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解释「主厨,我已经下班了,咖啡厅应该会支援吧。」
「安娜,302号的房客是渡假村的头等贵宾,上级没有交代你们要特别照顾吗?就算你已经下班了,也差不了几分钟,快帮忙送一下会怎么样?年轻人来这边工作就是应该好好打拼,客房餐饮每次送餐时,客人不是都会给小费吗?你不想再多赚一笔,也得想想我们这些后勤的服务人员啊,客房部的小费都是要一起分享的啊。」
嗯…主厨不太明白为什么我拒绝送,因为我平常都非常勤快的,好几次也都帮忙加班,主要也就是为了争取成绩好,加上也想要多存一些钱才会这么拼命。但是那种色欲薰心的客人,能不冒险就不要去吧。
我不想多做解释,快速打卡下班。我觉得如果是危险的客人,公司应该考虑那种客人不准要求客房送餐,要不然就让他们自己下来外带餐点才对。还好12点后咖啡厅午夜班多半是男服务生,他们应该会帮忙支援的。
回到宿舍之后,我冲了凉,做了两个三明治,今天丽丽应该是晚班同一时间下班吧。有时候她都会先去找一下在酒吧做事的男朋友等一下才会回来,我们都会一起吃一下宵夜才上床睡觉。
奇怪的是,今天等了一个钟头都没见到她人影,只好先睡了。第二天醒来之后,还是没看见丽丽,而且她的床居然没动过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丽丽的男朋友是在酒吧工作的,但是她不是那种开放的女孩,应该不会和男朋友打混到天亮,或者是跑到男生宿舍去睡觉吧?
今天是早上的班次,到了餐饮部之后,部门经理召开简报会议,和大家重申一些工作注意事项,还有这个星期的贵宾名册。会议结束之后,经理轻描淡写的说「咖啡厅的丽丽昨晚工作后身体不适,公司已经帮忙送她去布里斯本的医院治疗,因为不知道她何时才会复原,所以这几日我们会再新请一个人员来支援,新员工就暂时和安娜合住一个寝室。切记大家不要再讨论有关丽丽生病的这件事情,专心工作即可。」
我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丽丽会突然生病,而且整件事听起来又这么严重呢?等其他的组员散去之后,我追着部门经理询问「经理,丽丽得了什么大病为什么突然要住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部门经理不耐烦的看着我一眼「安娜,你的脑子有带来上班吗?我刚才不是才说这件事情不准再提起呢?想帮忙是吧?去把她的私人物品打包收拾好,交到人事室去,其他的事情你就别管,也不许再跟任何人提到丽丽的名字。」
我心裡有千百个疑问,但是看到部门经理恶狠狠眼神,我也只能够先闭嘴。为什么丽丽生病了得把行李全部打包好?如果是感冒或者是任何病,治好了不是可以回来上班吗?而且为什么以后不能提到她的名字,就好像是邪魔鬼怪一样?
我脑海裡一直想这件事情,趁下午休息的空档,忍不住跑去酒吧,想找丽丽的男朋友问怎么回事。没想到酒吧的一个服务人员跟我说,丽丽的男朋友也跟去了布里斯本的医院照顾她,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我觉得有点担心,不禁流下眼泪,到底是什么病情,似乎是很严重,不会有生命的危险吧?
那个服务人员叹了一口气,把我拉到角落跟我说「你新来的是吧?等你做久了就见怪不怪了。上级已经指示我们不能再讨论这件事了,你听听就好了,这个就是因为昨天晚上丽丽去送餐后发生意外了…」
我倒吸了一口气…什么?丽丽在咖啡厅工作通常是不需要送餐的,除非…除非是客房餐饮部半夜12点结束之后,就是由咖啡厅支援的。但是,咖啡厅有很多男服务生,而且她昨天跟我一样都是12点下班,怎么可能会轮到她去送餐呢?
「实际的情况我不知道,听说就是你们部门的经理要求她加班,帮忙去送302房的餐点…咖啡厅昨天半夜需要做刀叉碗盘的盘点,大家都在忙,也没有人注意到为什么丽丽一直没回来打卡下班,以为她送完就回宿舍了。后来她男朋友觉得奇怪等不到丽丽下班,跑去找她才发现的。而且听说并不是在客人的房间找到丽丽的,而是在外面的人行步道上发现她昏倒在地上,身上伤痕累累,好像是被鞭打的痕迹…」
可怜的丽丽!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碰到这种事!昨天本来是我们部门的订单,如果不是因为我不肯加班怎么会害到她!我哭着问「那…那么难道不用报警去查吗?身上的伤痕是那个史密斯先生做的吗?」
「丽丽的男朋友已经到人事室去吵过了,但是没有用,因为听说客人的背景很雄厚,而且他声称是丽丽自己送上门的,还强调他根本没有伤害她,不知道有什么伤痕。他说这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性爱交易,他已经付了钱了。我们都觉得那是谎话,但是人事室说丽丽的口袋裡真的发现了客人说的一仟元hoBee?」
「不可能的,那个客人一定是诬赖她…会不会是栽赃的?」
「我们也是这么觉得。总之,疑点重重,但公司也没办法反驳客人,因为丽丽是昏迷状态。客人还威胁说他可以上法院去告渡假村对他名誉的毁损,还说要对媒体抖出渡假村裡面提供妓女服务
的事,讲出很难听的话,还说他已经付了比外面行情高很多的价钱了,说丽丽那是仙人跳。公司没办法被这种丑闻击倒,只好用低姿态的方式解决,先把丽丽送去医院治疗,还告诉她男朋友如果签下保密条款,公司会帮忙提供一笔慰问金,并且帮他们两人安排到海曼渡假村另一间姊妹旅馆做事,还答应帮两个人都申请澳洲的工作签证,如果她男朋友不同意那么经理就要把他们两个列入黑名单,立刻就要离开澳洲以后永远也不能找其他工作…反正种种的威胁利诱吧,他们经济情况也不是很好,我猜他们会同意的。」
听完丑陋的真相,我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难道有钱就可以揑造事实,逍遥法外吗?我没有丽丽的联络方式,我猜碰到这种事之后,她可能回渡假村,更不会想再跟我们联络吧。
我很痛苦自责,这有一部分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能够告诉她我为什么会昏倒在客房裡,起码她就知道302号的房客史密斯先生是什么样的恶人,送餐的时候可以更加小心,就不会落入陷阱了。我心好痛,再也无心上班,于是向部门经理请了病假之后,漫无目的在岛上走着…
突然有台电动车开到旁边,有个人跟我招手,居然是总经理。
「安娜,好久不见,今天不用上班吗?」
「总经理,亚伦,嗯…本来要的,但是身体不舒服,所以下午请假了。」
「上车吧,我送你回宿舍。」
我默默地上了车,但是沿路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因为心情十分恶劣,没办法和他聊什么。
「安娜,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丽丽是你的室友,你可能很难过她的事。人在世界上,总会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情,谁对谁错,什么是真理,可能也无法分辨。我任职总经理的位子,需要为公司着想,争取最大的利益。这件事情公司已经说不能再讨论,你懂吗?」
我不禁又哭泣起来,发生这种事,公司还要禁止我们讨论吗?这又不是什么极权世界。可是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临时员工,我能够做什么、说什么来改变这一切呢?
「安娜,好了…不提这些扫兴的话题,告诉我,在这裡工作一切顺利吗,和同事之间相处的好吗?有没有人为难你呢?」
我不想告诉总经理在白沙湾被拍祼照的事,因为这实在太羞耻了。「没…没有…一切都很好的…大家…都很照顾我…」
「安娜,别敷衍我。我从事服务业一行已经很久了,观察人是我的强项,我一眼就可以看见你在说谎。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一切。说罢,是谁?如果大家都把不好的事情掩盖,那么我们的渡假村要如何进步呢要如何改善呢?」
我看了亚伦一眼,不想顶撞他。如果公司真的想要大家不掩盖坏事,那为什么丽丽的这件事情要把它压下来呢?但我知道如果再提丽丽,他可能会对我发火,之后工作可能也保不住,所以我就忍着,只提了一下强纳森跟乔治如何欺负我的事。
亚伦听完之后皱着眉头,严肃的说「安娜,你把这件事仔细的跟我再讲一遍。强纳森说的话你要一个字一个字地重複,不许遗漏。」
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可怕,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要一个字一个字的重複?但既然他这样要求,我也只好把细节描述,就连乔纳森说总经理已把我玩烂了的话,我也勉强说了,这让我觉得困窘极了。
我一鼓作气的把事情始末说完,因为我怕,不强迫自己赶快说完,我可能又会退缩回去。总经理脸一阵青一阵白,我讲完了之后,他把车突然停在路边,用他那湛蓝的眼珠冷冷地看着我「下车。」
我不明白,他叫我下车的语气好像是在对我生气?但是我是无辜的,乔纳森跟乔治逼迫我,他们胡说八道的话是他叫我重複的啊。我怯怯的说「亚伦,我不明白…」
「你让房客摸了你的胸部是吗?」
我愣愣的看着他,什么?现在的重点是什么?其实我是要跟他讲被同事欺负拍了裸照的事,我很委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专注在房客摸胸部的事?
「不…不是我让那个房客摸的,而是他强迫我,我已经拼命挣扎了…」
「你可能没有尽全力吧?而且还让你的领班拍了你的裸照?强纳森跟乔治都摸了你吗?」
「没有…不是说我让他们拍照,是他们两个人压住我…」
「回答我,摸了吗?」
「可能有一点…我不是很记得…」
「下车。」
「亚伦…」我看到他那种冷漠严厉的眼神,不敢违抗马上下了车,「总经理,我不太明白,是我错了吗?」
「安娜,你没有错,是我错看你了。我是一个很有洁癖的人。从来我要的东西都是要高级有品味的。我从不用二手货。就连买车我也从来不买二手车。」
他说完这句话就把车开走了,留下我站在路边不知所措。
我在路边站了很久,泪流满面,一直不明白我被客人和同事欺负,他却这样冷酷絶情怪罪在我身上?总经理的年纪比我大,可是他那么关爱我,我这几天想了想,决定要克服年龄上的距离接受他,想要把我的心,甚至我的身都交给他。
为什么当我告诉他受委屈的事,他居然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我恍恍惚惚地走着,我的世界一时之间全倒
塌了,我想,爱情已经放弃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