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桌子零乱地分布在走廊两侧那些被透明玻璃墙划分开的办公区里，职员们面对面坐着，目光不是全贯注地盯着屏幕，就是在墙上贴满的服装照片之间不停地游移着。即使站在走廊里。约翰尼也能听到打印机嗡嗡的响声、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以及职员们急促的叫喊声。
“快把瓦伦蒂诺的那套照片送到这儿来！”
“派一个人到服装库去拿二十条爱马仕的丝巾上来！”
“快。快，快！再给我两张！安娜已经在等着了！”
杂志发布之前的vogue办公室里有着战争般的忙碌景象，但令人惊讶的是，即使在这样的气氛下，这间办公室也处处散发着世界顶级时尚杂志总部的卓越气息。每位职员都有一把ru白sè的顶级赫曼米勒座椅、铺在地板上的纯黑sè亚麻地毯一尘不染、头顶上吊灯和壁灯相结合的灯光系统显得异常优雅，就连窗户的朝向和样式也颇有讲究。走廊里也是相同的情况，米sè的地毯就像是刚刚才从萨克斯百货拉回来的一样光洁如新，没有一丝污迹；靠墙的那一面摆放着一套范思哲设计工作室特意提供的高档沙发，环绕着一张藤制的咖啡桌，随意地摆放在那里，营造出一种家居式的优雅写意的环境，间或出现的油画和蓝铃花（bebe11）更是让人身心愉悦。
并不刻意追求奢华和大气，但却隐约透露着令人折服的典雅与高贵。
vogue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得时尚的杂志。
“你们好！”
不经意间，约翰尼和艾利西亚已经来到了安娜温图尔的私人办公室前。看到二人的身影，坐在温图尔办公室外半圆形玻璃穹面里的一位私人助理连忙站起身，小跑着朝约翰尼和艾利西亚赶了过来。
“施瓦茨先生、本内特女士。”这位年轻漂亮的红发女助理微微鞠了一躬，笑容满面地打着招呼，“我叫劳伦切斯（urenchse），是温图尔女士的第一助理。”
“你好，劳伦。”
“温图尔女士正在跟其他人谈话，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先在这儿坐坐，好吗？”劳伦指了指自己办公桌对面那套同样属于范思哲设计的白sè沙发，抱歉地笑了笑。
“当然。”约翰尼点了点头，应道。他坐到沙发上，有些怪地看了一眼劳伦，和坐在劳伦身边的陌生女孩儿，“坎蒂丝呢？”
“你是说坎蒂丝卢卡吗？”劳伦尴尬地咧了咧嘴。
“没错，让我猜猜……她被炒掉了？”约翰尼隐约猜到了劳伦表情中的含义。
“不完全是。”劳伦停止敲打键盘的动作，看着约翰尼，叹了口气，“坎蒂丝她……jg崩溃了。”
“jg崩溃？”约翰尼吃了一惊。
“噢，实际情况没听起来那么严重……她只是不能再做任何办公室工作了。现在她看到键盘、高跟鞋，还有……星巴克的咖啡，就会控制不住情绪。”说到这里，劳伦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心有余悸地吞了吞口水。
“看起来，《穿普拉达的恶魔》（dev1prd）并没有撒谎。”约翰尼将身子前倾，把右手放在嘴边，小声说道，“你同意我说的话吗，劳伦？”现在看来，与电影里的描述相符的不仅是这间大同小异的办公室，还有安娜温图尔难以捉摸的脾xg。
“我，我没有看过那部电影。”劳伦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温图尔敞开的办公室大门，“温图尔女士不喜欢我们去看那部电影。”
“悄悄告诉我吧。”约翰尼走到劳伦的办公桌前，眨了眨眼，“我保证我不会给温图尔女士说的。”
“啊，好吧……”劳伦犹豫了好一会儿，“没错，影片里95的内容都是……”
“苏菲！”
就在此时，安娜温图尔的办公室里忽然传出了一个听起来毫无感情的女声。
“是，温图尔女士！”
劳伦条件反shè般地迅速站起身，即使穿着三英寸的高跟鞋，她也仅用了五秒钟就跑到了温图尔办公室的大门口。
“苏菲是安娜第三个助理的名字。”坐在劳伦身边的另一位助理忽然抬起头，低声对约翰尼说道，“安娜觉得念我们的名字太麻烦的时候，她一般就会用苏菲来代替。”
“有什么需要吗，温图尔女士？”
另一头，劳伦战战兢兢地站在门边，任谁都能看出她此时的眼里有些畏惧的意味。
“约翰尼施瓦茨到了，对吗？”
“是的！”劳伦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立即回答道。
“很好。”
安娜温图尔应了一声，随即便沉默了下来。门边的劳伦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死死地注视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棕发女人。
过了好一会儿，安娜温图尔才转过身来。她把手中的设计样式图随手丢到一边，举起那只握着铅笔的右手，伸直食指和中指，轻轻对劳伦勾了勾。
“让他进来吧。”
注：
1、比伯热：美国媒体用于形容贾斯汀比伯受欢迎程度的词汇。
2、标签：tter和其他社交网站上用于标注热点词汇的符号。
3、stgr：一个用户可以上传其拍摄图片的社交网站。(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女魔头的故事（下）
ps：第二更送上：）
“你好，温图尔女士。”
约翰尼走进办公室，目光立刻锁定住了右手叉腰，左手手指轻轻放置在玻璃办公桌边缘的安娜温图尔。房间里站着许多人，既有正在调整发髻位置的试衣模特，也有正在一旁摆满配饰的咖啡桌上挑选腰带的设计师。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安娜温图尔气场实在是太过强大，令人很难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要知道，即使是在卡尔拉格菲尔德或者瓦伦蒂诺加拉瓦尼（vntogrvn）的新品发布会上，坐在场边，戴着墨镜一言不发的安娜温图尔，都是整场时装秀的绝对焦点。当一个人的权力和名望达到一定程度，她便不再需要靠言语或者动作来吸引注意了，因为其任何细微的举止都能获得无数人的关注。
伊丽莎白二世是这样的女人，安娜温图尔也是。
这就是纽约时尚界女王的魅力。
“施瓦茨先生。”安娜温图尔微微颔首，露出了一个浅得几乎无法辨识的笑容。随后，她便稍稍偏过脑袋，看了一眼身边正在忙碌的模特、编辑和设计师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停止了手头的工作，安静而迅速地离开了房间。
“这是我的私人助理，艾利西亚本内特小姐。”约翰尼清了清嗓子，介绍道。
“你好，温图尔女士！”艾利西亚双手紧紧交叠。放在身前。激动得脸蛋通红。
“你好。”这一次。安娜温图尔点头的幅度变得更小，脸上的笑意也几乎消失了。
“请坐吧，施瓦茨先生。”安娜摊开手，指了指办公桌对面那张赫曼米勒咖啡椅，自己也缓缓坐在了那张标志xg的ru白sè高背椅上。与那部安娜温图尔本人并不喜欢的电影中描述的一样，她的办公室有着一面巨大的玻璃窗，透过它整个时代广场的繁华景象都能够尽收眼底；墙上堆砌着无数著名摄影师的作品布莱恩达菲（brnduffy）、安妮列波维茨（nnebovtz）还有罗伯特卡帕（robertcp），这些不管在艺术界还是时尚圈都声名显赫的大师只不过是安娜温图尔墙上一个个不起眼的注脚而已；身前纤薄透明的优雅办公桌也与梅丽尔斯特里普的那张别无二致。唯一的一点区别是。现实中安娜温图尔的桌子并没有电影里那样整洁，除了左上角那瓶百合花之外，整张办公桌都被形形sèsè的时装资料、模特照片和往期vogue杂志覆盖着。
“谢谢。”约翰尼拢了拢身上这件威廉菲奥拉万蒂，坐了下来。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艾利西亚，又看了看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的安娜温图尔，眼里满是询问的意味。
“噢……”安娜温图尔抬起脑袋，用笔尖指着艾利西亚，“她要待在这儿吗？”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约翰尼摊开手，尴尬地笑着。
“我的人都在外面。”安娜并没有正面回答约翰尼的话，她拨了拨额头前那缕让无数人胆战心惊的齐刘海。轻描淡写地说道。
“好吧。”约翰尼无奈地轻舒了一口气。他转过身子，对艾利西亚小声说道。“你先到外面去等我，好吗？”
“当然，当然。我马上离开。”艾利西亚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任何不愉快的sè，相反地，她竟然还一边向外走，一边对约翰尼做了一个签名的姿势。
“别忘了要签名！”
艾利西亚指了指自己，无声地说道。
看到像小女孩见到大明星一样兴奋的艾利西亚，约翰尼有些好笑地竖起大拇指，向女孩儿点了点头。
“施瓦茨先生……”
“叫我约翰尼就可以了。”
“施瓦茨先生。”安娜看了一眼约翰尼，“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好吧……”约翰尼对安娜温图尔这种单刀直入，干脆利落的谈话方式并不太适应。他舔舔嘴唇，从公文包里抽出了一份文件，“我有一家影视制作公司，现在正在拍摄一部叫《绯闻少女》的剧……”
“嗯哼。”安娜温图尔接过文件，戴上老花镜，仔细地翻阅了起来。
“这部电视剧主要讲述的是生活在上东区的高中生故事。因此，为了增添真实感和卖点，剧组需要大量的高级时装。”
“所以，你们想要借用vogue的服装库。”
“没错，vogue杂志有整个纽约最庞大的高级时装储备。”约翰尼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更何况，即使是服装库里没有的东西，vogue也能在两个小时之内拿到。”
“让我看看……”安娜温图尔把老花镜向下拉了拉，“你们还想要vogue提供一到三位服装指导。”
“虽然剧组里有很多对时尚感兴趣的人，但他们毕竟不是专家。”约翰尼点点头，回应道，“每个人都说vogue美国版是时尚圣经，我想在这里工作的人也应该是时尚界的大师级人物……如果能够邀请到vogue杂志的编辑或者设计师为剧组提供时尚方面的建议，那么我相信《绯闻少女》将会变得更真实可信，更具吸引力。”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约翰尼把美国版这两个词咬得特别重。
“奉承在我这儿可行不通。我知道我的人是什么样的，他们有时候连一根看得过眼的发夹都找不到。”安娜快速瞟了一眼约翰尼，又把目光放回到了文件上，“你们准备一次xg支付七万五千美元。以获得vogue服装库一年的使用权和专业指导？”
“施瓦茨先生。你知道vogue服装库的总价值是多少吗？”安娜温图尔放下文件。抬眼看着约翰尼，语气听起来很严厉。
“如果你觉得这个数字无法接受的话，温图尔女士，我们可以接受更高一点的价格。”约翰尼握紧了座椅的扶手，看起来跟安娜温图尔的谈话并不能令他感到愉快自在。
“doto、汤姆福特……vogue在纽约的服装库拥有这个世界上最齐全的时装、配饰、鞋子和手包。vogue从不主动购买任何品牌的衣服，因为从巴黎到纽约，每一家品牌都想把它们的新品送到这里来，希望有朝一r它们的产品能够登上vogue杂志……任何一页都行。”安娜温图尔身体微微后仰。语气并不咄咄逼人，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的人……虽然并不是太聪明，但他们数十年如一r地与卡兰、冯芙斯汀宝，还有麦昆这些顶级设计师合作，学习那些最尖端的时尚知识。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都有足够的人脉资源和设计实力自己创办一家不错的品牌，但他们还是选择待在vogue……数十年如一r。”
“所以，施瓦茨先生。”温图尔摘下她的老花镜，似笑非笑地注视着约翰尼。“你觉得七万五千美元是一个合适的数字吗？”
“好吧，七万五千美元对于vogue太少了。那么。我……”约翰尼低下脑袋，略微沉吟了一会儿。过了半晌，他抬起头，想要给出一个更合理的价位，但迎接他的却是安娜温图尔伸出的一根示意其噤声的手指。
“但是……”安娜温图尔的笑意似乎慢慢变得浓了一些，“施瓦茨先生，我接受你的价格。”
“什么？”约翰尼晃了晃脑袋，不可置信地问道。
“vogue会向你提供服装库一年的使用权，并派遣两位编辑作为顾问，帮助……《绯闻少女》在时尚方面做得更好。”安娜温图尔微微摊开手，“有什么问题吗？”
“我……”约翰尼张了张嘴，yu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下定决心，说出了他心里的疑问，“你……很明显，温图尔女士，你是在帮助我。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意思是，首先是劳拉，然后是这件事儿……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么做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啊……劳拉。”安娜温图尔抿抿嘴，似乎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并不算太陌生，“那个荷兰模特，对吗？她现在怎么样？”
“她很好……现在正在巴黎时装周走秀。ode1s把她列为2oo6年度世界五十大超模之一。”约翰尼把身子向前倾了倾，不依不饶地询问道，“温图尔女士，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为什么愿意帮我。你知道的，我不愿意……”
“是因为你的父亲。”安娜温图尔轻声打断了约翰尼的话。
“我的父亲。”约翰尼吞咽了一口口水。重生之后，他还从来没有听外人提起过这个词，“你是说……拉里施瓦茨二世。”
“你只有一个父亲，不是吗？”安娜温图尔怪地看了一眼约翰尼。
“你们俩……”约翰尼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有亲密关系吗？”这似乎是唯一可以解释安娜温图尔行为的猜想了。
“你知道吗，约翰尼，如果其他人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肯定会扇他一巴掌的。”安娜温图尔挑挑眉毛，悄然改变了自己对约翰尼的称谓，“不，我并不是你父亲的情人。”
听到安娜的话，约翰尼并没有作声，他抬了抬手，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跟许多人想象的不同，我并不是一出生就住在纽约。事实上，我是在伦敦出生的。我有英国国籍，但在伦敦，几乎所有人都把我当作美国人看待。这是件当时很让我苦恼的事儿。”安娜拿起放在电脑键盘前的咖啡杯，轻抿了一口她酷爱的美式咖啡，才又接着说道。“1986年。我离开vogue美国版。回到家乡出任刚刚创办的vogue英国版的第一任总编。虽然我出生在伦敦，但那里的人对我并不友好，伦敦时尚圈觉得我是一个冒失的，闯进他们私人领地的美国佬。因此，在我待在伦敦的两年时间里，英国境内其他的时尚杂志和追随它们的品牌设计师总是想方设法地让我难堪，在最困难的时候，我甚至找不到愿意为我拍摄封面的摄影师。当时的我还不像现在这样……百毒不侵。所以在伦敦的那段时间对我来说非常难熬。”
“1988年，vogue美国版的前任主编格蕾丝米拉贝拉（grcerbe1）离职，我把握住机会，逃出伦敦，返回了我以为我会‘非常熟悉’的纽约。”说到这里，安娜温图尔竟然罕见地轻叹了一口气，“但事实是，时尚圈并不是一个一成不变的地方。在离开纽约的两年内，我失去了所有的人脉资源。作为vogue美国版的主编，我硬着头皮举办了一年一度的tb11慈善晚宴。让人感到讽刺的是。出席晚宴的几乎所有嘉宾都是我的创意总监和财务总监邀请的，作为晚宴的策划人。我甚至一个人都不认识。”
“晚宴的前一个半小时，我都是尴尬地握着一杯玛格丽塔，尴尬地站在厕所旁边的小角落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幸运的是，你父亲发现了我。”不知道是幻觉还是什么，约翰尼似乎感觉安娜温图尔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他走过来，问我一个人站在那儿干什么，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在听到我的解释之后，他笑了一会儿，随即便带我一个一个地去认识那些上东区的权势人物。每个人都对我非常友好，因为没有人不尊重站在拉里施瓦茨二世身边的人。”
“哇噢。”约翰尼有些惊讶地感叹道。他只知道拉里施瓦茨二世是上东区一个颇有影响力的知名人物，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在这个圈子里有如此大的名望。
“没错，当时的我也非常惊讶。更让我惊讶的是，晚宴结束后，他竟然给我留了他的家庭电话，告诉我只要有麻烦随时都可以打给他。”安娜温图尔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温暖的意味，“我们很快便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他帮了我许多忙……事实上，就连第一个登上vogue美国版封面的男xg，理查基尔（rchrdre），都是拉里为我引荐的。”
“我必须得承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你的父亲对我有兴趣。我时刻提防着，提防他对我说出下流话，或者把手放在我大腿上的那一刻……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要求过。”安娜温图尔双手交叠放在办公桌上，脑袋偏向另一边，似乎是在掩饰着眼眶里的某些东西，“我是一个多疑的，对任何事物有所防备的人。因此，直到拉里去世，我才真正确定，他那么做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意图，他只是想要帮我，只是把我当作他的朋友而已。”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帮你的原因。”安娜温图尔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恢复到了那副平静、淡定并且冷酷的模样，“我不喜欢亏欠别人什么。拉里太强大、太有影响力，我不知道该怎么还他的人情。但我想，如果我能尽力帮助你的话，你的父亲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我明白了。”约翰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谢谢你，安娜。”
“模特经纪是一门好生意……虽然它不是最能赚钱的生意。”安娜温图尔看起来似乎可以接受约翰尼对自己的新称呼，“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从很多人那里听到了的名字，和它做过的事情。你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约翰尼……我不会说每个的模特都能像劳拉斯通那样成功，但只要是有潜力的模特，那么她就一定会成功的。”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非常感谢。”安娜温图尔话中的意思不能再明显了。约翰尼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兴奋的微笑，朝对方伸出了手，“希望与vogue以后能有更多合作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