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快?”孜颜一副见鬼的表情。
容渊丢来一记眼刀。
孜颜见他眼清明,长呼一口气,惊魂未定道:“哦哦,想必是没有圆房。我道堂堂执明君怎会这么不济。”
容渊在桌案旁坐落,自乾坤墟中拿出一坛酒,将面前两个杯子斟满:“我方才去了琼瑶仙子那讨了你最爱的桂花酿。”
孜颜大喜:“老友真是个妙人儿,那琼瑶仙子平素最是吝啬,竟舍得给那么一大坛?”
“岂止。我只报了你的名号,她便给了三坛。”
孜颜一张俊脸垮了下来:“你,你,你明知我和她早有约定,喝她一坛酒,便得许她一件事。她觊觎我的美色已久,我才垂涎这桂花酿却总不肯去求。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这般害我。”琼瑶仙子苦追孜颜上仙千年的事一向被天界众仙沦为茶余饭后的笑谈。
“不喝算了。”容渊自顾自饮了一杯。
酒香绕鼻,勾起肚里的馋虫,孜颜叹了口气坐倒:“既然都这样了,不喝岂不更吃亏。”
三杯两盏下肚,口内生津,孜颜心情好了起来,打趣他:“你怕不是单找我喝酒这么简单。有什么就说吧。”
容渊以掌抚杯,半晌轻道:“你说,凡间情爱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孜颜愣了楞:“你思春了?”
若是平常,容渊自是不理他的,此刻却很认真的摇了摇头,道:“并未。无论界仙班,五界苍生安宁乃心之所系也是职责使然。当初我下界寻五炁之心净化世间浊气,是奉命也是自己欣然而往。五炁之心无魂无魄,本就不是生魂,也不在五界六道之中。牺牲它一个能拯救世间万物百利而无一害,也是最有效也最慈悲的方式。不同于平素我等擅长的斩妖除魔,此事需它心甘情愿,当初我便知晓为了这点可以欺骗可以诱哄,无论使什么招数只要能达成目的都可以,也没有是否光明磊落一说。直到今天对此我仍不动摇,只是开始怀疑,这样真的好吗?天下众生平等,她虽不在五界范畴,不算生魂,但如今也是活生生的。为了多数人的安宁幸福却要牺牲无辜而不知情的她,这样到底是对是错?这难道就可以成就所谓道佛大爱?”
成仙已逾万载的孜颜竟觉得一句也答不了。
眉间是化不开的愁绪,他独自又饮一杯,苦笑道:“为了哄骗她,我假装医者慈悲闵怀引她出来;她对我生出情谊,我只得装出深情以对;合虚魔君作梗,她对我怀疑,我竟要违背本心娶她。而后呢?此行不得以法力抵达,这般速度还得数日才能至不周山九曜台,如今我与她以夫妻名义相处,虽是情势所逼,却是越发艰难了。每每看她对我的态度,我心下难安。我自问一向无愧于天地,却在她面前觉得自己是个宵小之辈,委实不堪。她的诉求,我不能不应,却在心中又对自己唾弃万分。孜颜,”他定定看他,眼中挣扎,“我该如何?”
头一次见他这样失了分寸,孜颜暗自叫糟——他,怕是已经动了情吧?
思量许久,孜颜斟酌着开了口,语气也十分的慎重:“容渊,你我虽不是凡人,却也是正常男子。五炁之心化为女儿身,又是如此通透良善,你不忍也属人之常情。你为天地日月而生又仅存不多的真,生性淡然孤寂,长久独自一人,甚少与女子相处,肯定有许多难以理解和接受的地方。当初天君将此重任交付与你,就是看中了你的淡然超脱,情欲寡淡。若是普通仙人但凡仙根不稳或者情欲稍重的,此次任务更难以驾驭。你能参透古法妙义,勘破万世百态,我相信一定也能无虞完成净化之任。现在是紧要关头,眼看大势已定,更得清心静行。一切皆有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见容渊不语,他心里计较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凡人可婚配,仙亦然。你身而为体,佛道之事或许没我这个半路修仙的懂的多。你可知,道家为何有双修?佛家为何有欢喜佛?阴阳调和为天道,所以五界皆有婚配一事。上至天君真,下至众仙家都是例子。若倾池不是五炁之心,或者现逢盛世,无需炼化其净化世间浊气,其实你二人真正结合也未有不妥。”
烛光下容渊素来平静无波的脸庞带着倦色,对他这番言论未置一词,只略略挥了挥衣摆:“去琼瑶仙子那只逗留了片刻,人间转眼就要天明了,我先回去了。孜颜,谢谢你。”
似乎忘了施法,推门而去的身影竟然萧瑟万分。
“谢我什么?教会你的是她,而能渡的却只能只你自己而已。”孜颜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