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了她一声,她便欢喜地朝我跑来,那野性十足的脚步溅起了水花无数,飞扬的裙摆更好似雨中盛开的白莲,很快,一张红扑扑的俏丽脸庞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大哥哥,你说话不算数,说好了过两天来看我,可现在都过了十天啦!」少女倒豆子似的娇嗔道。
周围铺子里顿时传来女孩的嬉笑声,隐约听到有人细声道:「兰丫头要招小女婿了。」
「谁敢笑,看我不扯了她的嘴!」少女羞恼地冲小姐妹们嚷道,只是转过头来,脸上却多了一份拘谨,就连目光都有些敬畏:「听说……大哥哥做了锦衣卫的大官?」显然欢喜过后,她才想到我的身份已然发生了变化。
粉子胡同本就藏不住事情,而云仙之死又是酒楼茶馆的好谈资,主角之一的我自然被人关注,不用如何联想,兰丫头就能猜到我就是赎云仙的那个李佟。
「不过是个锦衣百户罢了,算不得什么大官。」顺手拂去少女素袖上的雨滴,裸露在外的半截胳膊饶是在阴沉沉的雨天里也泛着蜜腊色的健康光泽,我一恍惚,竹园女子的赤裸娇躯一一从我眼前晃过,周身俱是雪白如玉,没一个能看得出有练过武的痕迹——不用风吹日晒,天天锦衣玉食,人都变得细嫩娇贵了。
我亲昵的动作羞红了少女的脸,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骤然轻了下来:「我也这么讲,可爹说大哥哥你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不得了的人物?我不禁莞尔,一年前少不更事的我才会自以为是的这么想,而今我早已明白,那是个需要我付出相当代价才能达到的目标。
其实,人总是这样,在爬上了一座山峰之后,才能体会出另一座山峰的高大。
「你丫真是个花柳班头,那小妮子一听我提起你来,两眼都放光,好像半夜里狼崽子看见了食儿似的。」蒋迟边唠叨边不满地瞪着在柜台里假装抹桌子的兰丫头。
身旁的蒋烟含笑解释说,蒋迟听我提起兰家的冰镇河鲜赞不绝口,就突发奇想,非要来这儿尝尝鲜。
而兰丫头一如往昔地热情待客,可偏巧因为大雨,店里没其他客人,于是少了参照物的蒋迟就误会了少女,玩笑开得重了点,便得罪了少女,她不知道蒋迟的身份,顿时翻脸。不成想蒋迟一提起我来,少女态度立刻大变,殷勤之极,却是处处打探我的消息,等知道我要来和蒋迟汇合,她立刻抛下两人,跑到胡同口迎接我去了。
「这有什么了不起?亏你还是粉子胡同里的名人,一点小事儿就大惊小怪的,徒惹人笑话。」让兰丫头又送上两碗冰镇河鲜,我笑着试探蒋烟:「大姐别是在东山身上下了什么香啊,怎么到哪儿你都能找到他?」
蒋迟和蒋烟俱是演戏的高手,就连我都看不清楚他们的关系。
不过蒋迟明着把蒋烟当作一个风流娘们任意调戏使唤,暗里却相当照顾她,想来他和我一样明白,这个走东家串西家的少妇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线人。
「大人,你这就冤枉死奴家了,奴家可是特地来堵大人,给您报个信的喔!」蒋烟神秘地一笑。
【第十九卷·第二章】
第十九卷·第二章
「廖喜敢轻举妄动,大爷手中长剑岂是吃素的?」油灯下,我轻抚隐泛寒光的青钢剑冷笑道。
「大人文武双全,难怪兰家妹子的魂儿都被大人勾去了。」蒋烟媚笑道。
廖喜若是知道我在江湖的地位,恐怕打死他也不会想出让洪七发纠合地痞流氓暗算我的招数来。
而我自从与唐五经一战后也变得格外小心,想暗算我,没有江湖名人录前五十名的实力,来了只能是白白送死而已。
不过,虽然自己的内伤因为心情大好的缘故恢复得比预想的快,但眼下内力毕竟只有平素的七成半,故而魏宁两女在我出门前都要叮嘱我带上兵器,宁馨的佩剑几乎成了我的专属品。
「子愚,这厮这回可瞎了狗眼!嘿嘿,敢和锦衣过不去,他以为他是谁啊?」
蒋迟话中有话,我自然听得明白。李佟是粉子胡同的闻人,廖喜不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依旧敢向我下手,除了心头那口恶气非出不可之外,背后一定有强力人物支持。
不期然想起了在一品楼遇到的那位明公,看廖喜恭敬的模样,他该是朝中大员,可惜我在刑部极力收敛自己,从来不去各大衙门走动,结果认不得几个大臣,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许人也。
见我碗底朝天,兰丫头乖巧地又捧来一碗,犹豫一下,顺手给蒋迟的添满。
蒋迟看在眼里,不由大生感慨,叹道:「总算沾子愚一回光啊!」
又小声对我道:「也不知道宁馨那头母老虎能不能容下这丫头。」
「哪儿跟哪儿呀!」我不置可否地笑道,转眼见兰丫头羞红了脸,却竖起耳朵听个仔细,而她老实巴交的老爹脸上看起来既忧愁又有些患得患失,就彷佛以往自己的老爹似的。
心中难免有些酸楚,为人父母者,既想给自己的女儿找个好婆家,又不想让女儿受委屈,还要把女婿当依靠,真是难为死人了。
「人常说,乱世人命如猪狗,其实像大姐这等平头百姓,就算太平盛世的,又能强到哪儿去?」蒋烟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低声叹息道:「为了有个靠山,把女儿送人做妾的多得是,非但没人说闲话,反而大家都羡慕。这年月,笑贫不笑娼的,做妓女都没人笑话,何况做个现成的官姨太如夫人哪!」她白了蒋迟一眼,怨道:「他若是敢娶,我们娘俩早跟他了。」
说话间,几个汉子快步闯了进来,甫一进屋,一人就冲老板喊道:「兰大哥,风小先生今儿还来吗?」
老板憨憨笑道:「这么大的雨,怕是被一品楼留住了,我张望了半天,也没看到小先生去通达,通达那一场不演了,俺家这儿也够呛。」
「这可咋办?」那人懊丧道:「一回书听得不上不下的,心里痒痒得要命……」
旁边一人接上他的话:「要不,咱晚上去百花楼?」
「百花楼?你丫不是疯了吧!再说,就你这身打扮,还不叫人打出来!」
那人嘟囔了一句,说卖油郎还独占花魁哪,咱也不比卖油郎差哪儿去,几人转身想走,老板却突然指着一品楼方向惊喜道:「咦?那……好像是风小先生哩!」
说书的风小先生?我心头蓦地一动,难道是风小子?
不大一会儿,十几个汉子蜂拥而至,而中间那个瘦小少年金鱼眼大暴牙,果然正是高君侯的关门弟子风大虾!
「这小子胆子也忒大了,不知道我下了禁令了吗?!」只是原本对这个机灵的少年颇有好感,此刻心中倒没有多少怒气,可一连串的问号禁不住在脑海中闪过:「他是和高君侯一起来京的吗?为何没和他师傅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