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霁月斋在搞鬼?」
宝亭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霁月斋虽然是竞争对手,可它已经占了上风,没有必要使出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这种告密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不仅同行鄙夷,恐怕在官场上也不会再吃得开了,谁都要防你一手了。」
我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盘算着问题所在和如何来解救宝大祥,其实我心里清楚,杭州、扬州两府这么雷厉风行,若不是后面有人推动的话,十有八九是看中了宝大祥手里的银子,只要银子使足了,天大的事也能兜下来,何况宝大祥这点小事,说句开脱的话,不就是不小心收了赃物吗?大不了是个失察之罪。
怕就怕两府并不知道宝大祥已经陷入了资金危机,狮子开大口,喊出一个天价来,宝大祥恐怕就得砸锅卖铁了,那样宝大祥的牌子也就彻底断送了。
恨只恨我手中也没有了现钱,实在不行,恐怕我真得把师父留下来的那些田产卖上一卖了。
一旁的解雨突然变得懂事起来,看宝亭的样子怕是水米未进,便吩咐店家熬了碗鲜虾粟米羹,又要了几样开胃的咸菜,搂着宝亭的肩膀道:「殷姐姐,你吃点东西吧,你若是饿坏了身子,我怕那淫……他也要急死了。」
「你总算说了点人话。」
看到解雨如此细心,心中倒有些感激,在我和解雨左劝右劝下,宝亭勉强吃了几口,抬起有些红肿的俏眼问我:「大哥,现在该怎么办呀?」
我知道因为杭州府前些日子大换血,宝大祥在杭州官府的关系几乎全部断了,宝亭心里便没有了底,有心开导她,便笑道:「你忘了大哥可是做过杭州府巡检司的副巡检的吗?杭州府负责刑名的判官李之扬是你大哥的朋友,他现在正在大井巷,等过个把时辰,大哥我去他家里问个清楚!」
又嘿嘿笑了两声:「那帮狗官不就是想赚点银子吗?别的没有,要银子咱还拿的出!」
宝亭听我说得轻松,脸色也轻松了许多:「大哥,你……也是官哩。」
她眼中掠过一丝笑意,抬眼怔怔望了我半晌,把头一垂,身子缓缓倒进我的怀中:「一切听大哥做主。」
虽然易了容,可她那对彷佛是夜空里灿烂星辰的一双眸子似乎让那张平凡的脸活了起来,在那上面我看出了感激之外的某些东西,一股如兰似麝的馥郁体香从她的脖颈处散发出来,熏得我暂时忘掉了眼前发生的一切,陶醉在她的温存中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静静地站着而宝亭则静静地偎在我怀里,还是旁边的解雨重重的一咳惊醒了我们,她一脸不豫地道:「想卿卿我我是不是换个时间地点呀!」
看她的模样,似乎她才是宝大祥的少东家。
「是该去李之扬那儿了。」我看看外面似乎已是二更时分,便叮嘱解雨照顾好宝亭,投身到茫茫夜色中。
在李之扬的家里没有找到他,我心中的不安便急剧地扩大,等赶到府衙的时候,李之扬正在连夜突审杭州号的老掌柜张金。
「老弟,哪阵香风把你吹来了?」李之扬诧异地问道,清癯的脸上满是倦意;而我则满面春风地和旁边几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捕快打着招呼。
「怎么,没事就不能登你兆清兄的宝殿呀?」
我笑道,想起问宝大祥的案子也要师出有名,便道:「家舅母在宝大祥订做了两样首饰,本想过来拿一下,到地头却发现宝大祥竟然被人查封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李之扬是个聪明人,愣了片刻马上醒悟过来,忙把我拉到一旁,小声道:「老弟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宝大祥的说客?」又有些狐疑:「你消息可真快!不会是有人给你通风报信吧?」
「你明火执仗的,我就是不想知道也不成呀!」
我先打消李之扬的疑虑,又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家舅母与宝大祥有些渊源,我便过来打探一二。」我终究要娶宝
亭,宝大祥自然和师母沾亲带故了。
「老弟,若你和宝大祥不是血亲,我劝你别插手这案子了。」
李之扬皱眉道:「宝大祥勾结盗匪,买私贩私,证据确凿,铁案如山,况且浙江布政使丁大人有令要严究,想翻案实在太难了。」
我心中一惊,原来我也料到这案子背后定是有人在推动,想不到竟是一省的最高首长,对这位丁聪丁大人我素有耳闻,他不仅为人刻薄寡恩,而且沽名钓誉,想打通他的关节并不是光用银子就可以说话的。
「证据确凿,铁案如山……」我沉吟道。
「是铁证。」
李之扬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犹豫是否给我透露一些内部消息,最后还是一咬牙道:「在扬州、杭州都查到了失窃报官的珠宝,甚至还有走私的帐目。」
说着他好心劝我道:「老弟,赶快和宝大祥撇清关系吧,扯上它对你前程不利。」
望着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那些捕快,我知道在这种场合下李之扬把话说到这份上也算尽了朋友之谊。
出了府衙,没走多远,就觉得有人跟踪,借着转弯之际,我往后观察了一番,便发现一个穿着一身夜行衣的矮小汉子正鬼鬼祟祟地跟在我的后面。
我虽然在杭州巡检司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可绝大多数的捕快我都见过,淫贼需要一双锐利的眼睛,我自然看得出这矮汉并不是我见过的那些捕快中的一个;而那些吃官家饭的就算是换了便衣,似乎也能从他们身上嗅出一股优越感来,与这矮汉的猥亵显然大有分别。
由此我把李之扬排除在外,他不会未卜先知,料不到我这么晚了还来找他,自然也就不会预先安排人手来跟踪我,倒是另一种可能越发让我为宝亭担心。
「难道是丁聪暗中安排人手监视杭州府的行动,看看究竟有谁与宝大祥有牵连不成?」
我知道摆脱跟踪很容易,可他若真是丁聪的人马,就很容易从李之扬那里得到我的数据,当然李之扬八面玲珑,自然会把事情圆得滴水不漏——如果他还把我当作朋友的话。
于是我没有立刻回悦来客栈,相反倒是怡然自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