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天籁之音,岂容俗客打扰。」我赞了一句,高七接过话头,说他才是俗客,大哥是孙大家的知音才是,孙妙没有说话,只是抿嘴一笑。
「阿妙,听说你将有远行,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我并没有问她要去什么地方,若是她与我同心的话,自会告诉我的,果然听她道:「贱妾要去杭州乡下的老师家,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了,没有其他事情耽搁的话,初十就回来。」
她眼波低垂,又道:「苏姐姐参加元宵花会,贱妾总要给她助阵。至于路上旅程,干娘已经帮我联系好了老马车行,又托铁先生送我,大少不必费心,倒是……」
她目光先后落在了明鬟高七身上,眼神颇有些复杂:「明鬟和高总管的喜酒,我恐怕来不及喝了。」
「小姐——」明鬟悲喜交加,一下子扑进了孙妙怀里,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咽道:「不,小姐,我要和你一起回杭州,要伺候你一辈子!呜呜……」
「傻丫头,女孩子总要嫁人,何况曲老师素喜简朴,家里住不得那么多人,每次都是你自己住客栈,我心也不安。」孙妙温言劝导,眼波却荡到了我身上,我立刻接茬道:「明鬟,你主子说的有理,等你主子嫁了我,你们主仆还可以天天见面嘛!」明鬟便破涕为笑,反是孙妙脸上顿时红白交替,狠狠瞪了我一眼。
高七早就喜翻了心,在一旁搓着手「嘿嘿」傻笑。我看在眼里,灵机一动道:「秦楼别的不好说,操办婚丧嫁娶却最是拿手,阿妙你且缓行一日,今儿就让你喝上小七明鬟的喜酒!」
有钱自是好办事。自从高七公开进入秦楼班底之后,就从夫子庙身后租的杂货铺子里搬了出去,在竹园附近买了套像样的宅院,那房子搬家的时候就修缮过,略一布置,立显新房喜气。
高七此时也不管今儿究竟是不是黄道吉日、合不合适嫁娶了,高老太太心疼儿子,卢氏温顺知礼,自然也不肯反对,一场婚礼虽然仓促,却不失体面地举行了。
秦楼的姑娘来了一大半,她们投向明鬟的多半是艳羡的目光。高七年少风流,不少姑娘的心都系在这个俊俏小官身上,而高七有了一妻一妾之后也心满意足了,便攒动着姑娘们把目标转移到了马鸣和铁平生身上。
马鸣本就是江湖有名的浪子,暂时抛开自己沉迷的赌牌,周旋在众女中的他如鱼得水,几乎抢了新郎官的风头;而铁平生的深沉也颇让几个身世凄凉的姑娘心仪,直把他缠得面红耳赤,险些逃了席去。
我和孙妙在开始闹洞房的时候就告辞了,孙妙的情绪有些低落,她甚至不愿意回竹园而执意要去秦楼,就连我说送她都被她拒绝了。「大少刚回来,少奶奶都在家等着呢!」虽然她竟少见地笑谑了一句,可转身之际的那一抹孤单凄凉还是落在了我眼里。
「别说废话了,回竹园!」
满心怜爱化作了霹雳言语,已经跨上踏雪乌骓的我突然一伸手,握住了孙妙扶着马车车厢的小手,用力一拉,便把她拉到了我身后,然后一纵缰绳,踏雪乌骓便飞快向竹园奔去。
【第十二卷·第五章】
第十二卷·第五章
天刚蒙蒙亮,我就从睡梦中醒来,着眼是枕上纷乱的乌黑长发、点点残脂和无瑕那张写满了慵懒与满足的白皙圆润的脸。轻轻下了床,身边的无瑕并没有被惊醒,依旧睡得安详。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舞动着斩龙刃,我感受着一股熟悉的剑意重新流回我的心间。
琴心棋胆、书情画意、刀魂剑魄,这些并不是我与生俱来,出师之前的每一天我几乎都是在苦修中渡过的,才造就了文武双全的我。可这几个月来,练功读书的时间越来越少,长此以往,就算我是天才,功夫恐怕也会不可避免地减退了。
「这……是大正十三剑吗?」
后花园沧浪亭里白衣胜雪的是魏柔,黄衣如菊的是解雨,两个女孩正是江湖上新一代侠女的代表人物,眼下却都迷惑地望着我。
「这是李太白的侠客行。」
大正十三剑是魔门七绝中唯一具有王道色彩的武功,与少林达摩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其堂堂正正、气势宏大处,甚至比武
当真武剑法都有过而无不及,可我眼下修练的却并不是它。
太白的诗让我顿起豪情,斩龙刃如刀似剑,让我把所见过的剑法刀法都融合在了一起,天魔刀、大正十三剑、春水剑法、大江流刀法,甚至魏柔那惊艳一剑都被我拿来当作了素材,时而剑似春雨,时而刀如狂风,竟是酣畅淋漓。
许久,亭里才传来清脆的掌声,解雨顽皮地笑道:「你是不是知道魏姐姐来了,就故意耍出这么一套厉害的刀法……啊不,是剑法来呀?」
「你相公有多强,魏仙子早知道了,用不着现在再献宝。」我笑道。
解雨嗔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却大胆地垫起脚来用手帕替我抹拭着额头鬓角的细汗。
魏柔深思了一会儿,正色道:「动少天资聪慧,当今武林不作第二人想,这一路剑法中竟然包含了七八个门派的武功,可贪多则不精,动少若能专心求一,武功定能再上一层楼。」
听她说得如此诚恳,我心中隐约生出一丝暖意,这丫头倒生了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并没有因为我很可能是魔门弟子而心生敌意。
「这丫头若不是隐湖弟子那该多好!」心有所思,脸上的笑容也就相当的真挚:「魏仙子所言极是,只是在下生性跳脱,专练一门武功,时间长了,心中也就烦了,对练功影响更大,再说,我意不在江湖,眼下这身功夫足矣。」望着她如朝阳般令人眩目的绝世容颜,心中忽地一动,又笑道:「魏仙子别一口一个『动少』了,让我觉得这竹园彷佛不是我家,反是隐湖似的,魏仙子改个称呼吧!」
「那你还一口一个魏仙子呢!」
解雨机灵地敲着边鼓,我刚想投去赞许的目光,她却用身子遮住了自己的小手,偷偷在我胳膊上使劲掐了一把,那淘气的目光里分明有着三分醋意。
「那要先听魏仙子怎么称呼你相公,你相公才知道怎么称呼她嘛,」我立刻明白了解雨的心,撮动自己的心上人当着自己的面去追求另外一个女人,饶是她见惯了男人三妻四妾,心中恐怕也是酸苦难耐吧!只是眼下不是安慰她的时候,我只能把搂着她丰满腰肢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