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进来时,没打搅你们睡觉吧?”
“没有。”
另一个身材苗条的少女似的女犯人应了一声,随后又扬起胳膊,打了个呵欠,无所谓地张开了大嘴,“唉,都快要死的人了,什么打搅不打搅?”
说完,她垂下双臂,好奇地走到李福伶面前,伸手摸起了她缠绕脚链的香奈儿纱巾。
“阿姨,你是个有钱人吧,这条香奈儿纱巾要几千元一条呢。我也有一条,也是这种藕合色,是我傍的大款去北京给我买的。你怎么就舍得扯开它,包你的脚链呢……
李福伶不语。
这位少女犯人的话,像刀子一般直刺她的心里,到了这种地步,再漂亮的东西对她来说也失去了意义,一度,她曾经拥有多少条这种纱巾呀!开发商送的、开会发的、搞福利给的、她曾经拥有那么许多,以致让她的女同事们都眼馋得要命!
多么精致的纱巾啊!漂亮脸蛋儿的女犯人也走过来,摸着纱巾长长的流苏赞叹道。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昔日生活的痕迹就只有这条纱巾了,它是可触摸的记忆,随着这位女犯人的感叹和抚摸,李福伶的心一次次沉痛着。她感到自己的眼睛湿润起来,但她隐忍着,不让这种蔓延的湿润酝酿成泪水……
少女犯人像是心直口快,看到漂亮脸蛋儿夸奖香奈儿纱巾,便伤感地感慨说,唉,来这个房间住的,都是临近死期的人了,漂亮的东西对于我们,不过是废物罢了。
“是呀!”
李福伶立刻仰面,回应说,“小妹妹说的不错。漂亮的东西对于我是一点用也没有了。它们又对于我,是锦衣夜行,是明珠暗投……就算是漂亮、珍贵,又有何用?”
当李福伶仰着的脸垂下来,另外两个女犯人都看见这张脸上泪水缤纷如雨……
少女犯人立刻伸手搂住李福伶的肩,轻轻地喊:阿姨,对不起。李福伶抬起头,泪水依然停留地脸颊上,但她却对两个人展示了一个笑脸。连忙说,没什么,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这是李福伶的心里话。昨天,关加友告诉她,这两个人,一个是死刑,一个是死缓。自己与她们相比,算是幸运了。自己这么重的罪,不但得到了轻判,而且还遇上一个熟人在这儿当监狱长,若不是让她以监视人的名义住到这间专为死刑犯人特备的洁净房间里,她恐怕早就在那粪尿骚味相侵的监舍里倍受煎熬了。
少女看了看她囚衣上的囚号和名字,又说:阿姨,你的名字真好听,李…福…伶…
李福伶轻声说,这名字是爸爸给我起的。他希望我长大聪明伶俐,又有福气。可惜,我辜负了他老人家……
“那……大姐,你是犯了什么事儿进来的?”
漂亮脸蛋好奇地问她。
“受贿。”
“受贿,多少钱?”
“一千万。”
李福伶平静地告诉她。
“啊,一千万?”
少女犯人惊讶了,“那些钱,堆起来,要占半间屋子吧!”
“那么多钱,哪有堆屋子的?”
李福伶冲她一笑,“都存在银行卡上了。””嗨嗨嗨……这么多钱,你不好好收起来,存银行干嘛?一定是银行那些人举报了你。”
少女犯人说话显出些天真,“人家看见你有这么多钱,一定是眼红了!”
“那……你被判了什么刑?”
漂亮脸蛋比少女犯人大几岁,显得成熟些,说话总是能抓住要害。
“我是……”
李福伶想了想,顺口说了一个“无期。”
她想,自己若是说出实情,一定会刺激她们,弄不好会拉大她们之间的距离,彼此就不好交流了。
“哦,无期,”
少女犯人点点头,说,“这就是终生监禁啊。在国外,这是最重的刑罚了。”
“是啊,在这呆一辈子,牢底都要坐穿。不死也是活遭罪啊!”
李福伶顺口回应
了一句。既然撒了谎,就索性撒到底吧!
三个人正说着,值班警察突然在走廊喊了一声:“517号,李福伶。”
“到!”
李福伶听到警察喊,连忙立正站好。
“出来!”
福伶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即走出了这间重刑监犯室。
原来是队长上班来了。听说新来了一名女犯人,而且被监狱长亲自关照住进了重刑犯监室。她不得不看看这个人,了解一下情况,顺便还要叮嘱她:她的任务是什么?
“51长是一名中年女警察,人看上去特别精明。她简单问了几李福伶的情况,随后叮嘱她:“你的主要任务,就是注意减缓她们的压力,观察她们的情绪,防止她们自杀。”
福伶连忙点点头。
“另外,为了便于观察,你不要在她们面前显示出自己的优越感。”
“是。队长。我说了,我是无期刑。”
“嗯,你做的很好。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是!”
李福伶的回答很响亮。
事后,她觉得自己能表现出这种态度真是不容易。多少年,她从来都是趾高气扬地做人,什么时候在人前这样低三下四过?
第二卷:厄运当头 第170章 铁窗里的反思
在李福伶的眼中,她住的这间囚室虽然窄小,却干净得犹如某个小招待所的单人间……当另外两个犯人比喻这间屋子时,常常用“太平间”这个称谓。“太平间”这个词讖语一般地浮现在脑际,不由地让她一惊,但随后就有一种无奈,一种听之任之的无奈……因为像她们这种判民死刑或者无期刑有人,居住之间不是太平间也形同太平间!
这样窄小的空间和她以前的OHU新潮流住宅和宽大的办公室形成强烈反差……如此干净又如此简单,实在是让人反思罪过的好环境。三张床紧紧挤在一起,在这紧逼的空间里,另外两个犯人很小声音说的话都像是经过了麦克风放大了。不管是漂亮脸蛋儿的女犯人还是那个即将“招行”的少女,对于她们说的每一句话,李福伶都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的细细咀嚼,在