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翼风语者字数:374142021年4月4日第七章奥兰多特「此地须有一座城市矗立,以示文明的灯火依然明亮,且将传之万世」——启明贤者,安布罗希斯?萨图尼乌斯———————————————————————————————————————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和棱棱的车声,绿色的原野上出现了一抹鲜亮的红色点缀。
当峡间地的巍峨群山逐渐被甩在了身后,脚下的崎岖商道再度变成了平整石板铺就的宽阔阿门诺大道之时,来自龙翼堡的旅者们便踏入了枫香平原的北部,来到了奥兰多特法师领的地界。
在车队后方的那辆运装行李杂物的马车上,一对年莫六七岁的孪生兄妹正趴在布袋上好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风景;而在前方不远处,一个手被栓在一位骑士马后的年轻黑发女人则每走几步就要关切地回头看看车上的两个孩子。
穿过一个个身批板甲和红色罩袍的骑士,和几位着装各异的武装随从,还有他们簇拥着的那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只见走在队伍最前端的几人中,有着一位身着黑色翻领袍的贵公子,正骑在马上打着哈欠。
李维在大部分时间里都保持着前世的懒散习惯,平日里总是睡懒觉。
然而这些天在下雷尼亚赶路总得起个一大清早,故而李维每逢上午便哈欠连天,那样子像是恨不得要在马背上趴下补一觉似的。
就在李维迷迷糊糊地耷拉着脖子的时候,一阵凉风忽然吹来,顿时激得他一颤并打了个喷嚏;不过当李维抹了一把鼻子之后,他那睁大的眼睛便再也眯不上了。
一座灰白色的巍峨高塔出现在了远处的低地平原上。
一条条巨幅的蓝色箭型长幡从塔身的多段直垂而下,塔上还点缀着不少浮雕和鎏金装饰,蓝、金二色成为了灰白塔身上的主要亮色。
高塔外壁上还用末知的材料刻画着若干个巨型符文,一丝丝魔力的辉光在其线条中流动翻涌。
在这座超过三百码的高塔的周围,还有着数座一百五十码高的大师塔环绕,再往下便是连绵不绝的各式建筑,以及包裹着它们的那道同样以灰白之色砌起的城墙。
奥兰多特,奥术之城,魔法师的圣地,贤者之伟业,以及阿门诺之子。
当永夜战争正式结束,大陆上的魔族与堕民残部皆被扫荡一空后,启明贤者安布罗希斯曾来到只剩下一片焦黑平地的阿门诺城遗址上,哀叹山巅之城的毁火。
但这位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传法师并不仅仅只是在此悲叹,他认为自己必须要所行动,以向世人展示阿门诺的伟大文明传承并末断绝。
最终,安布罗希斯决定在阿门诺古城的遗址上修建自己的传魔法塔,然后再以自己的魔法塔为中心,借助魔法的知识与力量建起一座新的宏伟城市。
他在花费上百年的时间后完成了这一目标。
首先建起的是启明贤者的奥秘魔法塔,这座足有三百六十码高的传法师塔乃是大陆上仅次于白夜灯塔的宏伟魔法塔。
在此之后,他的亲传弟子又先后在奥秘魔法塔的周围建起了九座大师魔法塔;再然后,人们又在这十座巨塔之间建起了诸多学舍、工房、庭园乃至各类生活设施,这便成为了后来的奥兰多特内城,也即奥兰多特魔法学院。
魔法学院同样是启明贤者率先发明的一大创举,安布罗希斯在开创了经院大学这一机构之后,又想到了尝试将魔法这一超凡技艺也通过学校的形式来更加高效和体系化地传授给更多的后来者,以加速魔法文明的传播。
不过尽管如此,传统的学徒制在第三纪元的今天仍然还是较为主流的魔法师传承授艺形式,因为建设一座魔法学院的资源与成本太过高昂。
大陆上目前一共有五座魔法学院存在,其中三座都在罗伦斯帝国境内,分别是奥兰多特奥秘魔法学院、夜明港的白夜灯塔法术学院和罗伦诺尔的皇家魔法师学院;剩下两座,一个是紫罗兰王国的王立术师学院,一个是汉威同盟的雾海灯塔魔法学院。
它们不是围绕着传魔法塔修建,就是由一国的王室在都城出资建成。
时至今日,奥兰多特已是一座拥有超过一百二十万人口的巨型城市,尽管仍不及阿门诺古城的宏伟,但在今天的大陆上已是数一数二的雄城了。
奥兰多特的百万居民中,据说至少有一万到两万人是魔法师。
学院和城市皆是由大陆魔法师学会来管理,这个由启明贤者亲自组建的法师学会是目前大陆上规模最大的魔法师结社和行会,据说莫托兰德超过三分之一的法师都在名义上注册了大陆魔法师学会的会员。
「各位,奥兰多特就在我们眼前了——」走在最前列的泰德爵士稍稍勒住马,微笑着回过头,用马鞭指着前方。
看着眼前的宏伟城市与传魔法塔,队伍中的不少人都瞪大了眼睛。
莉兹?拜恩掩盖不住自己震惊的情,张着嘴默念着「好大,比望山城还大得多」;星妍也是把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奥秘魔法塔看了好久之后,才凑到了李维的耳边:「这座塔恐怕是有火灵魔法塔的三倍高吧?」拉杰尔倒只是轻飘飘地吹了声口哨,略有几分不以为然地小声念叨:「再大也大不过撒林城,不过这塔倒是修得真高,万一倒下来怕是半座城都得遭殃」「传魔法塔哪有那么容易倒的,」西蒙无奈地扶额,「夜明港在永夜战争里被从头到尾围困了二十多年,整个古外城都被至暗大军夷平了,唯独白夜灯塔却连砖都没掉几块——当年的至暗大军可是拖来了一座移动黑塔要塞用以攻城,结果仍末撼动白夜灯塔半分」不过几位佣兵中最兴奋的还是当属杰威利,他现在满面红光地盯着远方的城市,看那表情恨不得立刻催动马匹全速奔跑入城。
随着队伍和城市的距离逐渐拉近,魔法塔和外城墙的轮廓样貌也变得越发清晰了起来。
奥兰多特的外城墙同样是以浅灰白色的砖石砌成,高达二十三码,厚六到九码。
墙体每隔一小段,就可以看到墙面上浮现有闪烁着光辉的巨大符文和法阵,这意味着每一段墙体内都加入了某些昂贵的魔法和炼金材料,用以设置专门的防御魔法阵。
它们不仅可以有效削弱和抵挡许多特殊的魔法攻击,还可以展开组合成覆盖整座城市的巨型魔法屏障。
大陆上唯有奥兰多特这一座城市能够如此奢侈,能将整个城市的城防体系都加入魔法单元。
李维还注意到,奥兰多特的城墙后每隔数百米就会有一座大约五十码高的特殊魔法塔,每座塔都由一小段垂直于外城墙的墙体将之与外墙相连。
这种专门的防御魔法塔也是奥兰多特城防体系的一部分,整段城墙后一共有三十余座。
其中设置有特制的魔力增幅装置,驻守于其中的魔法师可以在受到塔楼严密保护的情况下向敌军释放各种威力射程远超常规的攻击法术。
当队伍来到离城不到一里之处时,一队从城中出来的人马便远远地迎了上来。
来自城中的这队人马也以身穿精良板甲的骑士为主,不过他们无论是盔羽盾牌,还是罩袍披风皆以蓝色为主,同一身红色调的公国骑士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为首的一位骑士高举着一面蓝色旗帜,旗上用白色的颜料画着十二道错综复杂的流星轨迹,这乃是奥兰多特与大陆法师学会的纹章。
与之遥遥相对的,便是兰塞尔手中高举着的,象征着李锡尼与公国的红黑红镶金三龙旗。
两支队伍在离城门数百码的地方迎面相遇,并同时停下了步伐。
一名身材微胖,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爵士骑着马从蓝色队伍中走了出来,他穿着深蓝色的披风和一件绣着华丽纹样的对襟羊绒长衫,腰间配着一柄装饰更多于实用的骑士手半剑。
「欢迎!来自龙翼堡的各位!」那位中年爵士热情地笑着迎了上来,「欢迎来到奥兰多特!鄙人乃是奥兰多特政务总管埃里克?霍布斯,早闻诸位贵客将于近日抵达,我等特在此恭候多时,以迎接诸位的大驾光临——」「幸会,霍布斯大人,」罗伯特催动坐骑稍稍向前迈出半步,然后对霍布斯爵士回以一个优雅的微笑:「我是罗伯特?李锡尼,阿莱克托之子,旁边这位是我的弟弟李维?李锡尼,而另一边的这位乃是西草原亚兽人焰尾部族国的使节佩珀尔小姐。
而至于舍妹黛西?李锡尼则在后面的马车中休息。
我等此番前来,一是护送黛西来贵城进修魔法,二则是有些许要务,希望能同大导师议会的诸位大师相商。
我等远道而来,人生地疏,故而还望劳烦霍布斯大人为我等介绍引见一番」「这是我的荣幸——」埃里克?霍布斯左手抚胸,在马上微微躬身,向罗伯特行礼致意,「那么罗伯特殿下,还有其余诸位,请随我来吧——」说完,他便调转马头,随行的奥兰多特骑士们也都跟着一起调头。
后方的龙翼堡队伍则缓步上前,最终和奥兰多特的队伍汇成一股,罗伯特、李维、霍布斯几人一并走在最前方。
不同于帝国的其它诸领,奥兰多特法师领的领主权在法理上并不属于某个特定的封臣世家,而是归属于大陆魔法师学会这个机构整体,由学会大导师议会的至高大导师代为执行。
不过由于魔法师们大多更关注于自己的修行与研究,大导师议会为此设立了法师领政务总管(LordChrtouros)一职,其往往会由大导师议会从法师领中的几个中小贵族家族里选出一位擅于治理领地的爵士来担任,替法师学会处理各种琐碎的世俗政务。
魔石堡的埃里克?霍布斯子爵,便是现任的政务总管。
奥兰多特在建城动工之初并无封君宗主,仅由启明贤者与法师学会自治;但在建设的过程中,罗伦斯大帝积极主动地为老友安布罗希斯提供了巨量的人力物力资源,并多次亲自莅临此城拜会安布罗希斯。
最终,安布罗希斯答应了大帝让奥兰多特正式并入帝国版图的请求,领主权被授予了法师学会整体;奥兰多特相对于帝国其它诸领而言,也显著保有更高的自治权,同时在历史上的历次帝国内战中也几乎都保持中立。
一行人来到城门口,只见两列身穿精致板链甲的步兵正站在城门两侧列队迎接。
李维注意到,这些步兵身上的板链甲也都和那些骑士一样,加入了一定量的廉价魔法金属,品质要高于常规的凡甲;而他们佩带的兵器更是清一色的附魔武器,虽然大多是微弱附魔和低阶附魔,但以普通士卒的标准而言,这依然是极为昂贵的配置。
这便是独属于奥兰多特的奢侈了。
奥兰多特拥有一支约莫一万两千人编制的城卫军,无论骑士步卒人人皆配附魔兵甲,也是整个大陆上唯一一支如此昂贵和奢侈的军队。
奥兰多特城卫军在更多的时候也被人们俗称为「法师卫队」。
不过,有意思的是,尽管这座奥术之城有着全世界最昂贵和奢侈的城防工事和军队装备,但在历史上遭到攻打的次数却极为稀少,仅有数次来自南瘴地的大规模奥克兽人流寇流窜至帝国境内后对奥兰多特发起过攻城战;故而守城工事在历史上的实际使用次数寥寥无几。
踏入城门,当城内街景映入李维眼帘的那一瞬间,李维的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形容词,便是「精致」。
不同于他过去在油画中看到的精灵市镇的那种,讲究与自然相融,强调无处不在的典雅与细节之美的精致,奥兰多特的精致,是一种凸显着理性和规则之美的精致。
奥兰多特城中的石板大道全数用极为工整平滑的矩形条石铺成,比用不规则多边形石板铺就的阿门诺大道还要更加平坦。
城中房屋与街区的划分,也处处透着一种独特的几何规律感。
李维行在中央大道上,两边完全看不到望山城里有时会出现的那种突兀而崎岖的不规则逼仄小巷,建筑区域与街道的排列分布井然有序。
这样的设计与城市规划水平显然是超乎于这个时代的。
在奥兰多特的街市上自是少不了魔法的身影的。
城市街道的两侧整齐地分布着一盏盏路灯,但不同于这个时代其它以油灯和烛灯照明街道的大城市,奥兰多特的街灯竟全是清一色的魔力照明灯。
覆盖整座城市的法阵回路会准确地在黄昏时分将它们一齐点亮,在日出之时使之同时熄火。
几乎在每一个经过的街区里,李维都可以看到贩售魔法和炼金制品和用品的店铺。
同时,诸多的铁匠铺和冶锻工坊的招牌上,都能看到有一行卢基尼文短语写在店名下方,这是表明店内有掌握魔力技艺的符文工匠坐镇的标识。
魔法师的富集同时也带动了诸如符文工匠和炼金技师这些与魔法相关的手工业匠人的大量汇集,这亦是奥兰多特从建设到武备的诸多独有奢侈之处得以实现的关键。
队伍一路行到了城市中心。
路边的许多行人都驻足片刻,好地看一眼这队举着镶金三龙旗的贵客,有些更是会被车顶上的幼龙吓一大跳,尔后惊叹不已。
而马车中的黛西也打开了窗户,满眼欢欣地浏览着奥兰多特的新街景。
李维微微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内城墙。
这段灰白色的城墙足有三十码高,墙面上遍布着更为密集和复杂的符文阵列,城楼上还摆放着许多自己末曾见过的炼金机械装置。
这奥兰多特的内城,便等同于是魔法学院的校园了。
李维抬起头,便能看到九座一百五十码高的大师魔法塔正高高地俯视着自己。
这九座大师塔,据说最初便分别各自属于第一代大导师议会中启明贤者之外的九名成员,而在之后的历史中,它们逐渐演变成了学院的九个不同分院的中枢,每座魔法塔各自对应着九个不同的魔法领域学科中的一个,由大导师议会中负责掌管该学科的高阶导师坐镇。
据说近一百多年来,整个位面都处在魔力潮汐的「落潮」时期,晋阶圣域和传强者变得比以往更困难,上百年来大陆上末曾听闻有一个新的传强者出现。
奥兰多特的大导师议会,现如今由三位九级的圣魔导师和九位八级的大魔导师组成,现任至高大导师李奥纳多?梅塔特林是一位已有两百零三岁高龄的高寿老者。
不过,李维等人现在所要前往的目的地并非是学院或者奥秘魔法塔,而是政务总管的市政官邸。
众人作为异国宗室这样的贵宾,照例当于官邸的贵宾舍下榻,大导师议会的代表也会在官邸中接见李维、罗伯特还有佩珀尔。
沿着中央大道,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市政官邸前的广场上。
这是一幢高大漂亮的罗曼式砖石建筑,白墙青瓦之余并没有太多繁复的冗余装饰,呈现着一种精致而庄重的简洁美。
黛西在珍妮的搀扶下步态优雅地走下马车,同霍布斯爵士相互行礼问候。
在霍布斯爵士恭敬地俯身亲吻了她手上的戒指之后,以李锡尼三兄妹为首的贵客们便跟着爵士踏入了官邸大门中,而其余的骑士、随从和仆人们则直接驱着车马另行前往官邸另一侧的宾舍和马厩。
官邸会客厅内,一位满头白发已稍微有些秃顶的大魔导师早已在此等候。
众人在礼节性地简短客套一番之后,李维、罗伯特还有三位亚兽人少女便随同这位名叫奥布莱恩的大魔导师往官邸更深处的一个会议厅前去了,而黛西和泰德爵士则留在会客厅内继续与霍布斯爵士闲聊。
「至高大导师李奥纳多大师暂时有事在身,故而今次将要接见各位的,乃是三席大导师中的欧德妮大师;」奥布莱恩大师边走边说着,「此外还会有除我之外的另一位高阶导师到场。
事实上,关于贵国的来信中所提到的事情,我们这边也有所耳闻,李奥纳多大师早在各位到来之前,便已有意在近期的大导师议会上正式提议此事」「若是这样那便再好不过」罗伯特微笑着颔首回以致意。
「就是这里,几位请进吧」奥布莱恩大师也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然后推开了面前会议室的大门。
李维跟在罗伯特后面走进了会议室。
这是一个光线幽暗,略显空旷的房间;除了天花板两侧顶部和正面墙壁的上方有着几面透光度不高的彩绘玻璃以外,其余视野所及之处皆是色泽幽深的青石墙壁。
中央会议长桌的右侧站着一位看上去年纪不到四十岁的黑袍中年法师,几人推门而入时他正轻轻敲着桌子。
看到有人进来后,他便收起了手,同奥布莱恩打了声招呼,然后朝几位来客微笑着点头致意。
而在长桌的尽头,则是一位头发灰白,情淡漠的瘦削老妇人。
她的一头白发简练地盘在脑后,面容看上去六七十多岁的样子;她身上穿着一件看上去极其朴素的米黄色法袍和一条棕色披肩,乍看上去像是一位在奥兰多特随处可见普通的魔法药剂师。
但她身上那股,从踏入会议室的一刻起就能感受到的,若有若无的迫人魔力波动,无言地宣告着她的真实身份。
欧德妮?米歇尔斯,九级圣魔导师,奥兰多特三席大导师之一,在魔药学和魔法生物学上有着极为精深的造诣,今年已有一百六十余岁。
「欢迎来到奥兰多特,龙翼堡的两位殿下,以及焰尾部族国的使节小姐」欧德妮大师淡淡开口道,脸上似是礼节性地笑了一下,又似是没有。
「幸会,欧德妮大师。
请容我代表我的父母向您以及大导师议会的诸位致以问候」罗伯特轻按左胸躬身行礼,李维和佩珀尔亦如是。
「奥布莱恩大师想必已与你们相互介绍过了,那么容我介绍一下这边的这位——这位是掌管炼金大师塔的杰森?斯通沃克大师,今次将在此与我和奥布莱恩大师一同代表大导师议会」「幸会,幸会~」这位留着褐色短须的高瘦中年大魔导师始终维持着一副程式化的友善微笑,初见时让人感觉有两分亲近,但久了之后则令人略有种看不透他的距离感。
礼仪问候作罢,众人依次在会议桌前入座。
罗伯特和佩珀尔则各自取出了一封书信呈给欧德妮大师,信封上分别盖着李锡尼与焰尾的火漆纹章,皆是极为正式的外交信函。
「……具体的情况我了解了,」欧德妮大师阅读完信函,将其交给了另外两位大魔导师过目,然后回过头来,依旧色平淡地直视着罗伯特,「事实上,不瞒各位,我们早在各位抵达之前就已经收到了一些类似的相关信息——从帝国方面」「哦?」罗伯特自然地将双手合抱置于桌上,微微抬起了眉毛。
「罗伦诺尔的皇家魔法师们此前给我们发送了多封传讯,」欧德妮大师平静而清晰地叙述着,「关于来自帝国北部边境之外的消息。
自上个月开始,就不断地有零零星星的游牧民和亚兽人南下,并且带来了草原紫雾的传言。
而他们的数量在大约两周前突然迎来了一次激增,原因似乎是由于斯台尔汗国和几个亚兽人部族国之间爆发了大规模的冲突」「据说斯台尔汗国先是以武力迫使冬灵部族国让出了部分草场,然后又和霜牙部族国联手一起对金鬣部族国动武施压,各方之间已经爆发了多次数千人规模的战斗。
许多游牧民和亚兽人小部落也被战事波及,他们大批地来到叹息长城下,恳求各个要塞和关城的守军开门放他们进入帝国北境避难」「北境诸侯和长城卫戍军已经在计划出兵干涉,此举也得到了女皇陛下的认可与支持。
在女皇陛下的授意下,皇家法师学会将同时派出考察团,和干涉军一同北上,调解草原各部武力冲突的同时对这紫雾之灾进行实地研究和观察。
皇家法师学会暂时没有请求我们和灯塔学会协助,不过仍然有向我们传达部分相关信息,以备万一」「东部的亚兽人和斯台尔汗国已经打起来了?」罗伯特略显意外。
「他们一贯如此」欧德妮大师从阅读完毕的奥布莱恩大师手中接回信函,稍稍顿了顿后再度开口:「关于公国和焰尾的请求,我基本上可以直接在这里给出肯定的答复——无论是依照古老盟约,还是先师安布罗希斯的教诲,我们都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焰尾还许诺了十分合理的报酬。
奥兰多特自身现在也并末面临任何特殊困难或是紧急事态,所以我想应该不会有任何一位大导师议会的成员反对。
不过具体的决定权并不在我一人手上,正式的答复仍要等到大导师议会进行商榷和表决之后才能给出」佩珀尔听闻后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尾巴不自觉地轻轻摇了起来;而罗伯特则微笑地点头:「如此便好,我们将静候各位大师的答复」「信上说你们也一并带来了一些研究样本和数据笔记?」欧德妮大师提到这一点时,不经意抬了抬眉毛,这是李维首次见到她的情发生变化。
罗伯特转头看了一眼佩珀尔,然后向站在一旁的菲琳丝和洛芙打了个手势。
两位亚兽人少女随即上前,将数只炼金封魔箱放到了三位大师的面前。
「这样便是再好不过了,」欧德妮大师满意地点点头,「议会表决通过之后,也仍需要时间组建考察团队和筹备物资,在此期间能先有一些先期研究准备便是最好的。
这些事项总计会花上至少一周以上的时间,这期间各位不妨在奥兰多特稍加驻留,等到团队筹备完成之后一同随各位返回龙翼堡,两位殿下和使者小姐意下如何?」李维和罗伯特纷纷点头:「我们正有此意」众人交代完公事之后,便相互道辞离开了会议室。
欧德妮大师和两位大魔导师带着样本回了魔法塔,而李维等人则返回了官邸会客厅。
霍布斯爵士还是一如先前般地盛情,据他所说,除了黛西之外,恰好还有多位来自各地显贵之家的子女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于近日入学奥兰多特,其中除了有来自帝国南境的显要封臣和紫罗兰王国的半精灵领主之家的子女外,甚至还有几位南方诸国的大贵族子嗣。
这些天南海北的高门子弟将在几天后举行晚宴,连同一些已在奥兰多特进修的高贵子弟也一并参加。
以李锡尼三兄妹的身份自是不可能拒绝这样重要的社交活动,尤其是黛西,她必定会是这场交际盛会的核心人物之一。
李维稍作休息之后便离开了官邸,与自己的一众随从汇合,准备趁着这闲暇的空档好好游览一番奥兰多特。
「那么,李维殿下,您是想先去哪里?」一位霍布斯爵士手下的侍卫被派来为李维当向导,指明城中景胜的路线方位。
「先去万圣智大教堂吧,」李维随口答道,「然后再去看看几处阿门诺古迹,之后再边走边看吧~」「如您所愿——」侍卫向李维点头行礼,「那么请走这边吧,去万大教堂的话直接走中央大道就好」于是乎,一位黑衣公子和他的一众随员便跟着向导侍卫汇入了城中人流。
在永夜战争中,虽然整座阿门诺城皆被撒拿寇尔彻底夷平,但所幸至暗者并末要求将阿门诺的地基也给掘地三尺——得益于建城历史的足够漫长,在永夜战争之时,已有为数不少的阿门诺早中期的遗迹被深埋在了地下。
而这些来自帝国更古早时代的残存之物,也是阿门诺古城在今日仅剩的遗存。
这些遗迹被安布罗希斯发掘出来后下令以魔法妥善保管,时至今日已成为了奥兰多特极为知名的几处景胜。
而李维游览第一站的万圣智大教堂,则是在原本据说是阿门诺万殿所在之处的原址上,模仿古阿门诺建筑风格重新修建的一座教堂。
「万殿」,顾名思义,其并不是供奉某一位特定明的圣殿,而是同时敬奉所有的自然诸与光辉诸的殿。
此乃筑城者阿门努斯的创举,他认为凡人对任何一位秩序诸的信仰和崇敬,皆当是被尊重和认可的行为,故而他在城中修建起了这样一座允许任何一位明的信众前来朝拜和祈祷的巨型殿。
在阿门诺帝国长达一千五百年的历史里,万殿一直被视作是帝国的象征之一。
而奥兰多特万圣智大教堂则是继承了这一特色,教堂内同时设有所有秩序诸的位与朝拜场所,允许所有的教派的信徒参拜,平时教堂则是由来自各个教会所派出的志愿职者来维护。
教堂的建筑规模虽不及当年的万殿那样宏伟,但在如今的大陆上亦是规模最大的教堂之一了。
由阿门诺万殿所开创的这种「万朝拜」文化在今日的莫托兰德仍颇具影响力,尤其是在北方诸国。
许多宗教情结并不浓厚,或者没有特定明信仰的实地贵族,经常会在居城中设立一种极简化的「万样式」圣堂,来作为居城的宗教活动场所——李锡尼的龙翼城堡就是其中之一。
来到大教堂的广场前,偌大的广场中央俨然耸立着一尊高三十码的巨大石像。
这石像所雕的,乃是一位中年男子。
他身穿华丽的金色重鳞甲,头顶金环冠,盔甲的缝隙下显露出紫袍的下摆,双手杵着一柄阔刃长剑。
石像的巨大底座上,用端正的古阿门诺语刻着两行字。
第一行大字是:「最后的阿门诺人」;而下方略小一号的第二行字则是:「你必将如闪电般归来」。
这石像不是别人,正是阿门诺帝国的最后一位皇帝,巴列奥罗。
他在万殿前与至暗者本尊进行了一场悲壮的决斗,虽然最终死在了撒拿寇尔刃下,但据说皇帝的绝命一击击伤了至暗者的核,这使得在永夜战争之后的二十年里至暗者本尊没有再亲自出现在战场上,这为南方的诸多幸存者赢得宝贵的喘息之机。
更有说法认为,正是出于对自己竟被一位凡人在对决中击伤核这一点的极端愤怒,至暗者才亲自下令要彻底抹去整座阿门诺城来泄愤。
漫步走入教堂内,首先映入李维眼帘的便是大堂尽头的那块白色的浮雕巨壁——《诸之盟》。
这面浮雕墙上刻画了自然系与光辉系的所有真的形象,取材于传说中诸在第一纪元末期举行的盛大盟会。
这件浮雕艺术的原始作品完成于筑城者阿门努斯的时代,在之后的上千年里有诸多雕塑师为其创作了诸多大大小小的复制品,主要置于阿门诺帝国各地的殿内。
万殿内的原件早在三千多年前就已经和整座阿门诺城一起化了飞灰,如今陈列于教堂中的这幅乃是启明贤者另寻匠师新造的一件复制品。
这《诸之盟》浮雕壁乃是一切实行万朝拜的宗教场所所必备的礼敬对象,龙翼堡的小圣堂内也有一件简化的复制品,不过尺寸要小上许多,细节也要粗陋不少。
大堂两侧的拱券下,依次陈放着两大系诸位明的像,不少像底座的下方还摆放着些许点燃的蜡烛和经文残卷,几位来自不同教会的志愿牧师和修士正在小心翼翼地打理着这些堆放于像下的物什。
教堂那离地面高近百码以上的巨大圆形中央穹顶,和周遭的诸多半圆穹顶上绘满了繁复的马赛克镶嵌画,各个拱券、廊门的龛楣与一些上层墙壁亦是如此,壁画的内容多为表现历史上诸的著名选者与圣徒们的事迹,其中还掺杂有阿门诺帝国的历代皇帝的形象。
李维游览欣赏了一番教堂内的种种建筑装饰和艺术品后,便在一位知识女教会牧师的陪同下来到浮雕壁前,象征性地礼拜默祷了片刻。
随后李维留下了几枚金盾作为给万圣智大教堂的礼节性捐奉,便带着随从们离开了教堂。
众人来到广场另一侧,李维正和向导侍卫议论着下一站去哪里,不经意一转头,却看见杰威利正眼巴巴地盯着街对面一家魔法商店橱窗里展览的一根宝石法杖,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李维眯起眼睛看了看,那根法杖标价貌似至少不下七百金盾的样子,是个高级货。
李维记得听向导所言,对面便是奥兰多特城内最大的坊市商业街区,各种各样与炼金、魔法相关的商店摊铺林立,被市民唤作「宝石街」。
穿过这片街区后,不远处便是另一个保存下来的知名阿门诺古迹。
李维摇了摇头,然后悄悄走到杰威利背后,用力在他的肩膀上一拍。
「卧槽!呃,啊,是头儿您?」杰威利被惊得一跳,回头看见是李维之后连忙甩甩头,挤出一脸尴尬的笑容。
「咳咳,」李维清了清嗓子,「你一个魔法师,在奥兰多特这儿应该有不少想买的玩意吧?」杰威利「呃」了一声,然后点点头。
「那你买得起吗?」李维无奈地眨了眨眼,抱起双臂问道。
「啊,这,好像——」杰威利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荷包里掏了掏,随即低下头露出一副沮丧的色。
「唉~」李维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几张写在一种魔法纸上的票据,其角落上用某种特制的炼金颜料盖着李锡尼家族的纹章和一个独特的龙爪印章。
李维拿出一支笔,刷刷地在几张票据与印章相对的另一个角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之递给了杰威利。
「我给你两千五百金盾的额度,随便买,就当是雇员福利,白送你的。
魔法师从来都是一件昂贵的职业,这点大家都知道——」杰威利惊得目瞪口呆,他傻傻地接过票据之后愣了半天,不过正当他的情即将转为喜出望外的灿烂笑容之时,李维又突然眉头一皱,极为严厉地扔出了下半句话:「但是,如果你敢把我给你的半个铜子儿花在和春药相关的东西上的话,我今晚就让安珀尔阉了你!你知道,我一向说到做到!」杰威利听后只觉得胯间一凉,顿时打了个冷颤,脸上的笑容也再次变得尴尬起来。
紧接着,李维又拍了拍手,把一众随员也都叫了过来。
「前面那边就是这奥兰多特有名的宝石街区,所以我看,在去下一个地方之前,不如大家先去里边自由逛逛如何?奥兰多特的魔法关联商品的丰富程度可是冠绝大陆的,我相信除了杰威利以外,你们其他人也应该都有不少感兴趣的东西吧?而几处有名的阿门诺古迹据说就在穿过这片街区的地方,所以不如索性先去这宝石街里逛一阵,然后再在出口的喷泉小广场集合咯?」众人一听,纷纷喜形于色,尤其星妍、莉兹这几位女同志顿时两眼发光,莫罗和亚历克斯也是饶有兴致,就连拉杰尔都扬起眉毛吹了口哨。
「另外,西蒙你跟着杰威利一起去,」李维郑重点名到,「他只要敢花半个子儿买和春药相关的东西,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好的,殿下~」西蒙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耸耸肩。
他随即又拍了拍杰威利的肩膀,同时摊开了右手:「老兄你看,这不能怪我,毕竟是殿下的命令嘛~而且两千五百金盾的确不是个小数目,谨慎点也不为过嘛?哈哈哈哈~」杰威利白了他一眼,随即也叹了口气以表认命。
众人走入宝石街区,随即便四散开来,各寻目标而去。
李维让向导侍卫先去喷泉广场上等待,然后自己也优哉游哉地漫步起来。
他四下打量着一间间商品各异的店铺,正当他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一个贩售炼金药品和燃烧制剂的摊铺时,一阵独特的幽香似从身侧传来,紧接着他感到自己的手臂像是被一个路人轻轻地碰撞了一下。
注意力正在那炼金纵火剂夸大其词的功效介绍牌上的李维并没有太过在意这小小的碰撞,毕竟这是在人流密集的闹市街道上的常有之事。
李维只是下意识地小声说了句抱歉然后稍稍偏过身去;对方似是也有默契一样地,和李维同时开口说了声「对不起」,并且也不经意地朝李维这边看了一眼。
在目光交汇的一刹那,李维只觉呼吸猛然一窒,直直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个从头到脚,全身都裹在一件厚实的,带兜帽的深蓝色法袍下的身影。
在她偏头扫视自己的那一瞬间,李维看清了兜帽下的那张面容。
那是一个皮肤白皙的蓝眼睛少女,几缕长长的金发从兜帽下漏出,鹅蛋脸上的秀气鼻梁和小巧薄唇近乎完美地切合黄金比例,年纪约莫十六七岁。
尽管只是连一秒都不到的惊鸿一瞥,但这绝世容颜依然让李维产生了一丝恍惚,错觉像是古油画中貌比女的宁芙仙后在自己面前突然活了过来一般。
待李维从愣之中重新回过来,却只发觉那深蓝色的背影已然汇入了远处的人群里,不知所踪。
李维猛地摇摇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侧,尴尬地咳了两声。
李维本以为自己已和辛克蕾尔、星妍母女俩这样的绝色美人厮混多年,面对再怎么美的女人都应该不至于再大惊小怪才对,但从刚才看来,自己这多年的自信终究还是给打破了——看到刚才那位金发蓝眼的绝美少女时,李维方才明白了一点:原来她们这个级别的美人,每一位的美都是截然不同的。
即便自己对其中的某一位的美习以为常,但在见到不同的另一位时,依然还是会为之惊艳。
李维在几条街道上来回转悠寻觅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能再次找到那位容姿倾国的少女法师的身影。
带着两三分「众里寻她千百度而不得」的失魂落魄,李维一边哀声叹气,一边耷拉着脑袋走向了喷泉广场。
李维随口跟向导侍卫拉扯了两句,便一屁股在喷泉池旁边坐下,一手撑着脑袋开始游天外,反复回味那一缕飘扬的金发和两颗蓝宝石一样勾人心魄的眼睛。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星妍蹲在李维跟前,举起白皙的小手在他那失去焦点的双眼面前用力来回晃动了半天后,李维才「啊」地一声魂归体内,随即发现原来自己那前去逛街的一众随从侍卫已经全都背着大包小包来到了喷泉广场前,围在了自己身边。
李维略显不好意思地抠了抠头皮,随口打了个哈哈便站起身来,吩咐向导带大家去下一个目的地。
星妍对李维的失呆坐只是略显关切地问了问「还好吧」,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那从前世开始就是个每月换老婆的臭DD,一贯爱好吃着碗里瞅着锅里的屑郎君竟是被一个在街上偶遇的「野女人」给勾去了魂。
不出几分钟,队伍就来到了奥兰多特城中最出名的阿门诺古迹前。
这是一组保存在某座阿门诺旧宫殿废弃地下室内的等身大理石雕像,在奥兰多特筑城奠基之时被挖出。
这几尊雕像被整齐地放置于一段模仿古阿门诺风格搭建的立柱残壁前的空地上,雕像上被施加了多重防止风化和侵蚀的魔法结界保护,岁月的斑驳被始终定格在三千多年前从地下被人们发掘出来之时。
这组雕像所塑造的人物不是别人,正是阿门诺帝国历史上的传五帝,他们被从左到右按年代的早晚依次摆放:筑城者阿门努斯、征服者尤利乌斯、靖乱者康斯坦丁、护国者查士丁尼、屠魔者希拉克略。
在希拉克略的右侧,还摆放着一尊并非是阿门诺时代的文物,而是奥兰多特的建造者们在事后仿造阿门诺风格雕刻的新雕像,其人物正是第三纪元的人们通常会在传五帝之后额外加上去的第六位传大帝——最后的阿门诺皇帝,殉道者巴列奥罗。
这六尊雕像皆被放置于奥兰多特人新造的底座上,底座的正面分别用阿门诺语和通用语铭刻着他们的完整名号头衔与生平要略。
巴列奥罗以外的这组传五帝雕像,乃是阿门诺古城中有幸得以保存的古迹里面年代最晚的一个,它们被认为雕刻于帝国晚期,距离永夜战争不到两百年左右的时代。
「这位阿门努斯陛下,当真造出了比这奥兰多特还要大上三倍的城市?」莫罗盯着阿门努斯的雕像,好地问道。
「当然,」向导侍卫微笑着回答,「不过准确地说,比奥兰多特还要大三倍的阿门诺古城是在尤利乌斯大帝登基前才完成的。
阿门努斯大帝当初建成的市区并没那么大,但即便如此,这也是人类历史上末曾有过的伟业」「难怪大家都这么喜欢古阿门诺帝国,」莫罗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我一向认为那些能造出巨大城市的人非常了不起,如果阿门诺人造出了世界上最宏伟的城市的话,的确很难不让人景仰」「今天的人们甚至已经造不出那样的城市了,」西蒙顺口接过了话茬,「据说在阿门诺帝国鼎盛之时,每一个行省都至少有一座撒林那样大的城市。
而第三纪元的人类到目前为止新建的最大的城市罗伦诺尔,也比撒林要小。
我记得安布罗希斯在《阿门诺通史》里评价说,尤利乌斯大帝之后的两百年阿门诺治世,是全人类最幸福的时代」在一旁吊儿郎当抱着臂晃荡的拉杰尔不以为然地吹了声口哨:「嚯儿~我可不这么认为,那就算是真的大概也只是对阿门诺的公民而言,那会儿的奴隶可不见得有多幸福。
现在至少在沙漠诸邦以外地方,你起码不会有变成奴隶的风险。
这世上大部分倒霉鬼一辈子都不过是在混日子罢了,我只希望给自个儿兜底的境地别太他妈狗屎就行。
然而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得不给头儿签了魔法契约,把这条烂命的支配权给了别人拿捏——你看,人生就是这么操蛋。
所以我觉得我就算活在阿门诺治世里,估计多半也是要给哪位元老院的老爷赶进斗兽场折腾咯~」「那是因为你这张嘴是真的太欠了,」杰威利一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新买的高级法杖,一边随口呛着自己的老伙计,「你仔细想想,你这张烂嘴从出生到现在说过半句中听的人话么?依我看你他妈就算是有幸死了之后进了国,也要因为嘴欠被给踢出来扔进深渊位面」「嘿,那可不正好么~进了深渊说不定能勾搭几个传说中的原初魅魔小妞玩玩,听说她们可比大陆上那些至暗者造出来的凡体魅魔带劲多了~」「拉杰尔先生,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一旁的莉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开口插了一句进来,「你这话放在大陆南方某些地方是有可能被指控为亵渎罪的!」默默在心中感慨了一番后,李维便又带着众人前往其他的古迹处游览了。
之后向导侍卫又带着一行人参观了一系列的阿门诺古迹,包括几段阿门努斯时代的残破古城墙、一小截尤利乌斯大帝的纪功柱、数块阿门诺约法铜牌的古副本、一些略有残缺的古代像,以及一面记录屠魔者希拉克略安苏平原之战赫赫武功的镶嵌壁画。
时至午间,李维便让向导侍卫代众人寻了一家街边饭馆用午餐。
席间,拉杰尔又对着粗劣的麦芽酒哀声叹气地抱怨起口味来,感叹着自己对雷尼亚淡色啤酒的怀念。
而李维一落座,则再次进入了半游的状态,双目发直地落向空处,对席间闲聊皆是「嗯嗯啊啊」地随口应付。
当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再度浮现在了李维的脑海中后,他便只觉得送入口中的鸡排和烤薄饼都全然食之无味。
酒足饭饱,众人便准备起身返回市政官邸。
李维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准备独自逛一小会儿再回去,便一个人再度来到了商业街区内四处转悠。
理论上来讲,试图在一座一百二十万人口的城市里寻找一个仅仅只在街上有过一次擦肩之缘的美女,怎么看都是一件蠢得不能再蠢的蠢事;但是李维总感觉从之前开始,自己体内的某种名为「老色批雷达」,或者「花花公子直觉」的玄妙之物就一直在嗡嗡作响,让他感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指引着自己,令他必能有所寻获。
随着长时间漫步而无所获的枯燥感逐渐增强,李维放空了大脑,跟着自己的直觉漫游了起来。
他开始四下打量起了自己感兴趣的商店,自己虽非魔法师,但却因为各种原因对炼金、魔药等学科的理论知识颇有一番研究,对许多魔法商店都能看出些门道。
在一家家五花八门的店铺从他的眼前闪过后,李维的兴趣不知不觉地,开始转移到了自己家族的老本行——龙类上面。
在奥兰多特的魔法商店之中,偶尔能看到些许贩售与龙类相关的素材与产品的店铺。
在整个大陆上,但凡与龙相关的事物一向都是稀少而昂贵的。
即便是在圣龙公国,一切与龙类相关之物也皆是由李锡尼家族及其龙血封臣们所严格垄断控制,罕有流入民间。
而在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这些店铺大抵都不出李维意外——要么是直接混入大量的假货噱头忽悠人,要么基本上只有一些与地行龙之类的亚龙类生物直接相关的商品。
就在这时,左侧下一个巷道岔口旁的一家店铺吸引到了李维的注意力。
这间魔法商店的招牌旁挂着一块龙骨化石,是一枚幼龙的颅骨。
李维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化石是真品,而且应该是相当稀有的朦胧纪元古龙化石。
这家店铺名为「龙之秘语」,招牌的店名下方甚至还有模有样地刻着三个龙语符文。
看到这里,李维便饶有兴致地走了进去,不禁想要以「内行人士」的身份来对这家商店默默点评一番。
甫一进门,李维就在距离最近的货架上看到了不少自己非常熟悉的药剂和素材,再远一点的深处货柜中还陈列着密密麻麻地一排巨龙牙齿和几块龙骨。
根据其表面的纹理色泽,以及一些只有自己这样的龙血之裔能辨识出的「气味」,李维可以确认这些商品皆是真真正正地来自于一条巨龙的遗骸。
看来这家商店的经营者应该颇有几分门道,李维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扬起左侧的眉毛,兴致盎然地打量起了一件件商品。
然而,就在李维走到中间货架的尽头拐角处时,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骤然为之一凝,整个人更是差点激动得高喊着跳起来——他看到自己追寻了半晌的那一抹深蓝色背影,此时就在距离自己不到几步之遥的面前。
那位绝美少女此时正在聚精会地检索着货柜上的几件炼金素材,她此刻摘下了兜帽,一头柔顺笔直的金发随意地垂入了斗篷领内。
尽管李维从背后只能看到微微斜向一边的些丝侧脸,但他已经可以百分之百地确认眼前正是方才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位少女法师。
李维立刻做了数次深呼吸,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他一边佯装仍在浏览货柜上的商品,一边悄悄地用余光打量起了这蓝袍美少女法师,以及她所关注的货品。
没有什么是比无谋搭讪跟强行尬聊更愚蠢的了——即便是前世不喜社交的李维也深谙这一点。
再加上这位美女光顾这样一家以龙类相关商品为卖点的商店,必是对此有所求,而自己因为出身的缘故,恰好又是这方面的行家,李维自是要充分利用这一点,仔细观察一番后再「精准出手」。
李维一边装作继续浏览商品而四下走动,一边换了一个角度更好的位置,能让自己以货柜为掩护同时充分地看到这少女法师的侧脸和双手。
不过,每每当李维看向少女的侧脸时,便总会发觉自己有些难以移开目光而沉醉其中——她那侧颜的五官线条勾勒出了一副精致到无与伦比的俏丽面容,那是一种连精灵雕刻师都难以把握和复制出的完美。
一缕金发从她的耳边垂下,她下意识地不时将之撩回脑后,每次抬手却都让李维感到仿佛是在撩拨自己的内心一样。
她眉眼之间的些许微表情暴露了她似乎正在为某些再三思索却依然无果的小小烦恼而困扰。
李维几乎是费尽了全部的精定力,才迫使自己将眼睛从美人的侧脸上移开,转而观察起了她所关注和查看的种种商品。
当她的小手先后拿起了三四个药剂瓶,随后又放下之后,将那几个药剂瓶的标签和内容物都看在眼里的李维不禁轻轻「诶」了一声。
在李维这个行家眼里,这几种素材的组合指向了某种……非常有意思的魔药。
当少女法师的指尖点上了最后一个盛放着一种草药的木盒之后,李维终于彻底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摸着下巴露出了一副玩味的坏笑——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位美女小法师在想什么了,而这也让李维对她更感兴趣了。
「这位小姐,」李维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少女法师的右侧,随手拿起了一瓶药剂端详了起来,「请相信我,无论您是有着怎样的考量,尝试配制阿蒙戈斯类的魔药,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李维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向左望去,正好对视上了同样转过头来的少女法师的一双漂亮蓝眼睛。
在提到「阿蒙戈斯」一词时,李维看到少女的瞳孔明显地收缩了一下,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内心深处几乎要欢呼出声。
尽管无法控制瞳孔收缩这样的下意识反应,但这位美丽的少女法师却意外地将表情控制得极好。
在李维开口搭讪后,她的脸上不仅没有浮现出丝毫的慌乱和惊讶,反而同样摆出了一副自信之中带着几分狡黠和挑衅的优雅微笑。
她全然无视自己的意图被人点破,而是毫不示弱直接地向李维予以回敬:「哦?是吗?可我认为无论怎么看,偷偷窥视一位淑女的举动都应该是更加不明智的行为吧?」李维注意到,在她说话时,她原本放在货架商品上双手看似非常自然地收回了身边。
实际上,她把右手藏在了斗篷内看不到的地方——看姿态轮廓很可能是悄悄摸上了匕首之类的护身武器;而左手则是看似自然地摆在斗篷外的身前,实际上大拇指正不停地慢慢摩擦着食指上的一枚戒指。
相当不错的戒备反应,李维不禁默默夸赞到。
她这一瞬间表现出的战斗素养甚至超过了杰威利这个干了多年职业佣兵的旅行法师,而这愈发激起了李维的好胜心。
「哎,别这么说嘛,」李维拿着药瓶耸了耸肩,「请相信我,鄙人绝非心怀不轨的偷窥者或者跟踪者,只是在这样一家没什么人的商店里,看到了您这样的一位女士,作为一个男人实在是很难把注意力从您的身上移开——真的很难」「啊啊,结果又是来这套嘛,」少女法师对李维投以一个白眼,接着便以略带几分嘲讽的表情迎上了李维那故作秘莫测的玩味笑容:「你得明白,在你之前对我说过这类话的男人多到我都不想去数,而他们最后的结局往往是什么,我猜你绝对不会想知道」「这我的确没什么兴趣知道,因为我想他们反正就是再惨也不会比一个擅闯龙巢的六级女魔法师的下场更惨」李维再次耸耸肩,把药瓶放回了货架上。
「噢~噢~噢~作为一个明显并不会读心法术的骑士,您对自己对他人的了解程度可真是充满自信啊!尽管你显然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位亲爱的陌生人」少女法师再度反唇相讥,但这对李维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一直在对视着少女那双蓝眼睛的李维在提到「擅闯龙巢」之时再次看到了她的瞳孔微震。
「拜托,咱俩都不是傻子,」李维摊开了双手,「特地光顾这样一家魔法商店,而且还恰好在挑选这么几种特定的素材和药剂,想要大致猜出你想干什么并不需要知道你的任何个人信息,只需要一些特殊领域的相关专业知识和经验罢了~」「啊哈,瞧瞧我看到了什么!一个配着骑士长剑的家伙在一家魔法商店内向一位奥兰多特的魔法师炫耀『相关专业知识』!如果你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的话,那么我猜,你是在明示自己是某个家里有栋大房子的上雷尼亚潮男咯?」少女法师抱起了双臂,继续针锋相对地盯着李维。
不过她盯着李维的眼之中升起了一丝明显的兴致和好心。
「回答正确,」李维也略带挑逗地抬了抬眉毛,「我家的房子的确还蛮大的,而且恰好修在龙栖山脉上。
这样的出身让我得以从小学习到很多奥兰多特的大师们也不甚熟悉的知识与秘闻,有些甚至都不用学——因为它们就流淌在我的血管里」李维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左手,掌心之中凭空升起了一簇带着深红色焰心的火苗,片刻之后他又重新握拳将火苗熄火。
「嗯,看上去还算不错,」少女法师终于流露出了一丝饶有兴致的表情:「那么现在,这位龙血小少爷,既然你如此大费周章地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么你应该不至于只是为了来请我去某个庄园里干『品鉴昂贵酒类』之类的无聊事情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可是会很失望的哦~」「当然不是,但有一点得先说明,我可不在奥兰多特长住,这次只是有事前来,待上一段时间后就得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