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你作甚!」白澜打断了我的话,笑道:「就算我不相信我自己,不相信眉公,难道我还不相信阳明公、叔贤兄吗?」
原来老师的名声也可以变成要挟我的理由,我真是哭笑不得,而那边白澜露出恶魔般的笑容接着道:「再说,别情你现在是朝廷命官,为朝廷分忧理所应当吧!何况,又只是让你做朝廷的线人而已,难道这点小事你都不愿意为朝廷出力吗?日后你倒是让我考功司的评语怎么来写呢?」
「妈的,你当老子还真稀罕这个七品芝麻官呀,等老子中了进士,不管是进翰林还是外放,不一样是个七品吗!?再说,做什么不好,让老子做线人,知不知道老子是他妈的玩线人呀!」我心中暗骂道。
「白公的意思晚生明白了,晚生有什么发现,就委托鲁大人转给白公。」可我一时还要借用这推官的身分,而江湖局势一日紧似一日,我似乎也没时间去应付明年春天的大比,眼下还要委屈一下自己,线人就线人吧,反正把秦楼得来的情报免费送给他一份,总该可以交差了吧!
「别情果然聪明。」
白澜那意味深长的笑容究竟包涵着什么意思呢?我脑筋飞快地转动起来,想到他排定的江湖名人录和武林十大门派为什么绝少闹出风波,我心中倏然一惊,就算白澜他长了八只眼,也无法洞悉江湖的奥秘,就像为了弄清楚江湖名人录的人物究竟谁在前谁在后,那江湖上的每一次格斗他都要知晓,可这些比武总不能次次都像我师父和萧别离那样,选在了他眼皮底下进行吧,他手中定是有无数线人,把江湖的一举一动都盯得死死的,这样才建立了名人录与武林茶话会的权威吧!
别人都能搞到手的情报不会是白澜所期望得到的,或许他连秦楼都算计进去了,那句「聪明」恐怕是提醒我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意味更多一些吧!
「白公果然好算计呀,不愧人称百晓生。」我衷心赞道。
「我对别情可是充满期望的哟!」白澜朗声笑道,两个聪明人之间用不着把话说的那么白,不过白澜还是加了一句:「说起来,别情你才是朝廷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江湖使者,毕竟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呀!」
这或许就是白澜看中我的地方吧!
旁边陆眉公笑道:「老弟,别看不起线人,其实我们都是皇上的线人,晓生他身分高贵,可十几年下来,他毫无怨言,皇上那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我除了司职刑部之外,还是锦衣卫百户,多次保护今上出游,皇上屡次提及晓生,都是赞赏有加。他若是把这副重担卸下,一年五迁都是可能的。」
这陆老头身分还真多呀!可他说白澜身分高贵,这是从何说起呢?
陆眉公见我面露困惑之意,不顾白澜的阻拦,道:「老弟该知道让栩王爷吧!晓生就是让栩王爷的亲妹婿。」
「原来白公竟是位驸马爷!」我忙起身重新施礼,对白澜便有了另一番认识。
蜀王让栩可是有名的贤王,其祖就是太祖高皇帝的十一子、人称「蜀秀才」的朱椿,朱椿原就受太祖喜爱,又与他四哥燕王朱棣相善,靖难之时,他颇多助宜,等朱棣成功夺取皇位之后,对他这个十一弟赏赐也就最厚,封地几倍于其他藩王,并让其世代守蜀。
经过七代苦心经营,蜀王家族成为诸王中实力最强、财富最多的一个。更难得的是,七代蜀王都以贤良着称,每一位都饬守礼法,好学能文,成为诸王中的典范。
而让栩王爷更是继承了祖先的传统,喜儒雅,创义学,修水利,赈灾恤荒,不遗余力,贤王之名天下皆知。
严格说起来,白澜该称为「仪宾」才是,驸马都尉,那是娶了皇帝的姐妹或者女儿才能拥有的称号,爵位甚至在伯爵之上。
而自先皇正德以来,并没有赐给诸王女以公主称号,白澜自然不会是位驸马爷了,不过民间依然把这些娶了金枝玉叶做老婆的男人都统称为驸马。
其实不管是驸马也好,是仪宾也好,按照大明律法,都是禁止出仕的,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在奉祀孝陵,摄行庙祭,最多是在宗人府找个悠闲差事干干,只有极少数人被委以他任。
而一旦被皇上委以他任,就表明他已经获得了皇上的绝对信任,可以独当一面为皇上分忧了。故而别看白澜表面上位低权轻,可事实上却是朝廷控制江湖的首脑,甚至他还肩负着其他秘密使命也说不定,况且此人既得到了先皇正德的信任,又见信于新皇嘉靖,纵然其中有蜀王让栩的因素在内,可其个人才华也绝对不可小觑。
「与桂萼、方师兄他们一样,白澜和陆眉公也都是皇上宠信的人物,只是一明一暗罢了,而这暗的一方或许有着更大的能量吧!」我心中暗忖。
鲁卫更是诚惶诚恐,白澜一摆手,笑道:「眉公,叫你不要说的,你看,鲁公和别情都有些见外了。」
「做事总要让人有奔头呀!」陆眉公嬉皮笑脸的笑道:「你那些秘密主义的东西,用在别人身上或许可行,用在别情老弟这儿恐怕就不太合适了……」
原来陆眉公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啊!我和鲁卫对望了一眼,他眼中流动着一种奇怪的色彩,似乎像是掉进了陷阱的野兽一般,而我想来也是如此吧!
【第十卷·第九章】
第十卷·第九章
「恭喜干爹,贺喜干爹。」
鲁卫被玲珑姐妹缠的没办法,只好告饶的变出一对小玉猴儿送给姐妹俩,醉意朦胧地道:「你们相公可是属猴子的,上窜下跳的没个老实劲儿,若是看不稳当,那副诰命可就不知落在谁头上了!」
我飞起一脚,骂道:「好个死老鲁,竟敢挑拨离间!」
却听旁边武舞不屑道:「不就是个孺人的封号吗?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才发现自己大小姐的毛病又犯了,一吐舌头,连忙躲在了萧潇身后。
或许武舞永远也无法理解我的心情,在她这个二品大员的宝贝女儿眼中,一个七品推官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她哪里知道,出身贫苦农家的我曾经觉得一个七品县太爷是多么的遥不可及,就如同她老爹看着金銮殿上的那张龙椅一样的遥不可及,那时候的我爹看到一个不入流的里正都大气不敢多出一下,遑论知县大人了。
而我敢梦想考个举人,梦想去山水阁吃吃喝喝,却从不敢梦想自己有一天也成为一个七品大老爷,回忆起前尘往事,我心里又酸又苦,却是越发感激我的师父,没有师父他老人家,或许我现在只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田舍郎,而「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也只能是我的幻想而已。
「丫头,说的好,你家相公该有更远大的理想才是!」
鲁卫并不知道武舞的来历,便跟着添乱:「换做俺老鲁,七品就知足了,想想俺鲁家祖宗八代最大的官儿也不过是个衙役的班头!可临退休了,俺老鲁竟然升官了,六品,嘿嘿,六品呀,你鲁大嫂恐怕连觉都睡不着了……」他说着,一扬脖,一杯老烧刀子又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