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我差点骂出声来,是不是你那死鬼师父天天耳提面命把你洗脑变成了一个白痴,以为隐湖的一切都是为了正义啊!
「大有国家律法,小有个人私利,我不知道隐湖是把正义放在哪里,对一个人来说,他没有触犯国家律法,隐湖凭什么干涉人家;触犯了律法,自然有官府大刑伺候,也不需隐湖动刀动剑。以正义之名,行利益之事,古往今来,比比皆是,为兄又不是愚驽之人,师妹又何必诓我?」
魏柔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既然师兄独尊法家,也该知律法总有鞭长莫及之处。」她稍一停顿,轻轻叹了口气,出人意料地道:「师兄知晓这么多隐湖秘辛,白大人属意师兄已是定案,隐湖也无力制止,今后唯有调整自己的行事风格,来适应师兄了。」
「所以,师妹你就来使美人计?!」我脸色一变,怒道。
想到魏柔种种矛盾举措,我心中顿时恍然,白澜的身份在几大门派中早不是什么秘密,而经过武林茶话会,隐湖或许已经发觉白澜选中了我作为接班人,眼下白澜手中的资源尚未交转到我手里,是因为我还没有取得皇上的信任,不过随着桂萼、方献夫的日益得宠,只要我通过会试,有桂、方二人为援,获得皇家信任的机率相当大。
一切顺利的话,我接替白澜成为朝廷在江湖的代言人已是必然,而因为我身负上乘武功,或许我要比白澜强势许多,这种情况下,隐湖该有针对我的对策吧!
可转念一想,魏柔上有师父、师叔,她一个晚辈如何做得了主,口气随即缓了下来:「令师鹿仙子舍得,师兄我还不舍得,这样得到你的心,我宁愿不要!不过,师妹,好好想想隐湖所谓的正义吧!」
回到竹园,却发现大门口停着一辆不起眼的老马车行的马车,心头一动,快步来到客厅,见宝亭紫烟正陪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说话,正是老马车行的老板孙二。
「不简单,你这媳妇不简单!」望着宝亭的背影,孙二啧啧赞了半天,才转过头来笑道:「你小子倒是福缘不浅哪!」
吩咐下人在书房摆酒设宴,两人边饮边谈。
孙二道:「闲话少说,我是为宗设而来的。」
我一怔,却没言语,他和南元子一样,都是隐于市井的奇人,绝不会和倭寇扯上干系,果然听他道:「不瞒老弟,我老马车行不少子弟在军中,其中就有刚刚战死在黑石村的,剿倭我老马车行自然要尽心尽力。自从你们军方发布消息说击沉了宗设的两艘补给船之后,我就下令沿海各地的车行严密注视大宗粮食、蔬菜、淡水的交易运输情况,终于给我等到了消息,前日在宁波有家妓院一下子购买了二百石梗米!」
他见我颇有些迷惑,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公子哥不事生产,不知柴米油盐,也难怪你糊涂。」他让丫鬟拿来纸墨,道:「每年冬春,地里长不出一粒粮食,米价都是奇贵无比,在夏秋时节,一两银子能买米一石零五斗,而在冬春可能连他妈的半石米都买不到。无论大户小户,有点闲钱的,一定要储备过冬粮食,你家也备着粮吧,不过,问你,恐怕就是个一问三不知。知道一石梗米够多少人吃的?」
「一石梗米一百六十斤,一人一天一斤米足矣,一石米够八口之家吃上二十天。」
「嗯,还行,你那书总没白读。不过,平头百姓可不像你整日大鱼大肉那么油水丰厚,一天吃不了几口米;换做我老马车行,一石米只够一百二十个弟兄吃一天,不过,即便是这样,你算算看,二百石米够一个妓院吃多少天啊!恐怕吃到年底也吃不完!他妈的要囤积粮食也没有等到现在才动手的呀!」
我真有些汗颜,师父教我琴棋书画、文韬武略,却单单少了生计一说,或许他老人家认为沈园的田产足够我挥霍的了,没有必要再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浪费时间;而家里原来有无瑕,现在更多了宝亭,有这么善于理财的人不用,那我才是傻瓜一个呢!
在剿倭营,虽然管着辎兵,可都是沈希仪事先安排好辎重粮草,陆三川执行罢了,何况粮食都是由父亲的王老实米行供应的,我怎么好插手;至于一两银子究竟是能买一石米还是一石零一斗,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多少区别,有和老板讨价还价的功夫,还不如和我娘子亲热一会儿呢!
「结果您老人家就发现,那粮食根本没进妓院,反倒运上了船。」
「孺子可教!虽然过程复杂点,可结果却差不多。」
「那,这座妓院叫什么名字呢?」
「潇湘馆。」
「潇湘馆?周福荣的潇湘馆?」我一怔,伸出去的筷子微微一顿,已落在孙二的眼里。
「老弟真是见多识广,连几百里外的一个小小妓院都了然于
心哪!」
「哪里,二叔走过的桥比我吃过的盐还多,怎么敢在您老人家面前卖弄。这潇湘馆曾经在正月里来苏州参加过今年的花会,它旗下的几个姑娘还算出色,所以才记得。」
可我心里早就波澜起伏,潇湘馆的幕后老板是霁月斋的宋廷之,而我早就怀疑霁月斋的珠宝是走私而来,却一直没有真凭实据,原来他是和宗设交易,这下可好,我正可以顺藤摸瓜,一举将它打倒击垮,也替我那位老泰山除去一个最强大的竞争对手。
只是宋廷之似乎和大江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江盟知不知道他走私呢?若是知道,那晓不晓得他走私的合伙人就是宗设呢?
我先谢谢孙二特地为我带来的情报,随后杯盏交错,紫烟又会劝酒,喝得孙二十分高兴。我渐渐把话题引到了他和齐放的关系上。
「二叔,你和齐盟主是总角之交,老马车行很多地方可以借重大江盟,白白放弃了大好资源,我都替你可惜呢!」
「你小孩丫丫知道个屁!」孙二喝得竟有些醉意了:「齐老二,他可不是个一般人物!老子练武的时候,他还么都不会呢!可现在,人家是什么十大呢!老马车行,那是在我师父手上就成立了的,我只是守着它罢了,可看看老二的大江盟,从当初一脚就能迈过去的小河,变成一条大江!你想想看,做什么生意发家这么快!操,小老儿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一口酒下肚,他复叹了口气:「其实老二还真照顾我生意,大江盟用车,都是我老马车行,别人看了,就不敢轻易找我惹事,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那齐盟主的师父又是谁呢?」
「他的师父?应该很厉害,真的应该很厉害!虽然老二的刀法是他自创的,可他原来的刀法,也是相当出色!只是那刀法戾气太重,老二那时控制不住自己,杀人就像杀猪一样。老二不喜欢这样,就自创刀法,还真让他创出来了,他真是个天才……」
孙二真醉假醉我不知道,可他的话,我却不敢当成了醉话。杀猪?齐放的面目真是越来越模糊了。
【第十四卷·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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