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员大将。
店里的伙计几乎都是殷家时代的老人,自然和我熟悉得很,见到我,都围了上来,亲热地打着招呼,只是称呼由原来的「大少」变成了「大人」,弄得店里的客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老张,周哲周师傅在店里吗?」
「在,多亏他回来,客人才多了起来。」伙计老张感慨了一声,说去喊周哲,便朝里间走去。
不大一会儿,就见里间门帘一挑,脸色略有些尴尬的周哲和一个面目清癯的中年汉一道走了出来。
那汉子边走边笑道:「王大人对宝大祥还真是念念不忘啊!」
这汉子和唐天文有着几分相像,双目精光闪烁、双手五指修长,态度从容不迫,显然身负不俗武功,而我也一眼就认出他来,正是唐门百草堂堂主唐天运。
从没正式会过面的两个人竟然彼此都认得对方,我心中想想也觉得好笑。在我脸上装出一副疑惑表情的同时,唐天运已经自我介绍起来。
「久闻唐先生的大名,先生一代药学大家,让人好生敬慕。」恭维了他一句之后,我说明了来意:「我和舅舅是宝大祥的老客户了,贱内的许多首饰就出自周师傅父子之手。虽说在杭州府衙我和周师傅过了一回手,可真说起雕功来,十个王动也赶不上一个周哲!」
周哲脸一红,诺诺自谦了几句。
我续道:「我已举家南迁,日后恐怕没有多少机会再回扬州了,只好趁机让周师傅给贱内打造几件首饰了。」
解雨机灵地缠住了周哲,而我和唐天运则来到了密室。
「大人难道不知道,唐门眼下正和殷家谈判扬州号的回购事宜?」
「这么说,唐门大局已定?」
唐天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大概才明白过来,唐三藏父子是得到了我的支持,他心里该暗自庆幸,自己没站错了队:「我大哥放弃了家老之职,甘愿客居江南,可以说敝门已经完成了集成。」
「怎么会是这样?!」我一怔,心中暗忖:「哥俩和解了?唐天威有这么好说话吗?丧子之痛就这么轻易地治愈了吗?」
这样的结局与我和唐三藏当初的想法大相迳庭,而唐天文的这种低姿态,也颇让我生疑,这不会是他以退为进的一步妙棋吧?何况他落脚江南,没准儿还会给我带来什么灾祸。
心有所思,可我脸上却是平静如水:「既然如此,唐门退出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就势在必行了。不过,我虽是殷家的女婿,可也是三藏的朋友,所以,我希望此番扬州号的谈判,只是一种商业行为,我不想哪一方吃了亏,也不想让它蒙上别的什么色彩。」
「这绝对只是个商业决定。」唐天运显然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微微一笑道:「不过,殷老爷子是大人的岳丈,却不是三藏贤侄的朋友啊!」
果然不出我所料,老爷子该是打着我的旗号狐假虎威了。想来在他眼中,白放着这么个女婿不用才是傻瓜呢!而宝亭虽然一再告诫家里人,可也不能为了这点事情和父亲翻脸啊!
这边是岳父老泰山,那边同样也是泰山老岳父,虽然殷乘黄毫不知情,可唐天文却是心知肚明,听殷乘黄拿着自己的女婿来威胁自己,想来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吧!
「我不会亏待唐门的。」总要给唐天文吃点定心丸,让他知道我这个女婿没忘了他:「唐门要在江南开设药铺,我会想尽办法保证唐门水陆交通的安全的。」
「有大人这句话,扬州号就是白送给殷家也值了。」不明其中奥秘的唐天运闻言,眼睛顿时一亮。
我连忙一摆手,说这是两回事:「唐门真要感谢我的话,能不能做做周哲的工作,让他放下包袱,与扬州号一起回归殷家宝大祥呢?」
「我无颜面对老东家啊!」周哲惭愧地道。
「此言差矣!」我斩钉截铁地道:「良禽择木而栖,古今皆然。每个匠师达到你这种高度之后,必然要有更高的追求,当时我岳父殷老爷子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而霁月斋却准确地把握到了你们的心理,投奔霁月斋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至于杭州府衙出庭作证,一来表明你为人光明磊落,二来你恐怕也是受到了相当大的压力。如果说你有错的话,就是当霁月斋换手之时,殷家求贤若渴,眼巴巴地盼着你回去,你却跑到了唐系宝大祥。」
「知我者,大人也!」
如果唐系宝大祥回归殷家,周哲大概是最难受的一个人了。霁月斋充满了草莽气息,而他又是才从那里出来的,想必不肯再回头。
如果不回殷家,那么唯一能让他落脚的只有前段时间被他拒绝了的积古斋,就算积古斋不计前嫌,但他珠宝业「三姓家奴」的名头怕是跑不了了。
而有唐门这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也该明白,自己创业该有多么艰难。此时听我给他了个偌大的台阶,面子里子都有了,难怪他激动得热泪盈眶。
「我这也是存着一点私心,至少以后请你打造个首饰,总不会像以前那样,动辄上万了吧!」
听我开起了玩笑,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就是嘛!我见过无瑕姐姐带的那对『双龙戏珠』,也见过魏姐姐的那副『心之湖』,真的都是精美绝伦的杰作哪!周师傅,你什么时候能帮我把那套首饰设计出来呢?」解雨望着周哲,眼中满是急切的目光,只是偷偷瞥过来的眼神,透着一丝羞涩。
不过,没来得及问清楚周哲究竟为解雨设计了一套怎样的首饰,扬州总捕翟化已经把我堵在了宝大祥。
「其实我该去拜访陈知府的,他是我的父母官嘛!不过,本官此番南下,圣命不可打扰各地官府,陈知府的好意我只
有心领了。」我抬出皇上婉拒了知府陈焯的邀请。对屡受师傅好处却在佃农抗租一事上站在了沈园对立面上的陈焯,我至今耿耿于怀。
翟化是老熟人,见左右无人,小声道:「别情,不瞒你说,陈知府邀你住在府上,不单单是为了缓和一下你们之间的关系,更重要的是,漕督李钺李大人眼下正在扬州视察漕运,就住在陈知府家中。」
他望着我缓缓道:「你也该知道,李大人和漕帮的关系相当密切吧!据我得到的线报,漕帮帮主李展曾多次秘赴凤阳会晤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