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逸天看看臂弯的凤雪舞,他叹口气说:“我还有选择吗?走吧!”
他的眼睛在夜晚也能清晰地看到事物,所以,并不像蝮流冰那样狼狈,手脚并用地往乱土坑那里爬。
而是步履轻捷,生怕不稳颠痛了怀中的凤雪舞。
四个身影很快就先后进了洞|岤。
焰逸天好地看着洞壁光滑的痕迹,忍不住问:“什么利器能挖出这么整齐的洞来?”
蝮流冰怅然地说:“这还是姐姐创造的工具挖出的,怎么样,我们当日就是这样偷偷离开的。”
“可是,那天我没有找到这个洞啊,是这么回事?”
焰逸天更加的满心疑虑。
“离开后,姐姐怕暴露,就炸毁了出口的那一部分,今天我来之前,让门内集中人手,尽快挖通这里原来的通道,无论你帮还是不帮,我们门内的高手,今晚都必须进到太子府,救出姐姐。”
蝮流冰口气里有着感重义,不然,我们可能就会牺牲很多同门高手,恐怕也难救出姐姐,流冰在此致谢了。”
焰逸天听出他声音中的诚挚,不觉更加羞惭。
圣药在哪里?
( )焰逸天听出蝮流冰声音中诚挚恳切的谢意,不觉更加羞惭。
当日在蛇谷,他和凤雪舞在那样险恶的环境下,无奈地发誓带着蝮流冰离开蛇谷。
那是当时他们中毒,命都捏在蝮流冰的手中,实属情非得已。
谁料想,当日发誓同生共死的两个人,竟然在新的环境中相互误解、疏离;而本来以为将成陌路的人,竟然在患难中不舍不弃。
蝮流冰是个性情聪颖、情感赤诚的孩子,一直用真诚的信赖来对待他和凤雪舞。
反而是他,在心思一天天被凤雪舞占据的时候,无比的惶惑不安,下意识地挣扎逃避。
谁料想心却被她抓得更紧,在她失踪的这段日子,他食不甘味,坐不安席,你以为他勤于政务是为了讨好太子吗?
不是,他是在借助忙碌来麻痹自己的头脑,因为无论何时,他的脑中空荡荡地回旋的都是她的影子。
焰逸天瞬息间心思电闪,在和蝮流冰的对比中极其汗颜。
他低头看看怀里苍白柔弱的凤雪舞,一时间觉得物是人非,唏嘘不已。
一声轻微的震动,焰逸天疑惑地脚步一顿。
蝮流冰低低地说:“快走,那是封住太子府内的地道口的爆炸声。”
说完,看着前边的出口,他想了想拿出随身携带的几条丝巾,不好意思地说:“焰大哥,你的功力极高,即便是在黑暗中想必也能够判断出刚刚我们走过的距离和方向;
门内的规矩,不是同门中人,地道的秘密是不能够知道的,请你——请你——用它蒙住你和两位部下的眼睛吧,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但是该上去换路了。”
焰逸天侧头看了蝮流冰认真的色,迟疑了一下,蝮流冰伸臂接过凤雪舞。
他只好无语地接过丝巾,递了两条给两个贴身侍卫,三人依言蒙上了眼睛。
蝮流冰走向前,用脚踢了下机关,出口很快就打开了。
外边守着的人,看到动静,立刻都呼啦啦地围了上来。
一个个敬畏地瞟了一眼蝮流冰怀里那包在大氅内的门主。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覆在眼皮上的长睫沉寂着,纹丝不动,那曾经优雅淡定的眼睛毫无睁开的迹象,什么样的折磨让他们的门主,竟然流露出如此凄楚的、像女人一样柔弱的姿态?
他们色凄然地垂了目光,心底的愤怒渐渐蒸腾——该死的太子,竟然敢伤害带给他们幸福生活的门主,他们承受了她莫大的恩典,刚刚活出点人生的好滋味,就有人要来肆加破坏。
这样的气色萎靡,他们看一眼就知道定是受了极大的刑罚。
李富贵惶惶地挪着胖身体飞快地从门外进来,众人赶忙闪开一条路。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他满口劫后余生一般的庆幸,眯眼一看凤雪舞的那情,脸色变得无比的震惊和悲戚,他询问地看着蝮流冰。
蝮流冰摇摇头,给他示意跟在身后的焰逸天主仆。
胖弥勒显然是认出了焰逸天,他恭敬地说:“多谢三位鼎力相助,我地仙门记住这个恩情了,他日如有需要相助的地方,定万死不辞!”
焰逸天摇摇头说:“谢就不必了,这个劳什子的蒙面巾可以取下吗?”
胖弥勒看了蝮流冰,蝮流冰淡淡地开口说:“如果,现在取了下来,那这里就是我们分手的地点,以你和门主的交情,你应该是要亲眼看她脱险吧?是的话,就不要取下。”
焰逸天闻言悻悻地放下了抬起的手,冷哼了一声:“那就快走!”
胖弥勒一挥手示意几个婢女过来,命她们扶了焰逸天三人,说:“我们去通往南园的通道,想必太子府的人很快就会搜到这里,门主需要静养,还是远一些比较好。”
蝮流冰点点头,抬腿就往外走。
进了另一重院落,由地道走到四方客栈,又经过四方客栈的地道,走到了凤雪舞和蝮流冰他们居住的南园。
这里是一片繁华的居民区,凤雪舞早就让李富贵买下方圆十几里的房舍,规范布置,悄无声息地迁入了数十家地仙门的家属,俨然是个小小的城中村。
一行人终于到了凤雪舞和蝮流冰居住的南园。
院子不深,不过是两进两出的套院,外院是客房和婢女奴仆居住的。
内院极其清净,半亩方塘,残荷枯立,数竿修竹,在深秋的夜风里颤着细微的枝叶,簌簌作响。
焰逸天的侍卫都被留在了外院休息。
蝮流冰直接把凤雪舞抱到了自己平时研制药物的专门的医房。
轻轻把凤雪舞放在床上,他就回身快速地开始准备医疗器械。
焰逸天低头看着依然闭目昏迷、面如金纸的凤雪舞,叹口气。
继而对蝮流冰说:“流冰,要不我这就传我府内的医师过来,他的医术可是很好的。”
蝮流冰摇摇头说:“不必,这伤任何医师过来,能做的都是镇痛调养,建议她这辈子就躺在床上度过;
这些碎裂得极其厉害的肩头和肩胛骨,你就是让他们打开表层皮肤,清理出碎入肉中的骨刺,恐怕也不会有一个人敢做的;
而那些骨刺不取出来,她以后可是连动一动都不可能,因为,任何的动作都要牵涉到上身的肌肉活动,那些骨刺会刺得她痛不欲生;
我要的不是只救活她,让她木偶一样地活下去;我要的是——让她和以前一样的灵活、健康。
焰逸天看看他悲伤的脸,扬扬眉说:“你有把握?”
蝮流冰摇摇头说:“我没有把握,切开肩胛骨,一根根地挑出无法粘合的碎骨,她可能会痛死在手术台上。”
焰逸天不可置信地说:“你——你没有把握,还是不要——不要那么残忍地折磨她了。”
蝮流冰静静地看着昏迷中依然痛得时时抽搐的凤雪舞,泪水横流。
他哽咽地说:“我想,姐姐如果活得如同废人,没有丝毫的尊严,她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焰逸天抬手揉揉眉心,他无比苦恼地说:“先别说话,我好像遗忘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呢?是有着很灵异的力量的东西,而且她也有;
——对了,就是你们蛇族的圣药——圣药,能够疗伤并且增加功力的圣药,她那里还保存了一颗。”
蝮流冰困惑地眨眨眼,继而面露喜色,说:“那圣药是治疗肌肉经受到伤害的药,她的伤却是骨骼碎裂,肯定没有那种增加功力的效;
不过,她吃了圣药,最低的限度,应该能护住心脉,再做手术粘合碎裂的骨骼的话,生命力就会强健许多,骨骼表皮的肌肉组织也能很快复原。”
焰逸天是在怀疑他。
焰逸天叹口气,啪地合上盒子,说:“流冰,我怎么会怀疑你?
我是在想,除了你,她还有什么十分亲密的朋友,需要提升功力,她送出去也未为可知;你想,即便是外人能够偷到这药,谁会根本就不知道效果就胡乱吃了?
还把盒子留在这里?归根结底,这药一定是她自己送出去的。”
蝮流冰回身努努嘴说:“喏,可能吃药的那个人来了。”
“徐子安!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焰逸天抬眸看到缓步走来的徐子安,眼是一种讶然、嫉妒,甚至包含了愤怒。
“六王爷,这话该我问你才对,这地方本来就是我帮雪儿挑的住处。”
徐子安色淡然,好整以暇地反唇相讥,对焰逸天全没有往日的恭谨和彬彬有礼。
“你们不要醋气熏天地对峙了,雪舞姐姐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蝮流冰气恼地看着两个几乎蓄势待发、大打出手的男人。
徐子安的色变得严肃,他很快收了和焰逸天对视的目光,低低地问:“雪儿的伤势究竟如何了?我们进去看看,一起想办法。”
焰逸天也压制了心底的怒火,转身让开了门口的路,跟在徐子安的身后脚步重重地进了房。
“王爷,请你步子轻一些,莫要惊扰了她。”徐子安回头低低地责备。
焰逸天嗤地一声冷笑说:“她要是能够被我惊扰得醒过来,我情愿以死谢罪!”
徐子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叹口气说:“竟然严重到这个程度!”
三人已经到了凤雪舞的身边,徐子安低头看看凤雪舞那脆弱苍白的面颊,很明显属于深度昏迷。
他心疼地说:“流冰,你详细地验过伤没有?说一下她的伤势。”
蝮流冰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地平静了情绪说:“雪舞姐姐被人粗暴地j污,引起芓宫内强力震荡,致使下体大出血,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气血两亏,她怀了身孕,流产是一定的;
肩膀和肩胛骨被强大的内力捏得粉碎,这是最重最难治愈的致命伤;
十指被竹签刺裂,有三枚指甲脱落,此处的伤已经得到有效的救治;
左腿大腿内侧有一寸深的白色伤口,伤口周围,触手冰寒,被不明武器所伤,没有血痕,只是撒了止痛消炎的药粉包扎,想必那武器也不会简单,遗患无穷;
左脚脚踝处错骨,刚刚已经把错骨复位,需要用粘土固定,此处的伤,修养几日应该就会复原;
至于其他的捏伤、淤痕,遍布全身。”
两人都懂那肩胛骨碎裂的恐怖结局,听得凤目生寒、面如沉水。
焰逸天咬牙颤声说:“你说她——流产是因为被——被——j污?不是被打伤的?”
蝮流冰愤然地看着他说:“没有根据,我怎么会胡说!
她的下体私密处,被摩擦得肿胀不堪,强犦的事情,应该是在上午,可能当时就大出血了,到现在经过血液浸泡,那里开始肿胀起来,如果不是过于粗暴的话,应该是到明天傍晚才可能出现这样肿胀的情况。”
焰逸天愕然地看着蝮流冰,他怎么可能说得这样的详细,要知道,他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可是,他根本无暇再想这些。
更强烈的愤怒在胸中挤压——焰倾天——这件事只能是焰倾天做的。
是焰倾天强犦她,使她流产;
是焰倾天残忍地捏碎了她的肩膀和肩胛骨;
可是,他明明已经承诺了凤雪舞是他的女人,他默许他们暗度陈仓,让他帮助打理军械,承诺事后让他知道凤雪舞的消息;
焰逸天想起他说过,“不如干脆我把她抓来,你接个顺水人情把她救走,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借机给我探听到宝藏的消息”。
难道,他老早就是这样打算的!
他怎么可以如此的残忍,把一个折磨得半死不活的爱人,送回他的怀抱,这是怎么样的阴暗心理!
他要和他翻脸吗?
他能和他翻脸吗?
他那在宫里被他母后控制的可怜的娘亲,他能置之不理吗?
为什么,为什么!
从小到大,我都自暴自弃地退让到如此的地步了,你却还是不愿放过我,不愿放过我爱的女人,不愿放过我的孩子!
焰逸天危险地眯起深暗的绿眸,额头青筋暴突,薄唇紧抿,他的双手捏到指节发白。
徐子安狠狠地一字一顿地说:“是焰——倾——天——做的?”
他的语气,疑问中却有着肯定的意味,怒睁的眸光闪着暴烈的情绪。
他这样直呼太子的名讳,显然是愤怒得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蝮流冰点点头,说:“是焰倾天亲自把她带到了太子府,不是他谁有这个胆子?
那指尖的竹签想必是他那个楚夫人做的,她说是姐姐伤了她的父亲楚瀚海和太子,她在为他们报仇。”
“报仇?哼——这笔账我很快就要讨回来,焰逸天,看看你们兄弟俩是怎么样地折磨她!一个多情留情,伤她的心;一个冷血凶残,把她伤得支零破碎;她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子,你们兄弟却如此残忍,要合力灭了她。”
徐子安的口气带着山雨欲来的狂暴,极其愤怒地盯着焰逸天。
“你莫要血口喷人,我怎么舍得让她伤成这个模样,想要灭了她,那我刚才干脆一掌拍死她得了,何必再冒着和太子决裂的威胁,把她从太子府内救出来!”焰逸天忿然反唇相讥。
他看着越来越没有尊卑秩序的徐子安,明显地觉得一丝愕然——焰倾天和楚瀚海架空了他们徐氏家族的势力,他想必也是气疯了。
“那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不是苦肉计吗?这地仙门丰厚的财力,还有传说中的宝藏,哪一样对你们来说,不是蓄谋策划已久的!”
徐子安的话极其的刻薄,听得焰逸天怒火升腾。
焰逸天大怒,一跃退出房内,站在门外指着徐子安说:“徐子安,你不就是看我剔除了徐氏在军械警备司的人马,很不服气吗?来吧,今天咱们就过过招,如果我有这样恶心的用心,让我死在你的手里!”
徐子安冷笑一声,闪身而出,愤然地挥掌拍向焰逸天说:“找死,我就成全你!”
两人掌来腿往,身形如电,瞬间在院内频起频落,打得难分难解。
蝮流冰欲哭无泪地看着瞬间爆发的争斗,他无奈地看着昏迷的凤雪舞说:“姐姐啊,他们打起来了,怎么办啊!”
他慌乱地站在门口,大声说:“求求你们,不要打了,现在姐姐急需要救治,再打她就错过了救助的良机了。”
焰逸天的攻势越发凌厉,冷声说:“她死了,我就要焰倾天和我一起,给她陪葬!”
徐子安狠声说:“你们俩陪葬怎么够,我要让这整个焰国血流成河,来祭奠她的死亡!”
“不要死呀死的,她还有救,真的有救,你们只要听我的,我保证把她治好,让她和以前一样健康、会蹦会跳!”
蝮流冰几乎跳脚,他急切地大声说。
焰逸天和徐子安本来就是看到凤雪舞的伤势几乎无法修复,相互迁怒于对方,才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