公主的乐阳宫,车帘一掀,满脸泪痕的长公主从马车上下来,几个太监和宫女赶紧低头,不敢抬头去看。
长公主柔弱无力地走上门前的台阶,终于擦拭净了脸上的泪水,忽而嫣然一笑,像露后杨柳一般展现青青之姿,怯怯生生说道:“都杀了吧。
”数道青光乍现!几名太监来不及求饶,便被长公主贴身的宫女用袖中短刀割喉而死,夜殿之内,尸首倒地,发出轻微的几声。发布地址:收藏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