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没用,但是如果她分明知道却不去说,那心里又难受的紧,走到这一步,似乎她也插手不少。
西京摇了摇扇子。
这时,山下茶田之中的年轻男女们一时来了兴致,吆喝起了山歌,冯巧巧的嗓音婉转,一直在这一辈的少年中,就是极其出色的,侃侃唱出了那首冯桥桥曾经唱过的茶山情歌。
清新如出谷黄莺,西京和冯桥桥站在山坡之上,看着山下,好一会儿都没人开口说话。
冯巧巧唱完了,换了另一个少年接了过去。
冯桥桥道:“是不是很漂亮。”
“嗯。”西京应了。
冯桥桥深吸一口气,转身打算离开,毕竟和这个“妹夫”站在山坡上看人采茶唱歌实在有些怪异,然而,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步子,对西京道:“如果她自卑,只能证明你的怜惜不够。”
话落,转身离去。
西京站在山坡上,山风吹过,带起他的红衣舞出一抹花浪。
阮府
西京才离开不一会儿,就有一位年轻公子上门。
虽然他的长相俊朗,不过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看得出来是燕赵豪杰,北方人士。
阮夫人坐在堂上,色清浅,笑容淡淡,她本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不论男女老少,看到她多多少少都有些微愣,没想到这年轻公子,倒是淡定。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来阮家所为何事?”
公子道:“我叫战不屈,上次派人送了些礼物来,不知道阮小姐喜欢不喜欢,如果不喜欢,我今天亲自带她去挑选一些特别的,或者不喜欢陶瓷,喜欢别的,也可以。”
阮夫人恍然,原来这位就是塞上战家那位少主。
战不屈本就是江湖草莽,对礼教之事看的很淡薄,倒也不觉得这样直接来约人家闺女出去有什么不妥,当然,对阮夫人来说,若是前来的人是京城中的纨绔子弟,世家公子,倒是心里介意的紧,但来的是战不屈,却叫她眼前一亮,没想到战家少主原来是这个样子,洒脱爽朗不拘小节。
“战公子。”
“不敢,夫人叫我战不屈就是了,公子公子的,有些不习惯。”
阮夫人眸中闪过赞许光芒,道:“为什么要送清嫣礼物?”
“这个……”战不屈脸色尴尬,左看右看,这次就是再怎么男儿大丈夫,也不敢说自己看光人家女儿的身子!
好在,阮夫人看惯了风雨,什么事情没见过?立刻联系到阮清嫣那日说失去清白的事儿,又联系到女儿房门口的脚印,面色微沉。
“战公子,清嫣和你又没见过,无恩无义,怎么敢领受你的礼物?战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请战公子离开。”
“阮夫人!”战不屈唰的一声站了起来,以为阮清嫣已经说了什么,面色焦急:“阮夫人,请你不要怪罪小姐,都是我的不好,当时也是意外,我本来自挖双目,或者自刎在当场谢罪,但实在是我有要事待办,您……您不要为难她!”
阮夫人挑眉:“战公子在说什么?”
战不屈愣住,心道:难道阮清嫣没说?那为什么阮夫人会是这个表情?罢了罢了,我坏她清白是事实,大丈夫顶天立地,又有什么好畏畏缩缩的!
“阮夫人,其实我”
“母亲。”
厅中人闻声转头,阮清嫣一袭白纱出现在门口,脸上依旧挂了面纱,冲着阮夫人盈盈一礼,“母亲大人,听说有客人来找我,我便出来看看。”
阮夫人道:“是这位战公子找你。”
“嗯。”阮清嫣走了进来,冲战不屈一礼,“战爷,日安。”
阮夫人眼眸之中闪过些许无奈,暗暗叹了口气,沉默了下去。
战不屈手足无措,结巴道:“阮姑娘,你好,我是来问问你喜不喜欢我送的礼物,如果不喜欢”
“多谢战爷,清嫣很喜欢。”
战不屈更是无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大男人在这大厅之中,倒是显得万分尴尬不已。
阮夫人看了半晌,轻道:“清嫣,你就随战公子出去一趟吧。”
“这……”
阮夫人又道:“去吧。”
“是,母亲。”她对于阮夫人的话,向来也是唯命是从的。
战不屈大喜,冲阮夫人点了点头,想要去拉阮清嫣,又觉得这动作极其不和礼数,想要大步先走,又觉得自己不该走太快,离她太远也不自在,站在门口好一阵的别扭。
噗嗤!
阮夫人禁不住笑出声了,连连摇头:罢罢罢,儿孙自有儿孙福,哎,子女们的事儿,她是管不了了。
被阮夫人那么一笑,战不屈来了些理智,心道:他娘的,在未婚妻面前怎么可以这么失态?陪逛街而已至于么!这一番心理建设之后,倒是落落大方起来。
“清嫣姑娘,想去哪里转转?”战不屈道。
阮清嫣微愣,他们的组合在县城之中本身就是极其惹眼的,但阮清嫣自从来到茶山,也是极少出门的,哪里知道什么转不转的,也被战不屈这一声清嫣姑娘弄的微愣。
“不知道。”她平平道。
战不屈也愣住,想了想,道:“清嫣姑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我买给你……”
这次,不但阮清嫣愣住,连身后跟着的小丫鬟都不由皱眉,心道:好好一个英挺的男人,怎么是这样一个呆子?哪里有人会这么直接问姑娘话的!
当然,阮清嫣是早就知道战不屈是这么一个呆瓜,所以才在知道他来了之后,立刻去了前厅,免得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听说茶山有女庙……”
战不屈大喜,“对了对了,那件事情忘记了,那个庙还有点意思,我带你上去转转吧。”说完,大步往前走去。
阮清嫣领着丫鬟跟在身后。
战不屈道:“你……你妹妹……”试探了两句,却开不了口,其实自从那流言传出来的时候,他便去找过冯桥桥那个女人,可惜冯桥桥怎么都不愿直说,他也觉得如果那个凶手真的是阮瑶华,这事情貌似有点不好。
“我妹妹怎么了?”阮清嫣问。
“你妹妹阮瑶华,这些年来没对你做过什么吧?”
阮清嫣微顿,道:“战爷多想了,她总是我妹妹的。”
“哦。”战不屈松了口气,暗暗思考该多找点人手好好守在她身边才好啊,但是她一个闺中千金,这样似乎也是不可以的。
“清嫣姑娘,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在上山?”
“还好。”
“哦。”战不屈应了,走在前面,忽然觉得身后女子没有跟上来,一个转头,却看到阮清嫣站在路边,看着小贩手中的蜡人摊子侧目。
战不屈走上前去,道:“你喜欢哪个?我买了送给你!”
阮清嫣道:“没有。”
战不屈连忙挡住她离开的路,对那小贩道:“你这些蜡人我都买了!”
“当”的一声放下一锭银子,战不屈拿起整版的蜡人,转到阮清嫣的面前,“清嫣姑娘,你看你现在喜欢哪个就可以拿哪个来看了,如果你不喜欢这些,我就去请那蜡人小贩去,看你喜欢什么图样,就让他做什么图样。”
大街上人来人往,不时有人侧目来看,战不屈不觉丢人,阮清嫣也淡然处之,她认真的看着他英武的面孔和扛着蜡人架子,极其突兀可笑的姿势,忽然道:“如果,我说我喜欢你自己学了自己做的呢?”
“啊?”战不屈愣住,摸了摸头,道:“也不知道难不难,我这人向来笨的紧,你要是喜欢,我就去学罢!”
阮清嫣静静的看着他,转头道:“铃儿,把这一板蜡人送回家去,道茶山庙来找我。”
“是,小姐。”
丫鬟接过战不屈手上的东西,又上下看了战不屈好几眼,才转身离开。
战不屈道:“清嫣姑娘,你稍等我一下,我去叫那蜡人小贩。”
“不用了。”然后,阮清嫣的话才落下,一匹奔驰的骏马忽然从街道上飞驰而过。
“小心!”战不屈呼喊一声,连忙拉住阮清嫣的手臂,悬身护住她,马上骑士也扯住马缰,马匹人立了起来,却也只是一个眨眼,打马而去。
战不屈皱眉:“裴将军?!她上茶山做什么?”
阮清嫣轻呼一声,推开战不屈站好,战不屈回过来,转头一看,见她脸上面纱要掉了下来,当下大急,连忙上前挡住众人视线,径自将面纱挂好。
阮清嫣脸色微红,退后一步,道:“战爷,走吧。”
“哦……”战不屈长长的哦了一声,看着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真的一点也不想收回来,不过还是在心中暗骂自己一声登徒子,转身在前引路,这次,步子迈的小了很多。
而此时,茶山之上,采茶的事儿才进行了一半,冯桥桥便看到了上山来的裴怀英和护卫。
裴怀英依旧是武士服,几步走到冯桥桥面前,道:“今日来看看你。”
冯桥桥道:“我只是个升斗小民,怎么敢劳烦裴将军来看我,你这样说,我可不好意思的厉害。”
“你这么说话,倒也在我意料之中。”
冯桥桥笑道:“我不这么说话怎么说话?难道要下跪磕头,请安问好吗?裴将军。”
裴怀英眯起眼,“丫头,你总是有本事能惹怒我。”
“不敢。”冯桥桥转眼看向山岗,她自是心知肚明,裴怀英不会拿她怎么样,所以才敢这么放肆,而且裴怀英和龙战之间解不开的结,不是一天两天造就,这个女将军,太拗了。
正文 一、情义无双
章节名:一、情义无双
“一起走走吧。”
裴怀英率先转身,往山上走去,冯桥桥嘴角一动,也跟了上去。
茶山竹海,风景宜人,尤其是在这夏末秋初,更有一番韵味。
冯桥桥望着走在前面,背脊挺直的女将军,微微蹙眉。
“小丫头,你似乎一点都不怕我?”
冯桥桥顿了下,“怕不怕的,你又根本不会在意,问这个不是浪费口水吗?”
裴怀英站在山石之间,头也未转,山风吹的她衣衫猎猎作响,“倒是有些个性。”
冯桥桥道:“多谢评论。”
“你有些脾性和我很像,在这样的世道,我该是很喜欢你的,可惜偏偏,我的儿子喜欢上了你这样的丫头,我却对你喜欢不起来。”
冯桥桥皱眉,裴怀英又道:“我许你三个愿望。”
“为什么?”
“我想许便许,没有为什么。”
冯桥桥轻笑:“我和裴将军萍水相逢,最多也是几面之交,而且我们并不投契,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我觉得这三个愿望,也是没必要的。”
裴怀英皱眉转头,“为何?要知天下有多少人,送上金银财帛,求我帮忙,我尚且未必肯出手。”
哪知,冯桥桥却道:“我不想要就不想要,没有理由。”
裴怀英沉默的看着她,山风吹拂,冯桥桥发丝飞散,翠绿色的衣衫和山间竹海连成了一片,眉目清淡不骄不躁。
半晌,裴怀英忽然道:“丫头,若我为你做主,要你嫁给江岁宁,你要如何选择?”
冯桥桥微怔,裴怀英又道:“你但要答应,我许你锦衣华服,良田万顷,公主身份,奴仆无数,出入前呼后拥,终生享尽荣华富贵。”
“听起来不错。”冯桥桥笑道。
裴怀英长眉微拧,一字字道:“你刚才说什么?”
冯桥桥也一字字回道:“我说你的提议听起来很不错。”
“你答应?!”
“我为什么不答应,聪明点的人都会答应。”
裴怀英周身俱震,面色忽然阴沉万分,看着冯桥桥的视线虽然如平常一样,可那视线之中的愤怒和不可思议,却藏也藏不住。
“你钟意龙战,却为了钱权富贵答应嫁给别人?”
冯桥桥道:“这不就是你来找我,想达到的目的吗?”
裴怀英厉声道:“身为女子,当从一而终,你这种行径,说喜欢龙战?我倒觉得你是在侮辱他!”
沉默。
裴怀英早已不复当年年轻貌美,岁月,在她的眼角眉梢留下了细细的痕迹,但这位女将的凌厉,只怕不减当年,反而处处透露英雄迟暮的沧桑和孤绝,冯桥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半晌,才道:“你好像很生气?”
裴怀英瞬间周身僵硬,豁然转过身去,“放肆!”
“和你老人家说话真是累,有什么也不直说,非要对我旁敲侧击,我又是这么一个爱放肆的,为了防止我言语无状将您气的脑充血,我建议我们还是少见的好。”
护卫皱眉:“冯姑娘!请你适可而止!”
冯桥桥道:“裴将军尚且无话可说,你又何必越俎代庖呢?”
护卫顿时被噎,转头看向主子,他跟随裴怀英多年,自然从未见过裴怀英对一个小辈村姑这么纵容。
“您要看风景就看吧,裴将军,我还事情要忙,不打扰您了,告辞!”
话已说的差不多,冯桥桥转身,打算离开,没想到,才走出几步,一道清冷女音,忽然传来,
“你确定,要答应我的提议吗?”
冯桥桥皱眉,头也未转,“裴将军,你一而再的试探我,到底是要怎么样?你权倾天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又何必来询问我这个小丫头的想法?”
“原来”
裴怀英转身,淡淡道:“你是不同意的,我险些着了你这丫头的道。”
“事不关己,关心则乱。”话落,冯桥桥往山下去了,良久,裴怀英轻轻叹道:“关心则乱吗?”她已分辨不清楚了。
江岁宁的要求,她不能漠视,龙战的感受,她也不能不考虑,万万没想到,决定一切的关节,竟然在这个丫头身上,真是千算万算,也想不到。
“白云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护卫道:“是孤儿,曾经去过京城,做过柳家的绣娘,绣技精湛。”
“没了?”裴怀英问道。
“没了。”
微微蹙眉,裴怀英道:“去给我查冯四。”
“是。”
下山之后,冯桥桥的心情虽然没受到什么影响,但总觉得有些不安,估摸着和龙战说的那件j细的事情有关,便想立刻上山去问问他。
茶山葱郁,山道众多。
才走了几步,忽然见远处山路上走来一位身材高壮的汉子,走到近前,冯桥桥才发现,原来那汉子,居然是三叔。
“丫头,这是去哪里?听说裴将军又上山来找你了?”
冯桥桥道:“三叔,你今儿个没喝酒?真是少见的清醒呢!”
三叔哈哈大笑,搔了搔头,“自从那几日跟着你嫁接弄茶田,到了现在也都没喝过酒,好像十几年一晃就被我醉了过去,醉生梦死的,浪费时间,与其这样,不如死了算了,好在我那婆娘没怪过我,这么多年来独自一人撑着一家,也够辛苦的。”
“嗯,是辛苦。”想了想,冯桥桥又道:“现在三叔迷途知返,好好过日子了,他们也不会再怪你以前醉生梦死。”
“是这么个理儿。”三叔上前,“丫头,裴将军不是一般人,你说话可别跟其他人说话那样没个节制,她生了气,只怕大家都不好过。”
冯桥桥道:“轻重缓急我还是知道的,三叔……”顿了下,冯桥桥道:“三叔,你怎么认识江岁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