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从东边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箫声,如哀如诉,如爱如怨,轻轻袅袅,但却能拨弄人心底的那根弦。
这箫声似乎有一种魔力,能将人的心吸附,我循着琴音,迷迷糊糊地走着,但是箫音乐飘渺,似乎很难捉摸,往右边走去,似乎在左边,往左边走去,却像在右边,最后竟然感情箫音从四面八方地袭来,如那满腔的哀愁将我的心紧紧填满,越听那琴音越是哀切,听着听着竟然有想哭的感觉,但是那满腹哀怨又无法发泄。
我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跟着琴音走,兜兜转转,我竟然来到一处清雅的庭院,我想不到这皇宫竟然也有这样淡雅的小院子,高大的大树下,地上还飘着零零落落的几片枯黄的叶子,风一起,在风中飘荡着,说不清的凄清。
一个男人挺立在树下,身姿挺拔,这样的寒夜他只穿着一袭单薄的白衣,衣袂在风中卷起,竟有这种说不出的飘逸洒脱,他此时正背对着我,陶醉地吹着箫,整个人似乎与月色融合为一体,只是那背影显得是那样的孤寂沧桑。
袅袅箫音就是从院子里流泻出来,时而轻柔舒缓得如情人之间的私语,时而箫音轻颤,如一个人独在高峰,等待了千年万年,那思念哀怨而绵长,那淡淡的箫声似乎能将人的心带得很远很远,心中漫上无尽的惆怅与失落,让人禁不住长叹一声,无法将这种伤感抒发出来。
“是谁闯进来?”箫音突兀的停止,是我的叹声惊扰到他了吗?但他的声音醇厚好听,只是此刻却带着丝丝冷意,似乎要将人拒之千里之外。
“父皇,是宫中一个不懂事的丫头误闯进来,奕儿这就带她走。”也许是我太入,竟然银奕来到身边我也不知道。
“嗯,以后提醒宫人别误闯进来了,夜深了,奕儿你也早点歇息。”他的声音依然是那样醇厚舒服,听着让人很温暖,让人的心涌起一股暖流,这样的夜晚似乎也不是格外的萧瑟。
“是——”银奕恭恭敬敬的应答说,说完挟着我迅速离开了这里,但我还是禁不住看了一眼那树下落寞的男子,竟然有点不愿意离开。
“我是不是闯祸了?”我有点不安地说。
“嗯,也不算闯祸,只是我父皇爱清静,宫中的人都知道,所以没有吩咐都不敢踏进那个院子里。”
“我刚刚听他的箫音似乎很哀伤,听得我鼻子酸酸的,直想流眼泪。”
“这样的箫音,我听了十几年了,父皇每夜都会吹箫,并且都会吹很久很久,我跟你一样每次听了都想哭,但不敢问父皇为什么总是吹的那么哀怨,我有点怕父皇,直到长大了,也隐隐约约知道了一点点,似乎是为了一个女人。
老宫人说自从那女人忽然从皇宫失踪,父皇发疯地去找她,但找了十几年杳无音信。
宫人说父皇的笑声很迷人,能让整个冬天变暖,他的笑容能让那灰暗的天空变亮,但自那女子失踪后就不再笑了,就是笑也是淡淡的。
为了一个女人?我心中一动。
我听人说,我父皇以前吹箫的时候总引得宫中的宫女偷偷驻足,羞红了脸庞,娘也说父皇是她见过最俊美、英气的男人,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气纵横,金戈铁马,运筹帷幄,让无数英雄折服仰视。
“父皇接手银魄的时候,银魄已经摇摇欲坠,在他的手中逐渐变得逐渐强大,不但抵抗了当年狸国的大举进攻,击退了濯国的围剿,二十岁的时候御驾亲征,征服了三十六族,横扫了五十八寨,威慑天下。”
“父皇每次出征回来,每经过一座城池,大街上都挤满了人,听说那些矜持羞涩的女子,都直勾勾的看着我父皇的脸忘记了羞涩。
这个人会是我的父亲吗?如果是就好了,如果是,他夜夜吹箫是在思念着我娘吗?我突然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怪的念头。
“你父皇的女人多吗?他爱上的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爱上我父皇的女人听说很多,我都是听一个老宫人说的,曾经有一个女儿国的女皇甘愿退位下嫁,还有一位魔教圣女宁愿违反教规,愿意一生追随,可惜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真的吗?你说的我要真想一睹庐山真面目,要不你带我去瞧瞧”
“我长得行不?”
“已经很好了。”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他们都说我父皇还要俊美几分。”我实在想不出比银奕还俊美几分的男人是怎样的,不过就刚才那背影就已经飘逸出尘。
“你说你父皇心爱那女子是怎样的?”
“你似乎很好?”
“女人都好,我就想听听,那女人会不会弹琴?”
“不会,听说只会吹箫。”
我的心突然觉得有点失落,不会弹琴那就不是我娘了。
“宫人说她长得怎么样?”
“宫人说是一个蛇蝎女子,不但背叛了父皇,最后还差点将父皇置于死地,父皇对她有爱有怨亦有恨吧,估计也恨了十几年了,只是不能释怀。”
看来我是空欢喜一场了,也许自己太渴望父爱了,居然会以为那个陌生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虽然他的声音我听着很舒服,虽然他的箫音对我有魔力,甚至那孤寂的背影都能让我的心揪了一下。
但我娘为了我爹甘愿被困在铁笼十几年,岂会背叛爹,岂会将爹置之死地?我娘又怎会是一个蛇蝎女子,我为自己刚才冒出来的那个荒谬的念头感到羞赧。
“唉——不说了,我们今晚喝酒去。”银奕心情似乎有点阴郁。
“你不是跟楚冰喝了吗?”
“喝了不是可以继续喝吗?我们投缘,我们去喝。”
“你不用陪楚乐吗?”
“这女人看见就讨厌,陪她干什么?”他眸子闪出一丝寒光。
“对,我们果然投缘,我也觉得那个女人特别讨厌,嚣张、霸道又粗鲁,我们去喝酒。”我这样说楚乐,他居然也不恼,还笑了。
“对,骂得痛快,这女人就是欠骂,来,丫头喝酒——”他拿起杯子,杯子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两人举杯豪饮说不出的畅快,这个时候他没有丝毫皇上的架子,就如一个哥哥那样平易近人。
这一晚我与银奕在宫中的梅亭下喝了一晚的酒,喝到半夜他就醉死了,脸色酡红,发丝在呼呼的风中变得有点凌乱,给高雅的他平添了几分狂放。
突然飘来一片黄|色的树叶,飘飘悠悠,刚好落在他的发丝上,我顺手帮他拂走。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还有一道寒光朝我射了,我很快的将手抽回来。
回眸一看,萧瑟的天地间,楚乐正在远处死死盯着我抽回去的手,眼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怒火。
我坐了回去,依然悠然自得地喝着酒,我只是帮他扔树叶而已,她可是引诱楚歌吻她,相较之下,这只是小巫见大巫。
她一步步走了过来,到了亭中的时候,她默默地看着银奕,似笑非笑。
“宫中有一大堆女人也算了,居然连这个女人也看上?真是眼光越来越糟糕了。”她居然在这里冷嘲热讽。
“看上我总比看上你好,除了脸蛋好看点,我也没发现你有什么好,又泼辣又不识抬举,皇上选你为妃的确也眼光不怎样,估计是你死缠烂打,勾引皇上的吧,不过也不怪,勾引人上瘾了。”皇上应该醉了吧,希望没听到,要不说我藐视君王,我这可是死罪。
“谁说我死缠烂打,谁说我勾引他,我都说了,这样的男人给我也不要,居然连你这样的女人也——”
“真的不要?”突然一声阴冷的声音传来,吓了我一大跳,原来他竟然没有醉。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这种男人,今日宿柳宫,明日眠花丛,没有新鲜感了,又赶紧选了一批秀女进宫,这样的男人要来有何用?我楚乐就是这样子,你不高兴你就把我休了,将我赶出皇宫,免得看了碍眼心烦。”
“你天天惹我就想我将你赶出宫是不是?秀女是你自己报名选的,我可没有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你来,你说的没错,样貌比你好,身段比你迷人,比你温柔的,要多少有多少,大把女人围着朕转,你朕可不屑一顾。”
“如果不是你哥为我银魄出生入死,征战沙场,不是你爹为我银魄充盈国库,别说宠幸你,我就连看你一眼都不想,别把自己太当一回事,如果不是你的父兄护着你,你早死一百次。”银奕此时的脸黑得可怕。
“既然那么不屑一顾,为何不肯放我出宫?我说过我不想做你的妃子,我说过我宁愿做一个宫女都不做你的女人,是谁那晚——”抬头看去,除了已经满脸通红,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愤怒,而银奕似乎脸也微红,他们说的那晚——我的脸也微红。
我感觉我此时似乎在偷听着他们的情事一样,挺尴尬的,想走又不敢走,留下来也尴尬,并且秘密听得多,总不是一件好事。
“反正你那么不待见我,何不爽爽快快给我出宫,成全了我又成全了你。”
“你有听说过哪个皇上会给他的女人出宫吗?皇上不喜欢的女人,只有两条路走,一条就是处死,一条就是打入冷宫,当你顶着我妃子这个头衔的时候,你就别想有命走出这个宫门,就是死也得给我死在宫中,冷宫还有很多地方安置你,什么时候想去,直接搬东西过去住就是了。”
“你——”
“我就是住冷宫,也不做你的女人,也不做你的妃子。”
“你就是老死在冷宫,也是我的女人,你也是我的妃子。”说完银奕拂袖而去,挺拔的身姿在月色中逐渐远去,但他走了很久,楚乐的身体还在抖动中,到看不出她的性子竟然那么烈,她能存活在这个后宫,真是一个迹。
她看着他远去,然后坐下来一个人喝起酒来,一声不吭,不再骂人,想不到她的酒量还不错,灌了那么多还没有倒下。
她喝够了,就站起来直接离开,多余一句话都没有讲,但脸色酡红,双眼带些迷离,走路也有点踉踉跄啮。
“楚歌——我恨你——”她突然朝着深邃而高远的天空喊了起来,听到他的名字出现在她的口中,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银奕——我更恨你——”她突然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似乎真的醉,醉得有点癫狂了。
随着她背影的离开,我继续坐了下来,低头喝闷酒,喝了一会,脚步声响起,可能是楚冰,他今晚也睡不着吧,今晚怎么这么多不眠之人?
他依然想着那三万士兵的死吧,这几天他虽然强颜欢笑,但我还是能感受到内心的痛楚和浓浓的哀伤,我觉得这三万将士的死会如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头里,一辈子都喘不过起来。
我觉得他也是可怜的,根本不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眼睁睁看着将士的死去,也许不久后,这一幕会再现,到时要不是看着银狼死去,要不就是看着濯傲死去,这个世界真是残忍,二选一,没有第三个选择。
“来,我们接着喝——”我想不到折回头的竟然是银奕,他今晚的情绪不大好,所以我还是少说话多喝酒为妙。
“她走了?”他漫不经心的问。
“走了。”
“很生气?”
“很生气。”
“活该,我们喝——”其实我已经感到他有一点醉意了。
“你和楚冰同一个营帐,有没有——”喝了几罐了,他的脸更加红艳。
“没有,我们清清白白,我的夫君是他的哥哥,我是他嫂子,皇上你别想歪。”
“朕又没有说你们不清不白,你也不用此地无银,我只跟你说,你们同一个营帐,有没有发现楚冰经常说梦话而已?”我的脸微红,似乎刚才自己太急了,真是有点此地无银的感觉,但我总觉得他是故意这样说的。
“楚歌呢,他究竟在哪?他同意你跟他弟弟同一个营帐?我真是越看越不明白了,是不是朕还不够聪明?”
“不是,皇上你聪明睿智,冠绝天下。”他笑,那俊脸竟然带着说不清的魅惑与风情。
“来,就为你这句聪明睿智,冠绝天下而干杯——”他示意我整罐喝,我也不含糊直接拿起,就往嘴里倒去,因为这段时间,也实在太憋闷了,不是压抑到喘不过起来,就是恐慌的说不出话来,这样的日子真的不是人过的。
“你真的觉得朕聪明睿智,冠绝天下?”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好为你不骗朕干一杯,来——”酒罐相碰喝得十分畅快,想不到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我竟然会与银魄的皇上在畅快痛饮,哪修来的福气。
“你怎么不说,朕也长得冠绝天下了?”
“皇上你长得冠绝天下了,这天下还有能与皇上媲美?”我发现我的拍马屁的本领还真不差,但还是不要跟皇上多说话,最好就是装醉好了,免得说多错多,因一句话引得龙颜大怒就不好了。
“你说话不够楚冰老实,但我喜欢,听着心里舒服,她能学到一成就好了,其实老实说,你觉得你的夫君楚歌好看还是朕好看?不许说谎。”
“还用说吗,当然是皇上好看了,他那张傻笑的脸我最烦。”我厌恶地说。
“是吗?这话朕听了高兴,来我们喝酒——”他又抬了一罐酒上来,还示意身后的宫人继续去拿酒,看来他今晚真是不醉无归了。
“皇上,我不行了,头重眼花,你已经有两张脸了,我不喝了,要不找不到回寝宫的路了。”
“不怕,找不到朕叫人送你回去,我们继续喝——”
“好——继续喝——”我故意颤抖着手去接,还眯缝着眼睛,似乎已经醉醺醺了,其实这个时候的我还清醒得很,这一点点酒根本就难不倒我。
“左先锋,如果楚歌跟朕给你挑你挑谁?”
“如果都给我挑,我谁都不挑,皇上太聪明了,不好糊弄,楚歌太蠢了,糊弄了他,他也不知道,没意思。”
“哈——哈——”他朗声大笑,让树上的枝条也微微颤抖着。
“来继续喝酒,来——”他不停地邀请我喝酒,喝得他脸色已经艳若桃李了。
“皇上,不行了,卑职头痛了,眼皮都沉了。”
“你醉了——”他醉意熏熏地说。
“我没有醉,要不再来。”我主动拿了一罐喝了起来,喝到一半我就倒了下去,我发现我说我醉了他总不相信。
“左先锋——”他轻轻地唤我,叫我没有回应,还动手动我一下。
“楚冰,别动——要不扔你出营帐喂狗去。”我故意这样说,今晚的酒也喝的太多了,我的肚子已经圆滚滚了。
“看来真的醉了——”
“我没有醉,来楚歌,帮娘子拖鞋,要不娘子扔你下床。”我迷迷糊糊地说。
“左先锋——”
“嗯”
“告诉我,楚歌是真傻还是假傻?他扮傻有什么目的?”他的声音很柔,但我的心咯噔了一下,那一点点醉意全都没有了。
听他的声音竟然没有丝毫醉意,怪不得今晚一直在灌我喝酒,原来是有目的的,这男人也太厉害了,我吓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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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他很傻,没有人比他更傻,如果他不傻就好了,如果不傻我就跟他生一堆孩子,但可惜他是傻的。”我迷迷糊糊地说着,声音带着愤恨,带着抱怨,带着不满。
“莫非朕错了?”他低声沉吟,这男人果然一整晚都在试探我,好在我的酒量好,要不真的什么都被他套出来了,真可怕,看来这些男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靠近他们真得多留一个心眼,要不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左先锋——”他再喊我的时候,我装作已经睡死,不再发出一声,他叫了几声,见我没有反应则作罢了,于是叫宫人将我背起回寝宫,而我也不敢再睁开眼睛,因为我知道他一直在后面注视着我,即使宫人故意将我送进另外一间寝室,即使宫人在路过石头路的时候,故意不小心,让我从他的背上掉下来,我依然装成醉倒了那样,不去用力去抵挡。
他会装,难道我就不会吗?不过即使这样,我对这个男人还是讨厌不起来,只是刚才掉到石头堆里有点痛而已,看着手,又被划破了,有血丝渗出来。
倒在床上,这次真是累了,所以很快就睡着了,但我想不到居然睡到中午,直到楚冰在门外叫我才悠悠醒来,也许昨晚真的是有点醉了,我无精打采地去开门。
“是不是回将军府了?”我睡眼惺忪地问他。
“不是,皇上要我们在宫中再留多一天,说今天晚上在御花园再次设宴招待我们。”不是又喝酒吧?我觉得头发麻了,第一次感到喝酒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因为有人守在你身边眼巴巴等着你喝醉,然后千方百计等着从你嘴里套东西,这样实在憋闷,喝得也实在不畅快。
暮色四笼的时候,我跟楚冰一起去了御花园,去到的时候皇上已经等候在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