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儿不是不肯告诉你,而是她同样不知道。」辛垂杨不疑有他,直言道:「事实上,就连我都不清楚师姐身在何处,除非她想见我。依我看,你还是别白费工夫了。再说……」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笑道:「想想我一天有操不完的心,有时候还真羡慕师姐呢!」
说着说着,她脸上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或许,我天生就是劳碌命。」转头望着窗外,有些意兴阑珊地道:「就像这大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
话说了一半,却戛然而止。我见她蛾眉轻蹙,便向窗外望去。天色已晚,门檐下的气死风灯已经点燃,照得四周亮如白昼。楼门前停着两辆豪华马车,七八个精壮小伙护住马车,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行人,中间,一肥硕汉子拥着两个绝代佳人缓步走进楼里,正是慕容世家家主慕容千秋。
「他消息倒快。」辛垂杨的声音透着一丝冷意。十大门派的掌门通常都是在茶话会开幕的前一天到达,我俩自然都明白慕容绝不是去参加茶话会而路过此地。
「不见得是为师叔和我而来的。」我才见过慕容,江湖上又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他的确没必要特意跑来见我,而那两女一脸慵懒之色,显然刚刚欢好过,慕容这厮八成是享用完了美人儿,到龟鹤楼这座镇江最出名的饭庄滋补身体来了。
辛垂杨不再言语,却目不转睛地望着慕容一行,慕容身后是一袭青衫的隋礼,常伴左右的慕容仲达和王惕却不见了踪影。
如此松懈的防御,慕容这家伙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心头微微一动,若是大江盟有心伏击的话,眼下的慕容简直就只有死路一条!再说,到了镇江,漕帮帮主李展怎么不陪同呢?他可是地头蛇啊!
我正暗自奇怪,楼下传来了慕容不疾不徐的声音:「我是扬州慕容,我的客人到了吗?」
「已经到了……」
掌柜的话刚起了个头就立刻低沉下去,周围嘈杂的声音扰乱了我的六识,让我无法听清楚下文。
不一会儿,楼梯上传来一阵缓慢而笨重的脚步声,半天才上了楼,走过我所在的包房,直到走廊尽头,才停了下来。
那儿正是龟鹤楼眼下最热闹的地方,我和辛垂杨到了不久,就从那间包房里传出来一阵阵靡靡的歌声和放荡的嬉笑声,一直持续到现在。
听淫靡之音并没有因为慕容的到来而减弱分毫,我心下顿时奇怪起来。慕容身为主人,却姗姗来迟,显然没把客人当回事,而且还似乎有意隐瞒自己的武功;这客人也没有因为主人的怠慢而进退失据,依旧我行我素,两下的关系还真耐人寻味。
辛垂杨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她突然拉动了铃绳,须臾,那个伶俐的伙计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
「公子还要点什么?」
辛垂杨却不搭话,只是好整以暇地夹起一颗焦山白果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我见状只好装出一副不满的样子对伙计道:「小二,告诉东头的客人声音放低些,他们实在太吵了!」
伙计有些为难:「小的已经去劝过两回了,都被骂了出来。」随即谄笑道:「公子您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贵人,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小的去给您再热壶女儿红来,老板说了,吵着了客人,这酒算是小店给您赔不是了!」
「这可不是龟鹤楼的作风啊!」我故意沉了沉脸:「什么客人,连贵楼的朱老板都不敢得罪?」
「当官的呗!」伙计似乎对那客人印象颇差,怨怼道:「还是几个军爷,不然,老板早撵人了!」
「军爷?」
我和辛垂杨对视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能让财大气粗颇有背景的龟鹤楼有所顾忌,绝非等闲之辈,可我才从
江卫出来,江卫的几个重量级大员都在卫里,这几位军爷究竟是什么来头?
「是镇江卫的李大人、谢大人还是乌大人?」我看似随意地问道。
「都不是。」伙计闻言,愈发恭敬的道:「听口音,好像是浙江杭嘉一带的。」
「哦?那可是浙江督司武大人的辖区啊!」我一怔,心道,莫非是我那岳丈的属下?可慕容虽然和我这位岳丈大人关系相当密切,但向来都是单向联系,知者甚寡,瞒还来不及,怎么会如此招摇地接触他的属下?心头一动,便问起那几人的相貌来。
随着伙计的形容,我的脑海里渐渐浮起乐茂盛的影子。
怎么是他?!疑念大生的我竭力保持着从容淡定的模样,又随口问了伙计几句,才把他打发走。
「别情,有什么不妥吗?武大人……是不是你如夫人武舞的父亲?」
我点点头:「听着好像是我岳父大人辖下的几个将领,不知慕容怎么和他们搅到了一起?」以隐湖在镇江的线人能力,想调查出乐茂盛几人来并不困难,我没必要替慕容隐瞒,只是言辞中却有意将辛垂杨引入歧途。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别情,慕容用心深刻,你岂会不知?」
我摇摇头:「为官者不得擅自结交江湖中人,这是官场铁律。师叔你看慕容有意隐瞒武功,那几位将领很可能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分,就像我当初在扬州,只知道他是听月阁的老板一样。何况,他明显对这几人并不十分重视,与之结交可能并非是针对大江盟,而是另有原因。」
这正是令我狐疑之处,慕容应当知道乐茂盛的价值,身为军中新锐代表,又经剿倭一战,乐的前途不可限量,慕容为何如此怠慢他呢?就算知道我和乐茂盛不睦,也没必要这么肆无忌惮地失礼啊!
「另有原因?」辛垂杨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遂即沉吟起来:「别情可愿为我解惑?」
「晚辈哪敢班门弄斧。」我笑道:「可能师叔不太了解身为商人时的慕容,他经营的东西只有两样,私盐和女人,师叔不妨从这两方面入手。」
辛垂杨满意地一颌首,表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