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刚从松江回来,唐五经原本只是因为街头斗殴而被松江府收监,在下向知府俞善默俞大人说项,已经把他放了出来,可惜被他打伤的一个人重伤不治,松江府不得不再次把他押入大牢!」
「打死人了?!」
唐天威顿时乱了方寸,他当然明白,江湖斗殴官府不管则罢,一管则断没有轻易罢手的道理,何况还出了命案!
他搓着手在屋子里转着圈子踱来踱去,棋子被他踩碎无数,嘴里嘟嘟囔囔地骂道:「小兔崽子,就知道惹祸!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那副焦急的模样,全然没有唐门长老应有的沉稳与冷静。
「这事儿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和唐五经一起被抓的,还有好几个人。」
唐天威总算没被惊忧冲昏了头脑,闻言眼睛一亮,那双眸子顿时活了过来,缓缓道:「老弟的意思是……」
「宋先生您想,唐五经是什么身份,对付那些地痞流氓岂用得着他亲自动手?」
「是极、是极!」
唐天威一点就透,表情顿时轻松下来,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俯下身子帮青烟收拾棋子,借机平复烦乱的心情,半晌才道:「听说他的长辈已经去了松江府,又有老弟从中帮忙,就用不着我操心了,省下精神,教青烟姑娘下棋才是正事。」全然未觉自己一会儿关心太过,一会儿又漠不关心,竟是破绽累累。
「老夫子喜欢下棋?那太好了,在下也略通此道,切磋一下如何?」吩咐下人换了棋具,两人对弈起来。
不过二十步,我就知道他的棋力纵然比我弱,相差也是极为有限,若算上他心绪不宁的因素,他的棋力甚至在我之上。
随口和我谈起京城景物风月,言辞也颇为风雅。想起庄青烟说他是难得一见的有趣之人,不说一身的奇技淫巧,就算床笫之间远不如齐功那么勇猛,却是体贴入微,兼之丹药助兴,花样百出,比齐功那个粗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再想起唐天文那副道学面孔,心中不由暗叹,比起那位岳丈来,自己倒是和这个大对头的共同语言多一些。
棋下到一半,白秀适时地把我叫了出去,说白知府差人找我过府议事,我便顺势告辞,唐天威望着棋盘,颇有些遗憾,我遂把一直在一旁观看的宋素卿按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笑道:「阿卿也是此道高手,就让她陪您下棋吧!」
「公子,若是素卿没看走眼的话,这位唐老先生虽说聪明绝顶,可对江湖并没有多大野心,论心机,他比他儿子差了不下十万八千里。」
瞅解雨去和无瑕学习厨艺的当口,宋素卿偷偷向我汇报这两天的成果,在她眼里,抛开在药学上惊世骇俗的成就,唐天威顶多是个欲求强烈的老花花公子而已,而唐门长老的身份已经足够让他的这种欲求得到满足,谋夺掌门之位,十有八九是他儿子唐五经从中蛊惑的结果。
「过程与我们无关,我只看结果。」
得到宋素卿的情报,我知道唐门内乱的原因可能比我想像的还要复杂,不过,解雨已经让我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去吧,告诉雨儿,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咱们不在这儿陪唐老头玩了。」
宋素卿闻言顿时喜上眉梢,道了万福,兴冲冲地找解雨去了。待她身影已远,我才推开了浴室的大门,里面一对出浴佳人婷婷玉立,正是宝亭和紫烟。
有了我详尽的训练计划,陆三川的循规蹈矩就成了优点,加之胡大海做教头,辎兵们不仅又多学了一招「力劈华山」,而且闻鼓则进、鸣金则止的队列操练也似模似样了。
同样的,乐茂盛训练的鸟铳弓箭加骑兵的混合战法也有小成,沈希仪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三叠浪」,意指三种攻击方法有如三道巨浪,层层叠叠,无休无止,直到敌人全部被巨浪吞噬。
制约「三叠浪」战法的是鸟铳的质量,剿倭营的这批鸟铳据说是军方的最新产品,耐用度和射击精度已比以往有大幅度的提高,可寿命最长的一枝也只打了三十八发铅弹子就告报废了,多数只能坚持二十发左右,沈希仪舍不得拿这些珍贵的兵器来进行实弹操练,士兵们射击的准头始终提高不上去,这也成了沈希仪的一块心病。
不得不承认乐茂盛是个出色的军事人才,在对练中,我只是凭直觉来使用部队中三种不同属性的士兵,可乐茂盛不仅可以审时度势地作出正确判断,而且分析得头头是道,让爱才的沈希仪矛盾不已。
「唐佐你不必多虑,乐茂盛若只是对我因妒成仇,与倭寇并无瓜葛,即便况天真是他杀的,我也不想军方因
此损失一个难得的将才。至于我,就算他升迁得再快,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又不能保你一辈子。」解开心头的疙瘩,沈希仪不由得轻松起来。
「这可不好说,」我笑道:「我可是你的准妹婿喔!」
娶朋友的妹妹做妾,我还真有点难以开口,可事情总要有个了解,这话又不能让希珏和她哥哥去说,只好自己伸出头来,等着他的那一顿狂风暴雨。
可出乎我的意料,沈希仪只是叹了口气,道:「别情,你总算开口了,知道么,在我来剿倭营之前,希珏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唉,一个是我的妹妹,一个是我的知己,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妾室就妾室吧,只要希珏高兴。只是别情,你可千万别辜负了她。」
我心中并没有想像中的喜悦,倒泛起一丝羞愧来,自己竟不如一个女子了!脸上还要做出一副恭谨受教的模样,老老实实地应了一个「是」。
在剿倭营无所事事,沈熠和宋廷之又尚未取得联系,我便安心在苏州陪伴一干娇妻美妾。倒是同盟会与慕容世家在短短十日里接连打了三仗,虽说规模都不大,却也搞得江湖动荡不安,传言四起。
「干娘,齐小天这是在弄什么玄虚?」
望着李岐山的密报,我迷惑不解。解决掉江北设在丹阳的据点之后,同盟会并没有完全撤回来,反而在丹阳老君庙建立了一个据点,配备了三十多同盟会子弟,可又把主力放在了离丹阳足有五十里的吕城镇。
慕容万代两次佯攻老君庙,却在丹阳城外设下埋伏,意图伏击来援的同盟会主力,可齐小天的主力却按兵不动,而江北投入到老君庙的人手又不足,打了一个晚上没有结果,到白天只好悻悻而退。
等第三次江北大举进攻老君庙的时候,同盟会几乎是刚一接触即告撤退,轻易就放弃了据点,而在吕城镇的主力也只是接应一下了事,全没有趁隙夺取镇江的意思,从头到尾,丹阳据点的设立,我竟没看出一点功用来,唯一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齐小天的料敌如神,而这已经被李岐山侦知是因为同盟会在江北有得力线人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