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她的腰,原来还有些距离的路程在眼下仿佛只是一个跨步的距离,眨眼便到了。
龙战没有下马,只是将她抱了下去。
“等你回来我也要骑马。”她道。
“嗯,进去吧。”他面无表情的吩咐,不等她答话,双腿一夹马腹,尘土飞扬,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山道上,深怕自己再看她一眼,就要舍不得离开。
直到尘土渐渐平静了下来,冯桥桥才叹气转身,而还没进门,却发现妹妹冯巧巧坐在屋顶之上,把玩这玉质笛子。
心中一动,冯桥桥上前,“这支玉笛子,比那只竹笛子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却代替不了那只竹笛子你心里的地位和分量。”
“我拉你上来。”冯巧巧也不回答,走到梯子边,冲她伸手。
冯桥桥挑眉,想着龙战刚才也是那么冲她伸手的,两步走到跟前,就着妹妹的力道,攀上了屋顶。
星光璀璨,万家灯火。
姐妹二人坐在屋顶之上,冯巧巧将手中笛子转了一个圈,道:“你说错了。”
“怎么错了?”
“你送我的这支笛子,才是我该珍惜的。”
冯桥桥没想到她短短时间就已经想的透彻,十分欣慰,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做人要向前看的。”
“嗯。”冯巧巧点头一笑,道:“姐,你很喜欢他吧?”
冯桥桥愣了一下,“大概吧。”
感情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清楚的,两个月的时间,到底有多深?她不敢妄言,心中却明白,自己是想见他的,舍不得他离开,心疼他的味觉,好他的父母,在他怀中时会羞涩会温暖,会懊恼,会气愤,却也为他隐藏在霸道下的温柔……心动。
想到这里,她脸色微红,手下意识的也按住胸口处的那条坠链,想起他方才也是这个动作,这条链子,想必对他意义重大。
“姐……谢谢你。”冯巧巧看着远处的星星,喃喃道。
冯桥桥回过来,手覆上她放在膝盖上的手,道:“不用谢,应该的。我们是姐妹不是吗?就该互帮互助,相亲相爱。”
冯巧巧偏头看她,“你这份寿礼我很喜欢,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生辰,其实你第一次问我关于他的事情,就在提醒我了,可惜我还是看不透,要等这么久的时间,亲眼看他和别人的相处才来比较自己的差距,才知道,我和他永远是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
冯桥桥愣了一下,没想到冯巧巧的生辰快到了,这绝对是歪打正着。
“妹妹,喜欢是一种心情,你可以把这份心情放在心底,迟早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合适的人,来把这份心情消散,虽然我只怕做不到那份淡然,但我也想告诉你,宁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像平静的小河,清清淡淡,享受温馨和美,也不要像暴风骤雨中的大海,狂啸怒吼,随时准备承受肆虐和抨击。”
“……姐,我不懂。”心情,怎么可以比作小河和大海?她不懂。
冯桥桥沉默,抿唇不语,轰轰烈烈固然难忘,但恬淡如水,依然能刻骨铭心,许秋白只不过是妹妹生命中的过客而已,不该为他浪费太多的时间和心思。
“见你挂着笛子那么久的时间,还从没见你吹过呢。”
“你要听吗?”
“吹吹看。”
冯巧巧点头,端起笛子放在唇边,奏出了清新的山村小调,思绪也从那只断裂的竹笛子,从开始到结束,从头到尾的过了一遍,笛声从高亢转到低沉,心情从平静转到难受,眼泪滴滴划落,沿着她稚嫩的脸庞,落在了屋顶的稻草上,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如同她那些青涩的恋情,一去不复返。
清晨,才起床不久,战不屈便风风火火的跑到了冯家。
“我想,我知道那件事情是谁做的了!”
冯桥桥莫名其妙了一会儿,才想起那个变态爱慕者的事儿,问道:“谁做的?”
白氏才起,最近冯海的身子也好了不少,此时正由白氏扶着在院中活动,听他那般说,也感兴趣的问道:“什么事情?”
战不屈清了清喉咙,“没什么事儿,是英英姑娘闹了些别扭,受了点小伤,我想请冯姑娘过去看看!”
白氏一听,道:“那你们快去看吧,英英那孩子心眼儿好,就是性子太直了,哎……”
冯桥桥翻了个白眼,示意妹妹做饭,跟着战不屈出去了。
“冯英英没事儿,我也不想去她家,有什么,就在这说吧。”
战不屈转身,左右看了下,才道:“昨日我见了阮清嫣,觉得她很眼熟。”
咳!
冯桥桥轻咳一声,这话好像是男人把妹泡妞的潜台词啊……
“咳什么咳!”战不屈虎目圆睁,瞪着眼前少女,不敢相信在此时她还能这么散漫不在乎,这可关系到她的安全啊……
“没什么,你继续。”冯桥桥收起心思,一本正经。
战不屈看了她一眼,才道:“那日在梦香楼跳舞的媚芙蓉,和你阮清嫣简直一模一样,虽然都蒙了面纱,但我肯定……”
话没说完,冯桥桥就不客气的泼了他一盆凉水,“跳舞的不是阮清嫣,这事儿我很清楚,不过两人长的很像。”
战不屈愣住。
“还有别的要说吗?”冯桥桥见他一副呆样,忍耐道:“如果没什么事情,我这就走了,今天还要帮爹爹针灸,没时间和你蘑菇。”
“等等!”战不屈回过来,连忙转到冯桥桥面前,“那个媚芙蓉,我不止见过一次,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也是见过的,只是她出现的次数非常少,你既然知道她不是阮清嫣,那你知道她是谁吗?”
京城?冯桥桥凝眉。
阮家原就是京城大户,阮瑶华出现在京城也没什么特别的,况且,有些大家小姐喜好特别,她喜欢在青楼之中玩闹似乎也没什么……
“我怀疑,她和那些事情有关系,西京在京城之时她便在,西京来了茶山,她也来了,况且在京城,她出现在青楼的时间正 好西京也在,眼下也是一样。”
“你不是要说她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吧。”变态爱慕者?阮瑶华是他妹妹,可能吗?
“我不排除这个可能,我见过那个女人不是一次两次,可是她十分狡猾,每次都让她逃脱,但我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冯桥桥来了兴趣。
“我总觉得,五年是个点,五年前的那几个花魁和五年后的这些人,像不是一个人下的手。”
“为什么这么说?”
“五年前那三位花魁,虽然被赎身之后嫁了贩夫走卒,日子清苦一些,却没有太多苦难和奴役,自我妹妹开始,那些花魁无一不是境况凄惨,虽然只有我妹妹一个送了命,但其他几个活着和死了的差别不大,且脸上多多少少都被留了疤痕。”
“你见那个女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冯桥桥皱眉问道,如果这么说的话,阮瑶华似乎有了嫌疑。
“五年前我并不知道有这件事情,见她是在五年后,告诉我,她是谁?就算不能我义妹报仇,我也要防患于未然。”战不屈字字铿锵,对这件事情执着的厉害。
冯桥桥目光莫测的看了他一眼,才道:“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战不屈眸子一眯:“就算不是她,也定然和她有关系。”
沉吟半刻,她淡淡道:“你跟着西京这么些年,总该知道他有妹妹吧?”
“我自然知道,他妹妹是京城第一美女,阮清嫣姑娘,昨天我已经见过了,你也说不是她。”
“难道你不知道他有两个妹妹?”冯桥桥诧异皱眉。
战不屈一怔,阮清嫣与阮瑶华虽然是孪生姐妹,但阮清嫣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模样让人印象深刻,当朝龙图阁大学士为其绘制画像曾说过一句话:京城的万家灯火,比不上清嫣姑娘嫣然一笑,让她少年成名,后来又因为和龙战的婚事闹的沸沸扬扬,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压住了阮瑶华的风采,战不屈这家伙四肢发达,却头脑简单,连他追的人有几个妹妹都搞不清楚,莫怪追了五年还追不出个情况来。
“你是说,那个跳舞的女人,是西京的妹妹?”
“阮清嫣的孪生妹妹,你觉得像她也是应该的,叫做阮瑶华。”冯桥桥大发慈悲的告诉他,但是却已经开始思考告诉他是不是白扯。
“不可能啊……”战不屈皱眉呢喃,“如果是妹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冯桥桥吹了口气,道:“我也觉得不可能,是你想太多了,也说不定是男人,因为得不到那些花魁的垂青,所以后期报复也是有可能的,你与其自己追,不如报官让官府来查比较快些。”
“不行,这件事情我一定要自己弄清楚!”战不屈大声道,说完立刻转身离去。
“啧!死脑筋。”冯桥桥一叹,心中却不由想起几次见到阮瑶华时候的情况,继而想到阮清嫣,登时觉得一阵麻烦,赶紧回家收拾了阮清嫣送来的礼物,交给了后头跟来的战不屈,要他将礼物还回去。
熊震奉命照顾冯桥桥,早起之后便下山守在了冯家,白氏一听是龙战的朋友,立刻给了他和龙战一样的待遇,坐等吃饭。
飒爽汉子聚在一起十分有话说,倒是让战不屈和冯海都兴致高昂,而早饭刚做好,冯家又来了一位客人,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她一身素衣,背着一只木盒站在门口,看来是徒步上山而来,面色也不见改变,呼吸平稳,看来,梦香楼之中除了花魁红绡身手不凡之外,连这位夏梦姑娘,都是个练家子。
“冯姑娘?”她唤了一声。
冯桥桥站起上前,“你……”她有些迟疑,拿捏不准夏梦来这里的想法。
夏梦一笑,从后背上翻下木盒,道:“奉主子名,来陪冯姑娘弹琴。”
明天开始会有人陪你!
龙战的话语似乎响起在耳畔,冯桥桥挑眉,让开位置,要陪她的人,就是这位夏梦姑娘?
“进来吧。”
正文 v2o生日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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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梦的到来是意外之中的事情,冯桥桥与她只有一面之缘,也只是知道她是龙战的手下,再无其他,不过,看来熊震对她十分恭敬,见她到来,站起行礼,便立在了一旁,没有再坐下。
“娘,这位姑娘是……”冯桥桥想了想,道:“这位姑娘是来教我和小妹音律的。”若让白氏知道夏梦是青楼中人,只怕又要生出几分担忧来。
“这样啊……”白氏微微蹙眉,便热心的引着夏梦要进门。
夏梦也不推辞,她本身的气质教冷淡,长相也一般,只怕除非有人主动开口,是不会相信她是青楼鸨母的。
冯巧巧手腕上的红肿虽然已经消退,不过还是不宜劳动过多,冯桥桥带了夏梦进屋之后,便进了厨房帮忙做饭。
早饭后。
夏梦打开木盒,拿出一只古琴,放到了冯桥桥屋中桌面上,屋内简陋,夏梦也不意外,弯身坐下,道:“冯姑娘,请坐。”
“是我自己家,你也不用客气,什么请不请的。”冯桥桥给她倒了一杯清水,“喝水。”
冯桥桥的淡然和豁达,是夏梦早就知道了的,她也不意外,伸手接下她手中清水。
这一伸手,冯桥桥眼角扫过她的手腕,却发现许多细小的疤痕,不过也是一闪而逝,她接过茶杯垂下袖子,遮掩了一切。
“很惊讶吗?”夏梦问。
冯桥桥见她不闪不避还问出口来,一挑眉,坐下,“是很怪,毕竟你的气质,很难和青楼女子联系到一起,再说了,那些疤痕,看着也不像是简单的伤势。”尤其是在冯桥桥看过医书研究了不少之后。
夏梦一笑,唇角带着些无奈和苍凉:“这些伤疤早些年就有了,不过是成长的印记,也不算什么,吓着冯姑娘了吧?”
“不会。”
夏梦点头,“也对,能让他另眼相看的女子,又怎么会被这些伤口惊吓?前日见你在梦香楼内,似乎十分喜爱古琴古筝,我今日带了来,陪你说说话。”
冯桥桥撇嘴,想着陪说话是假,代替龙战整日对着她才是真的,那家伙的心眼小的厉害呢,“是挺喜欢的,我去叫我妹妹,她也该是喜欢的。”
“可以。”
冯桥桥得到她的应承,便转身出去了,熊震混到早饭就离开不见人,冯桥桥又帮冯还细细看了下伤势,发现恢复的很好,阳光正好,冯桥桥一想,转头倒是将夏梦叫了出来,在院中的石桌上弹琴练习。
夏梦温文有礼,也不意外白氏和冯海的诧异,以及冯巧巧的惊讶,左右教了一日,夕阳西下,才背起古琴,告辞离去,冯桥桥交代熊震去照顾了那只小猪,虽然有夏梦陪了一日,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
山路上,冯桥桥坚持送她一程。
夏梦也不推辞,两人并肩而行,“冯姑娘很聪明。”
“还行吧。”冯桥桥点头,踢着脚下的石子,手下意识的将掉出来的动物牙齿坠链塞进衣领内。
夏梦一怔,道:“狼牙……”
冯桥桥转头:“这个东西,是狼的牙齿吗?”上次好像有问过龙战,但龙战没回答。
夏梦回过来,道:“是呢,这东西,是他八岁在兽营徒手打死的一只狼的牙齿,后来留下来做了纪念,这么多年来一直戴在身上,没想到现如今,倒是送给了冯姑娘。”
八岁,兽营,徒手打死一只狼?
冯桥桥皱眉,不知为何,忽然有些难受,龙战以前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你好像和他很熟?”话便这样自然的出了口,她以前,是从不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只有在熊震那里套过一次话。
“认识有二十多年了吧。”夏梦轻轻回答,眼有些飘渺。
二十多年?龙战也不过二十七岁而已。
冯桥桥心口微酸,想到这位夏梦姑娘说起他来那么熟悉,知道他的好多事情,而她却一知半解,心里就像小虫子在爬,有些难受,“他……”支吾了一下,却说不出话来。
“冯姑娘很聪明,不该为不必要的事情挂心难受。”夏梦见她表情,微微一笑,“他对冯姑娘很特别,冯姑娘本身也很特别。”
“谢谢。”她平平的说出了两个字,想着本该就是特别的,异世孤魂,能不特别吗?
“这么多年来,他早已经养成了警戒和自保的习惯,从不让人近身,不论男女,你是第一个,能靠近他三尺以内却还能活命的人,女人。”
微微欣喜涌上心头,可更多的却是酸涩,不让人近身,就意味着没有朋友,没有朋友,就是孤家寡人。
夏梦又道:“我和他——”
她才说了三个字,冯桥桥昂头打断,“这事儿不用你告诉我。”如果想知道,她会自己问他,而不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夏梦了然的点点头,道:“从明天开始,我便不过来了,让红绡来教姑娘。”
“后天吧,明天我妹妹生辰,我没时间。”
“嗯。”夏梦背起琴盒,深深看了她一眼,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山道上,这时,山道的另外一边,和冯英英一起砍柴回来的战不屈将这一幕看在眼中,有些诧异和惊讶。
冯英英冷哼了一声,道:“又想跑到她家去蹭饭是不是?要走赶紧走,我不会拦着你,把柴给我,娘还等着我呢!”
不等战不屈回应,她一把扯过战不屈肩膀上的柴捆,上下打量一通,战不屈却被她忽然的动作弄的回过来,皱眉接过柴,“你这个家伙,哪里像个女人!?”简直跟家里的那个男人婆一模一样,野蛮霸道不讲理!
不过,现在他想的不是这些,他想的是,那夏梦对冯桥桥看着很是礼貌,不应该啊,难道那个男人……
也许,他应该先从青楼查起。
本来预计中午就回家,但因为江岁安和冯亮因为礼物的事情闹了口角,没想到冯亮回家之时已经是下午。
“啊!大姐,你们怎么可以吃过了饭呢?这明摆着不欢迎我嘛,我两个月没回家了,才回来,却没晚饭吃!”冯亮不依的嘟起嘴。
白氏一见他回来,眼泪汪汪的抢上前去,扯着他的小手上下看了好一会儿,心情激动,却说不出话来。
冯桥桥点着他的额头数落道:“谁知道你要回来?回家不问爹娘好,倒是先说起吃饭的事儿了,吃吃吃,什么时候不能吃?在江家你还吃的不好?快,来跟爹爹交代下最近都做什么了?”
冯亮扭捏了下,毕竟一段日子没见了,想要亲近却感觉有些近亲情怯,想了想,几步走到冯海面前,有模有样的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白氏一见他动作,哭的更厉害了,想要去拉,却被两个女儿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